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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未知——55年前插隊落戶帷幕拉開的時日
送交者: 思原 2024年07月13日14:34:16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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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蔣 蓉 重慶市十三中(兼善中學)初 67 級 1 班同學。1969 年 3 月到蒼溪縣浙水公社新民五隊插隊落戶。1974 年 5 月招入四川維尼綸廠技工學校學習,1976 年 1 月進入川維廠儀修車間工作。1978 年考入四川大學哲學系,畢業後在西南農學院馬列教研室任教師。1985 年 10 月調入廣東省珠海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室工作。現已退休。

1968 年 12 月,毛澤東關於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最新指示發布後,各級革命委員會宣傳攻勢搞得很強大,他們從我們將要插隊落戶的農村請來了當地的公社幹部,在各個學校巡迴演講。記憶中,公社幹部把農村渲染得如詩如畫,就像當時我們熟悉的一首歌曲所描繪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圖景:“一座座山頭掛白雲,一層層梯田平展展,樹木成蔭接藍天,渡船迎着朝霞開”。有了這樣的鋪墊,再加上文革之前的一些電影,如像《李雙雙》《我們村裡的年輕人》《朝陽溝》《蠶花姑娘》等等留下的還算不錯的農村印象,我們對即將去插隊落戶的蒼溪農村談不上嚮往,但也沒有特別的牴觸或反感。只是,對當社會主義新農民這回事,估計沒有一個人內心是情願的。

宣傳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就是採用各種強硬的措施具體落實毛澤東的指示。各街道的居民委員會,把轄區的居民積極分子召集起來,挨家挨戶做工作——成分好的動員;成分不好的威逼,目的就一個,讓父母們儘快把自己的子女送下鄉。

其實,當時除了軍隊和地方有相當級別的領導幹部,在平民百姓中敢於而且能夠硬扛着不走的中學生幾乎沒有,因為我們最終會被強行取消戶口和糧食關係,這樣,即使留在城裡,也無法生活下去了。我和我哥哥同時作為重慶市北碚區第一批下鄉的知青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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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的前一天晚上,一輩子很少下廚的母親(因為有食堂,學院的教職員家裡都不自己做飯),用平時省出來的白糖和菜油做餡餅,說給我們帶在路上做乾糧。鄰居的婆婆阿姨伯伯叔叔們都來探望,說一些祝福的話。話都是好聽的話,話里話外卻有幾分淒涼。

我站在廚房門邊,聽母親對鄰居說,我們蔣蓉小的時候,一說起要上幼兒園了,就自己一個人對着牆壁坐在那裡哭半天……廚房裡沒開燈,母親是借着從窗戶透進來的燈光在做事。我沒看見母親是否有淚,但我哭了,轉身進了房間,不想讓母親和鄰居看見。

第二天早上,天還漆黑,我和哥哥就起身了,各自背着碩大的鋪蓋卷出了門。母親不能送我們,她是在所謂的“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中清洗出來的“階級敵人”,正被以革命的名義集中批鬥勞改,沒有任何行動自由,也不能離開西師校園。我們打開房門的時候,黑暗中傳來了母親的聲音,路上小心啊,到了以後儘快寫信回來。母親簡單而平實的告別,飽含着濃濃的母愛以及她的擔憂和關切。

出了家門,早春冰冷的寒氣立即包圍過來,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因為我們兄妹分別要去約與自己落一戶的同學,走上大路我們就分手了。

我和哥哥分手後去了李曉群家。我和李曉群從幼兒園開始一直到中學都在一個班,屬於“毛根”朋友,所以選擇落一戶,另外還有一個同學王遠貴也和我們落一戶,她是天府煤礦老礦工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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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群的媽媽把我們送到學校。

校門左邊的籃球場上停滿了送知青的卡車。我們乘坐的那輛車是打前站的,沒有和大隊伍一起到街上去參加告別遊行。發動機一響,學生們頓時淚飛傾盆,有家長送的連哭帶喊,車上車下淚眼相望,悲涼哀傷籠罩着學校的操場。

之所以這樣生離死別似的哀慟,是因為前程雲遮霧罩。雖然在公開場合誰也不敢對最新指示有半個字的異議,但家長和中學生對當社會主義新農民這回事都沒什麼信心,私底下人們對沒有工資收入沒有國家固定配額糧食的廣闊天地能有多大的作為疑慮重重。

家長們的憂慮更加具體和長遠:城市裡生長的孩子能不能自己養活自己?就算現在能給孩子提供一定的生活補貼,今後怎麼辦?孩子大了還有一系列的人生問題需要解決,又該怎麼辦……

