《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三回  箬竹芳心初若許 明流郎意早相傳

（接上期）

為此宋標清還說了，你學的既然是正宗的打狗棒法，也應該拿真正的打狗棒。所以親手按丐幫的鎮幫之寶——“綠玉杖”，亦即打狗棒的尺寸，質材打造了一根，一模一樣，只是為了區分，也因為箬竹是個女孩子，所以多加了一條玉穗子。

因之，大家都對這套打狗棒棒法不敢小覷，聽見阮明流說蒙眼來斗，無不大驚失色！殊不知，其實阮明流自己心裡也是七上八下，覺得自己托大了，並沒有取勝的把握，只是心裡覺得難堪，不敢正視黎箬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把眼睛蒙起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倒落得個清靜，可以從容應戰，要不然反而心神不寧，只是取勝與否只能聽天由命了。

師傅慕丹中是隱世高手，從師山東“漁派”名家檀若望，檀家是姜太公在山東滋陽縣一支的後代，姜太公的武功在其後裔各分支井、百、柯、崔、國、檀、欒、紀、汲等姓氏家族中，均有傳承，檀氏一派以水功聞名。當年慕傳授他們兄弟三人“漁派”武功時，同時也訓練他們“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的入靜術。

其時，姜子牙在渭水邊釣魚，不但不用魚餌，而且在將空空如也的魚鈎拋下江里，把魚竿插好在岸邊的泥地後，便盤腿而坐，雙手相疊，垂放在腹部，眼睛閉上，調整呼吸，讓氣息在全身自由遊走，整個人就慢慢進入一種極其寧靜的狀態。心神專注着氣息行走的路徑，在全身經絡來回走遍大小周天三個循環後，心神就跳躍出人體，可到自然世界裡自由行走。譬如下潛江水，看魚兒們游來游去，在空魚鈎旁不斷試探着觸碰着，終是不願上鈎，心神微微一笑，搖搖頭走了；出了水面，再到山中林里遊蕩，看野兔、飛鳥等行走飛翔，聽風雨、辨蟲豸；秋天，頭上的樹葉飄落時，心神也可看得一清二楚，不用眼看，伸出手就能精準地把飄落頭頂和身旁的秋葉夾住，可是，姜子牙一動不動，喜歡讓心神看着秋葉，一片一片的這樣飄落，覆蓋全身。

入靜術自來就是一門武功絕技，可以不用眼，只靠耳和心，就可和敵手周旋對陣。只是要練到臻於一流的境界，卻非易事。由於性格問題，阮明流和三弟正流學此門功夫時都不太能專注，所以只能掌握個皮毛，唯有二弟光流性格好靜，所以學得精通也運用得自如。阮明流此時有點懊惱，但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也只能硬着頭皮上。早有人拿了一條黃色的汗巾過來，把他眼睛緊緊地蒙上。

黎箬竹初聞此言，不禁羞惱，心想，好你個阮明流，實在是無禮之極！竟將我名聞天下、威震四海的丐幫打狗棒法不放在眼裡！（黎箬竹雖從未行入幫的儀式，不算丐幫中人，但因尊敬師傅的緣故，喜歡自詡為丐幫弟子）好！既然你真把眼睛蒙上了，我就不客氣了，看我怎麼教訓一通你這無禮的又妄之徒！

阮明流被蒙上眼後，瞬間身處一片黑暗，四周眾人仿如潮水般退去，再加上大家都屏心靜氣觀看，周遭靜寂無聲，似乎只剩他一人站在空曠的平原上。他立即調整氣息，初時感覺心一陣疾奔亂跳，耳邊響起一陣繁雜急躁之聲，心慌神亂，根本無法隨着氣息遊走，一慌之下，更是六神無主。好在腦海中突然閃現師傅的一句話：夫靜之於鬧市為大靜，靜之於山林為小靜；大靜者，視萬物等同於無也，而小靜者，視無等同於萬物也；實則大小之靜，為一物也。細思再三，不禁釋然，萬物等同於無，無等同於萬物，皆由心生也。頓時有所悟，微微一笑，心神已然能隨着氣息在全身遊走，經絡逐一被打通，頓感舒坦歡暢之極。經過三個大小周天后，心神已然能朦朧看到四周憧憧人群。又微微一笑，當作無人之境，回過來一看場地中央，隱隱看見黎箬竹的柔美身影，衣裙飄飄，以及她手上那根綠光瑩瑩的打狗棒。

隨着一聲嬌喝，只見那打狗棒在前面一陣急速的翻轉之後，突然迅猛地往自己腳下掃來。原來，黎箬竹使出的是打狗棒法第一招，名喚——“棒打雙犬”。打狗棒法沒有華麗招式，卻是招招實用精妙之極，這一招橫掃雙足，要訣就是快、准、狠，稍一猶豫，兩腳非斷即傷。阮明流凝神見得棒即將掃來，一個“鷂子翻身”，雙足早就騰空而起，翻身向後，輕飄飄就避過第一招，四周不禁錯愕，他是怎樣算得如此精準？驀的響起一片喝彩。

黎箬竹豈等他有喘氣之機？手勢一轉，化為一招“反截狗臀”，棒身一個掄回橫掃，阮明流翻身過來剛好落地，棒正背對着臀部，這一招不打上，不打下，就攔腰打來，要轉身抵擋，或移動躲避均已不及，眼見棒就要掃到，一片驚呼之音不絕於耳，阮明流心神早後視見棒掃到，情急之下，使出一招“巨松轟塌”，整個身子直挺挺地往下倒，撲在地上，棒居然落空了，又是一陣驚呼。有些人納悶，怎麼眼睛被蒙起來了，後腦勺反而長出了一對眼睛似的。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68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