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意間看到 畢汝諧 的掌紋,發出一聲驚呼:複雜的人生!
所謂存在即合理,畢汝諧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
畢汝諧奇人奇事之詛咒我被槍斃的姑娘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我的情人系列裡,她是唯一的詛咒我被槍斃的姑娘;因為罕有,彌足珍貴。
1983年炎夏,嚴打高潮;有一天傍晚,我騎自行車經過故宮,見一位年輕姑娘站在護城河
邊,凝視前方;也是角度湊巧,姑娘披着夕陽從故宮角樓漏泄的光影,
給我一種舞台的感覺,仿佛姑娘是當仁不讓的主角,被舞台上的追光燈所照亮,
帶給我強烈的視覺衝擊。
我由是被這一情景深深感動了。印象派繪畫強調“偶然一瞥”的構圖原則;我覺得姑娘是一件藝術品,
而按照西方接受美學的觀點,一件藝術品的創作,是由創作者與欣賞者共同完成的。我似乎
應當做點什麼,責無旁貸。
於是,我走上前去,情真意切地對她道了一聲你好;她回過頭來看見我,嫣然一笑,回了一聲你好。
如此一來,我們一見如故,就像熟朋友一樣了;我老練地拈起她的左手,
技巧地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搔弄着她的掌心,靜靜等待預料中
的應激反應;果然,她一下子興奮起來,又是嫣然一笑。
於是,我以主人翁的口吻吩咐她跟我回家——她坐上公共汽車,而我騎車尾隨。
那時候年紀輕,荷爾蒙旺盛,情慾如火;在和平門轉車時,我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到
一堵頹牆後面,劈頭蓋臉地吻個痛快!
及至上床(抽象的姑娘也罷,具象的姑娘也罷,目的地統一;畢汝諧承載的不是道德說教的任務),
我施展渾身解數,領導房事, 推波助瀾 ,高潮迭起,美不勝收。這時候,
為了創造一種推陳出新的奇兀局面,我問她願不願意說一些刺激性的話;她瞪大眼睛問
是什麼話呀?我附耳壓低聲音告訴她,她頓時羞得兩頰緋紅,卻完全沒有拒絕的表示;
就這樣,我一句、她一句,重複金瓶梅里西門慶與眾裙釵慣用的那些淫詞盪句;
她顯得膽怯、好奇、羞澀、遲疑,卻還是相當出色地完成了金瓶梅所規定的那種人物關係,
我和她因而十分盡興;她掩嘴笑說原來這件事這麼好玩啊。
於我而言,這只不過是日常生活即景,很快就拋在腦後。卻不料,我收到她的一封信,
謂: 畢汝諧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走進了你的攝影棚;你成了XX,而我卻成了賤人!我恨你!
電影演員遲志強被判刑4年,而我希望將來在劉雲峰的判決榜上看到畢汝諧這個名字! 畢汝諧 ,我恨你!
我恨你,恨你恨你!
好深的仇恨,好毒的詛咒!
劉雲峰是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的院長,北京市所有死刑判決都是由他簽署後,押赴刑場槍決。
我陷入痛苦的沉思。哦,兩性關係竟然是這樣一種殘酷多變的關係;上一刻,比夫妻還夫妻;
下一刻,恨不得在你背上插進12把刀子(十月革命期間,
白衛軍官寫了一本書插在革命背上的12把刀子;列寧稱這是一本有才氣的書)!
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傻妮子,你怎麼不明白,房幃之言,猶如酒話夢話 ,當不得真!
床話酒話夢話所蘊含的感情傾向,到底是什麼,我們無從得知。
1965年,毛澤東對從海外歸來的李宗仁說:你知道我靠什麼吃飯?靠總結經驗。
是夜, 我在日記里寫下意味深長的四個字: 警鐘長鳴 。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用金瓶梅調教女方了。
她的名字永存我心:龐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