快到合川的時候,很多同學還在哭泣,我不哭了,不是不想哭,而是比哭更難受的事情出現了,我開始嘔吐。翻江倒海的嘔吐之中只剩下了一個願望,那就是快點到達目的地。

從重慶市北碚區到蒼溪縣,汽車要走兩天。碎石公路塵土飛揚,汽車每小時能開多少公里不知道,但第一天只能到達南充市。那時大學不招生,南充師範學院校園空着,正好用來安排知青食宿。

當天晚上,從學院的廣播裡得知了珍寶島事件,很多知青尤其是男知青心裡都在暗暗期盼事件擴大成為一場大規模的戰爭,那樣的話,或許我們就可以不下鄉了,就算去當兵保衛祖國犧牲了,也比到農村當農民強。

可是第二天,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運載我們的卡車一大早就繼續向目的地出發了。浩浩蕩蕩的車隊到達蒼溪縣城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鐘,上千名中學生一到,只有一條街道的小小縣城頓時顯得滿世界都是知青。

從南充到蒼溪的路上,知青們已經不安分了,途中休息的時候,有男知青到路邊抓別人的雞,還發生了打群架的事件。文化大革命把原有的秩序全破壞了,剛剛脫離武鬥戰場的學生們,性情都有些像 TNT,一碰就炸,不但不聽招呼,還帶着大城市人的傲慢和武鬥中煉成的蠻橫,完全沒把沿途小縣小鎮放在眼裡。

到達蒼溪後,一些男知青又在縣城裡尋釁鬧事,去商店裡買東西或在飯館裡吃飯不付錢,下山土匪一樣大搖大擺一走了之。被欺負的當地人敢怒不敢言,恨得咬牙切齒。

因為有了在路上和縣城集體鬧事的情況,蒼溪縣革委會上上下下都被驚動了。各學校帶隊的“軍宣”和“工宣”隊領導以及老師被召到縣革委,當晚我們就再也沒見到他們,直到第二天我們分別出發去各自所在的區、公社時,他們才又出現在我們中間。

我們一千多人全部被安置在地處縣城邊緣的糧站里,有幾個很大的空糧倉,地上鋪了稻草供我們睡覺,跟串聯時各地接待紅衛兵的方式差不多。晚上在縣城一個籃球場吃飯,沒有桌子,飯菜都擺在地上,八個人蹲在地上圍一圈就吃了。

縣革委招待我們還是相當的熱情,有那個年代不容易吃到的大盆紅燒肉。但吃飯的過程中不知為什麼,有知青高高地舉起飯碗,“嘭” 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這樣的響動立即激起了多米諾骨牌效應,知青們紛紛舉起飯碗向下一揮,之後,籃球場上撒滿了飯菜和土瓷碗的碎片,一片狼藉。

晚飯後,待所有人都回到了糧站內,縣武裝部的士兵全體出動將糧站包圍起來了,不讓閒雜人等靠近。外邊正對糧站大鐵柵門的地方,架了兩挺機槍,還有雪亮的探照燈把大門內外照得如同白晝。事實上是我們被關押在糧站里,再也出不去了。

得知這一情況後,很多男知青擺出了武鬥時的架勢,火爆爆地喊着嚷着要往外沖,一些人鑽進送我們下鄉的卡車駕駛室,把高音喇叭按得震天響。理智一點的就跑到大門口,隔着緊閉的鐵柵門要和士兵們講理。

我們去看的時候,大門附近擠滿了人,學生們面對着門外荷槍實彈的縣中隊士兵們高聲齊唱:“我們的解放軍好、解放軍好,毛澤東思想紅旗舉得高、舉得高……”

學生們試圖用擁軍的歌聲感動士兵,喚回武鬥期間那種軍民魚水一家親的情誼。可是解放軍戰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們雕塑一般冷若冰霜地矗立在鐵柵門外,對學生們的深情呼喚毫無反應。

好在我們中間的大多數人頭腦還算清醒,沒有強行翻牆爬門和士兵發生衝突,避免了流血事件發生。很久以後才聽知情人士說,那天晚上縣武裝部得到了南充地區軍分區的指示,如果學生們真的敢往外沖,他們可以向學生身體非要害部位開槍,並抓捕帶頭的人,囚車都準備好了,停在糧站外面等着。

我們在糧站大門口看了一陣,鐵柵門內外是冰火兩重天,情緒激動的知青鬧了一陣,沒有對手,也就慢慢熄火了,大家陸續返回糧倉準備睡覺。

這時,一個更加可怕的消息在知青中迅速傳播。糧站里來了一個醫生(我們並沒見到醫生本人,聽說後來被抓了),不知他為什麼進來和怎麼進來的(大門已被封鎖),他在知青中散布說,蒼溪縣有很多麻風病人,山川區新觀公社還有一個收容病人的麻風村。

