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的真人秀終於落幕了。下一次得四年後。

讀過我博客的朋友一定知道：我看不起川普這個人，更對於他再次入住白宮的前景不看好。我認為：他再次掌權很可能是災難性的。多大的災難？我們要拭目以待了。

美國本次大選創造了一項記錄：美國歷史上第一次，一個重罪犯（felony) 被選成總統。

美國國父們如果泉下有知，估計所有人的下巴都驚掉了。

民主制度不是美國的首創，而是古希臘人發明的。大哲學家柏拉圖，知道的人很多。許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反對民主制度。他寫《理想國》，希望由“哲人王”來統治這個理想的國家。顧名思義，就是讓全國最有智慧的人來作王。所以，從這一理念出發，反對民主是邏輯的必然。

民主制度的本質是一人一票。而投票者的思想、素質、經濟狀況，等等都不在考慮範圍內。只要是法律認定的合法投票人，街上的流氓和大學裡的教授一樣，都只有一票。這樣的設計建立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基礎上。

然而這樣一來，民主制度被野心家操弄的可能性就很大。因為，古往今來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社會總是一樣的：哲人非常少。有知識、能思考的人也不多。國家或社會的主體總是缺乏思考能力的庸眾。

由於一人一票制，加上庸眾的數量龐大，那麼民主制度的缺陷就很明顯了：能夠操弄庸眾者勝。

因此，歷史上，民主制度往往終結於專制制度，比如寡頭政治、獨裁制度，等等。這一歷史經驗在古希臘古羅馬就有了。

1933年，德國民眾民主選舉讓希特勒的納粹黨執政。結果，希特勒終結了德國的民主制度，成了獨裁者，還發動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搞得全世界屍骨如山、血流成河。

對於1933年的選舉，當年許多思想家都進行了反思。我知道的就有艾力克·弗洛姆的《逃避自由》、漢娜·阿倫特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極權主義的起源》，等等。

然而，今天的美國人有幾個人讀過其中一本？我懷疑聽說過這些書或這兩個作者的人都不多。

黑格爾說過，人類從歷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訓是：人類沒有吸取任何教訓。

當代思想家尤瓦爾·赫拉利看來也同意黑格爾，他認為：更加強大的人類似乎並不更有智慧。

於是，有人會說：你反對平等。

平等是一種理念，人類的發明。以平等原則為基礎的民主制度也是人類的政治制度。追求平等的價值取向在自由民主社會是相當普遍的。

我支持平等原則，特別是政治上的平等。然而，平等未必都是好的。

基於平等的原則未必能夠作出最好的決策。否則，為什麼成功的企業不搞全員投票決策？

平等原則、民主投票否定了個體差異，特別是個體之間在思維能力、知識水平、人文素養等諸多方面的差異。而這些差異對於個體的投票和民主制有極大的影響。

一人一票的結果是：社會大多數人的好惡決定了社會整體的走向。比如此次美國大選。欠缺思考能力、沒文化的美國庸眾選出一個重罪犯，奇怪嗎？不奇怪。因為九十年前德國人也是那樣，他們選出了納粹黨和希特勒。

我支持民主制度，不是因為這一制度是最好的制度設計。而是因為這一制度是人類迄今最不壞的一種設計罷了。也就是說：民主制度不過是政治制度的矮個子裡面稍微高一點的而已。

大哲人柏拉圖理想的政治制度是“哲人王”。然而從歷史上看，“哲人王”獨裁制度幾乎從未實現過。最接近這一理想的古羅馬皇帝馬可·奧勒留，是一位斯多葛派哲人。然而他的統治是否就比古羅馬其他皇帝或古羅馬共和國時期更好？怕也未必。西方歷史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哲人是哲人，王是王；哲人成不了王；王也對哲學、智慧沒興趣。

中國歷史上從來就沒有接近過“哲人王”的理想。因為“哲人”屬於儒生，儒生在中國一直是權力的附庸，從來沒有成為王和獨掌政權的時候。

而在20世紀，我們看到：現代的法西斯主義、納粹主義、共產主義等左與右的極權主義國家，“哲人王”變成了各國野心家用來操弄本國選民、百姓的幌子。通過現代的宣傳手段，獨裁者們粉墨登場，打扮成“哲人王”來為極權政治的合法性保駕護航。

庸眾對於“哲人王”、“救世主”、“天選之人”一直有非理性的狂熱，正如中國的庸眾（大多是農民）自古以來就盼望“明君賢相“一樣。

20世紀的大獨裁者們：墨索里尼、希特勒、斯大林、毛澤東。他們一個比一個極端，一個比一個恐怖，一個比一個殺的人多。然而他們也一個比一個更為廣大庸眾擁戴！

這背後的原因：弗洛姆認為是由於庸眾逃避自由的巨嬰心態；阿倫特的看法是個體庸人的平庸之惡。

面對芸芸眾生，特別是面對廣大庸眾，民主制的不完美是非常明顯的。

那麼，人類設計的政治制度就沒有完美的了？是的。不信，請自行閱讀歷史。

美國國父們在設計美國的民主制度時，對於民主制度的缺陷是非常明了的，所以，他們修正了古希臘以來的民主制度，加入了分權的制度設計，就是中國人耳熟能詳的“三權分立”。

然而，三權分立制度的權力制衡原則最終還是要依賴庸眾的民主選舉。十八世紀末美國建國的時候，極權主義尚未出現。專制制度如獨裁政權、寡頭政治、貴族專政，等等已經在歷史上反覆上演過多次。

美國國父的分權設計為的是防止民主制度蛻變為專制制度。過去兩百多年的歷史證明：美國民主制度在防止自身蛻變為專制制度上面似乎頗有成效。但是，對於20世紀才出現的極權主義呢？

雖然有許多學者認為：極權制度不過是歷史上的專制制度的一個極端化形態。漢娜·阿倫特持有不同意見，她認為：極權主義是20世紀才產生的新的意識形態，極權專政也是新的政治制度，與歷史上的專制制度有很大不同。

世人有目共睹的是：極權主義政治是人類歷史上最可怕的政治制度。數一數：法西斯意大利、納粹德國、斯大林治下的蘇聯、毛澤東治下的中國，哪一個不是屍骨如山、血流成河？哪一個不是慘絕人寰的大災難？

然而庸眾是健忘的。烏合之眾是非理性的。而作為個體的庸人就像阿道夫·艾希曼一樣，欠缺思考能力、盲目從眾，從而在不知不覺中犯下邪惡的罪行。

今天的美國，像阿道夫·艾希曼這樣的庸人是社會的主體。川普的勝選似乎有某種必然性在。

赫拉利認為：自由民主制度較專制制度如獨裁、寡頭政治等更優之處在於其比較強大的自我糾錯能力。

如果川普沒有廢除民主制度，四年後我們來看看美國民主制度的糾錯能力究竟是強還是弱。

如果川普終結了美國的民主制度，我們就在見證歷史了。那麼，好戲即將登場，大家坐穩了，別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