消息在知青中的傳播速度堪比時下網絡,我、曉群、王遠貴是分配在山川區新觀公社插隊落戶的。早在下鄉動員階段,北碚區的中學生們就風聞蒼溪有麻風病,大家都裝了一肚子的畏懼。醫生散布的消息把學校里的傳說落到了實處,更是落到了我們眼前和即將開始的現實生活中。

對這個消息的快速反應就是我們的號啕大哭。昏天黑地地哭了一陣,被恐懼罩得密密實實的腦子慢慢有了一些縫隙可以用來思考問題了,我們開始比較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如今大家都不再是有家長庇護的娃娃了,光哭是沒有用的,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於是,我們找到分配在五龍區浙水公社落戶的同班同學陳曉敏等,商量之後,幾個女孩一致做出堅決要求改去浙水公社插隊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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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封鎖我們住地的士兵撤了,各校的知青也分頭上車準備踏上最後一段路程,到各人落戶的區、公社或者生產隊——如果生產隊剛好靠近公路的話。這時,我們三個女生坐在糧站的路邊哭,死活不上我們應該上的那輛車。

汽車已經發動了,司機按喇叭催促大家上車歸位,但我們幾個坐在地上堅決耍賴,打死也不上車,幾個學校上千人的隊伍因為我們三個而滯留在糧站里。帶隊的老師和工宣隊師傅很着急,他們好說歹勸,把嘴皮都快磨破了。我們簡簡單單地一口咬定,不去,要麼給我們換公社;要麼讓我們自己買車票回北碚。

放我們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最後軍宣隊工宣隊領導、老師和接知青的公社干商量了一陣,同意了我們的要求,把我們換到五龍區的浙水公社。我們含着淚花帶着勝利的喜悅爬上另外幾個同學乘坐的那輛卡車,風波終於平息下來。

其實,我們那時的行為是非常幼稚的,或許正因為單純幼稚,才能不管不顧地採用這樣偏執極端的方式;才能如此患難與共毫不動搖;才能把彼此牢牢地綁在一起,綁成了一把折不斷的箭,最終達到了目的。

我們在縣城大鬧糧站後,蒼溪有關方面把我們調換到浙水公社新民五隊,另外三個同班女同學陳曉敏等分在相鄰的新民六隊,還有三個男同學分在新民三隊。

浙水公社不通公路,我們公社的知青都在離浙水公社二十多里地的柏椏公社下車,吃了飯,然後坐在一個戲台上等候生產隊的人來接。

天下着雨,是那種霏霏細雨,落在人身上沒什麼感覺,卻把遠山近景都罩在了朦朦朧朧的霧氣當中。

天色漸漸暗下來,那條從山裡伸出來的小路泛着白光,象是潑了一層油。各個生產隊的來人陸陸續續領走了自己的知青,至此,孤獨地陷入陌生境地的感覺才真正涌了出來。

六隊的三個同學被先接走。我們是在縣裡臨時改換地方的,所以生產隊派人來接我們時天已經擦黑了。從來沒走過這樣的路,我一邊走一邊想起了魯迅說一句話,大意是世界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們腳下的羊腸小道,應該就是這樣一條被走路的人踩出來的路。

農民們背着我們的行李在前面走得風快,我們卻兩步一滑三步一摔。曉群一路抽抽搭搭地哭,我則不停地問還有多遠。農民總是回答快了,快了,一直“快了”兩三個小時,才到了生產隊。

放下行李,我們根本沒關心自己的住處在哪裡,就直奔新民六隊。

六隊幾個同學被安置在叫做“黑塘溝”的大院子裡,離我們很近,走得快一點十分鐘左右就到了。剛到那天,她們的住房還沒有裝門,黑黢黢的屋子裡只有兩張床,一個當地裝糧食的方形大柜子。柜子上放着一盞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燈,昏暗的火苗在燈芯上不知疲倦地搖晃。

屋子裡擠滿了圍觀的男女老少。大隊書記也來了,他叫人去給我們煮飯,還很貼心地問,你們一個人一斤米的飯夠不夠吃啊。聽了書記的話我們着實嚇了一跳,跟着又樂,回復書記,我們一天也吃不了這麼多的飯呢。

書記接着給我們打預防針,告知,我們這裡缺柴燒。這是一個我們在城市裡從未聽聞更無具體感受的問題,書記剛剛和我們見面就坦誠相告,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缺柴燒和缺糧吃應該是處在同一個序列上的,生米煮不成熟飯,還是個沒飯吃的問題啊。

我開始擔憂,詢問書記那怎麼辦呢。書記並不直接告知具體辦法,而是打太極,他說“打主意唄”。當地口音和重慶口音差別比較大,我就聽錯了,聽成了“燒豬油唄”。這比聽說缺柴火更讓人吃驚,我萬般不解,反問,“燒豬油啊?”引得滿屋子圍觀的農民爆出一陣鬨笑。

農民們漸漸散了,黑洞洞的屋子因為沒有門,變得詭異可怕。六個女孩面面相覷,農民給我們煮的飯吃沒吃我不記得了,只記得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話都懶得多說,沉默了好一會,陳曉敏她們三個和曉群都說要回家去。我不能說要回家。雖然眼前的農村和在家時想象的農村有天壤之別,但我清楚我們家跟別人家不一樣,跑回去也沒有什麼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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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蒼溪縣城時是害怕麻風病,現在換了地方,沒有麻風病了(後來知道,我們公社依然有一個麻風病,不過住在二三十里外的另一個大隊),再鬧要回去也沒什麼理由。王遠貴說她也不走。我們商量了一陣,決定第二天先送她們幾個走了,我倆再回生產隊。

當晚,我們六個沒敢躺下睡覺,背包也沒打開,擠在一張床上坐着,你靠我我靠你,迷迷糊糊居然也睡着了,第二天手腳麻木得好一會兒不能動彈。

清晨,天剛蒙蒙亮,農民們都還沒起床,我們就背起行李,在對蒼溪縣行政區域分布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我們憑記憶循着來路往柏椏公社方向走。誰也沒有考慮到了柏椏又怎麼辦,那裡只是一個公社所在地,根本沒有固定的交通車,也沒有設置車站。

剛剛下鄉的我們也還算未成年人,離開了父母無依無靠,像我們這樣出走,萬一在路上出了什麼事,可能根本無人知曉,也不會有誰來關心尋找,我們好像成了一個被放逐的自生自滅的群體,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人會對我們的安全負責。

而無知無畏的我們只能顧及眼前,聳立在我們面前的山那麼高,必須不顧一切爬上去,因為我們是從山頂下來的。前一天農民們背行李,我們打空手,走的是下坡路;這一天我們差不多兩餐沒吃東西,餓着肚子,自己背着沉重的行李往山上爬。三步一喘,五步一歇,好不容易掙扎到山頂,還沒走出大隊,在新民三隊的地盤上就實在走不動了,也不知該往什麼地方走,一行人坐在行李卷上,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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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幾個落戶紅旗大隊的高中生,被農民接往他們的生產隊,正好從新民三隊路過。他們雖然還叫不出我們幾個的名字,卻在得知我們這是背着行李要往家裡跑時,擺出了大哥哥的姿態,教育道,你們傻的,你們以為這樣就回得去啊?就算你們跑回去了,戶口糧食關係啥都沒有,你們怎麼辦?又不是只有你們幾個在這裡,還有我們這麼多人嘛。走走走,我們送你們回生產隊去。說完,又熱心地和接他們的農民一起,幫忙拿起行李,一直把我們送回新民五隊和六隊,才往自己的生產隊去了。

從那天起,我們正式開始了插隊落戶,當農民的生活。


上傳者說明:

2021年12月,疫情中經常封城的重慶江北,某茶樓上,重慶40中、6中老三屆同學商量“吃螃蟹”,發起編寫《重慶市老三屆回憶錄選》。

2022年3月始,仍在疫情中,更多的老三屆同學,主要集中在重慶主城的十餘所中學,踴躍參與了“重慶市老三屆回憶錄”選編。

他們的文章基調與中國老三屆精神一脈相承,巴山蜀水的人文風貌,重慶豪爽的地方特色和感染力極強的韻味躍然紙上。

2023年5月,疫情解封后,《重慶市老三屆回憶錄選》正式出版。作為《中國老三屆回憶錄·重慶卷》,置身“中國老三屆史”之下,猶如路面上鑲嵌的一排碎石,花展中編織的一簇薔薇,文明的火炬實現了接棒相傳。歷史需由參與者來書寫,《老三屆回憶錄》就是參與者的親筆記錄,任何試圖掩蓋歷史真相的齪劣行徑,必在此昭然若揭。

173篇文章,篇篇皆真情。好文需分享,若束之高閣,實在可惜。作為回憶錄的參與者,我將陸續轉載其中的一些文章,預料共鳴者必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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