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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男人苦楚有誰傾聽?
送交者: 求真知 2024年11月21日21:19:11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桑榆丨範文發: 太太化身“李翠蓮”, 男人苦楚有誰傾聽?

 2023年06月18日 16:01 

作者簡歷


範文發,上海控江中學68屆高中,1969年到吉林延邊琿春插隊落戶,1977年考入吉林大學中文系。當過大學教師,幹過企業管理。業餘喜愛創作,出版過《白山黑水》《重做上海人》《邊城盛放金達萊 》等紀實文學多部。

原題

請把老伴領回家

——男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節日




作者:範文發

 


,


讀大學時,老師講宋元話本《快嘴李翠蓮記》。裡面的李翠蓮,對父母、兄嫂、媒人、丈夫、公婆等喋喋不休地表達自己的意見與不滿,且對方說一句,她有幾十句等在那兒,連珠炮般地回敬別人。於是,在外不被鄰里所喜愛接受、在家也惹怒公婆家人。儘管當時評論說她的言行是向封建社會統治秩序和尊嚴挑戰。但我心裡還是打怵:若娶上“李翠蓮”式的女子,男人們肯定整日昏天黑地、度日如年!

在現實里,還恰恰存在着這樣的“老年李翠蓮”。

十年前我還未退休。為辦理入戶的各項手續,我在郊區新房子裡住過幾夜,第二天一早乘小區班車回上海上班。在候車時,碰到一位大鬍子,手裡握着茶杯,一隻黃書包橫挎在胸前。小區房子交付不久,基本都是新住戶,有些阿姨媽媽還不太搞得清楚小區班車的行車規矩。

“阿馬師傅,班車中間停不停站?”

“停的,楊柳青路、金沙江路,就停這兩站。”被稱為“阿馬師傅”的他,十分熟練地回答着周邊的諮詢。

“那我去天山路應該哪能坐?”

“坐到中山公園,終點站換車。”

我望着這位大鬍子,年紀估摸比我大幾歲,他一早來乘車,應該還沒退休。

上車後,我們坐在一起。我便問他:“早晚通勤來回六十多公里,上個班很辛苦吧?”

“嘿嘿,”他狡黠地一笑,用雙手擺出叉麻將的姿勢。

“哦,”聽他口氣是退休了:“難得玩一天,跑上海散散心。”我很理解他。

“天天出去,除非生病起不來。”

這下子我不理解了:“小區大門口不就有棋牌室嗎?還天天跑這老遠?”

他見我吃驚,便雙手一攤:沒辦法!

這就奇怪了,玩,難道還有人逼迫着的嗎?

他見我有疑問,補充道:“是尋老房子裡的老鄰居們玩。”

“肯定是他們硬拖住了你。”

“哪裡?是我硬拖人家玩。”他頗為無奈地說:“有時人家有空閒,就一起玩;碰到人家有事,我就無目的地四處走走,商場、超市、家俱店、宜家、麥德龍、展覽館,這些地方有凳子坐,有老頭老太聊天,也能隨便吃個便飯。天氣好時,廣場、公園則是常客。”

我想他一定是孤老單身,怕一個人在家孤獨,便側面打探道:“你整天跑出去,太太沒意見啊?”

不料他回答得斬釘截鐵:“老婆煩!”

我突然想起了宋代的李翠蓮來;轉而又想到宋朝大詩人蘇東坡也娶了個厲害老婆,他有詩為證: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後人則將“河東獅吼”喻為悍婦。莫不是他家裡也有個羅嗦老太不成?

我不便再問下去,他也不再告訴我,兩隻眼睛一直朝着車窗外面,目送走了一排排的梧桐葉子,漸漸向後消失,又有一排排梧桐葉子接踵而來。

無獨有偶。在我上海住的小區里,有一位早年認識的老沈,黑龍江插隊的,回上海後在郵局負責收寄包裹。我有多次郵寄書籍的經歷,相互熟悉起來。他雖然只有初中文化,兒子倒挺有出息,做金融行業收益頗豐,移居國外前為老爸老媽買了套房子,便成了我的鄰居。

近兩年老沈退了休,雖然郵局裡的收寄包裹的櫃檯已經沒了他的影子,但在小區的觀賞亭周邊時常遇見他的身影。那是小區里老人們活動見面的聚集地,我們見到就打個招呼,見他經常提着一隻舊的黑皮包,拉鏈總是拉不上,裡面豎着摺疊的木板,他告訴我是棋盤。有時見他在長椅子上與人下象棋;有時發現他擠在圍觀的人群中看別人打撲克,別人笑他也笑,別人起鬨他也跟着手舞足蹈。看起來他的老年生活還挺有滋有味的。

那年入冬的一天下午。我從外面回來,因為天氣陰冷,還飄了點雪珠,觀賞亭四周靜悄悄的。冷不防有人叫我,回頭一看:在兩棵樟樹展開的樹冠下面的長椅子上,坐着老沈。他的雙膝擺着那隻提包,木板棋盤醒目地從包里探出腦袋。他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珠望着我:“你外面總有活動哦?多好啊。”

“天發冷了,還不回家啊?”

“我等老邱下棋呢。”

“快下雪了?”

“再等等吧。”

我沒理會,徑直朝家裡去。

因為太太去旅遊了,我特地從光明村買來了醬牛肉、手撕雞,準備晚上獨自喝點加飯酒,暖暖身子。正好還有七寶送來的鹹肉,想弄只豆腐燉鹹肉湯。於是我又出門去超市買盒哈爾濱老豆腐,據說是空運來的,吃起來很爽的。

 當我經過觀賞亭時,發現老沈還在長椅子上發呆。這就引起了我的猜測:為什麼寧願獨自坐在外面受凍,不在自己家裡暖暖和和的呆着?於是,幾年前在郊區班車上認識的阿馬師傅躍入了我的眼帘:他們是不是都屬於“老婆煩”的受害者?

等我買了豆腐回來,特地走到了老沈身旁,試探道:“沒啥事吧?”

他搖頭連聲說:“沒有,沒有。”

我見問不出什麼來,也不便於再問了。天氣這麼冷,要不叫他上我家裡坐坐?但又一想:今天讓他來了,明天后天他還來,我又怎麼應付呢?於是就走開了。

但我走了幾步,想到我和他都是上了歲數的老年人,又都是去東北的務農知青,一種油然而生的“同病相憐”,隱隱觸痛着我內心的柔弱處,不由轉身重新走到他的身旁。

“老沈,到我家去喝杯老酒?”

他感到意外,忙說:“不要不要,不方便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太太旅遊去了,家裡沒人。”

他見我誠懇的態度,眼睛頓時放出光來,嘴裡雖然囁嚅着,但身子卻扭捏着站了起來。

一鍋熱氣騰騰的老豆腐鹹肉湯,在電磁爐上翻滾着;一盞奶黃色的餐燈在頭頂上溫暖着我和老沈。我們舉杯喝着“石庫門”,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

酒過三巡,雙方顯然都有點興奮,嗓門也漸漸大了起來。乘着酒興,我問他:“家裡有不開心的事兒吧?”

他低下了頭。

“有事可別憋在肚子裡。”

他抬起頭來,顯得十分無助。

“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上點忙。”

於是,老沈一五一十地向我傾訴。

他的太太比他小四歲,退休前在一家倉庫當保管,手下有三四個人,被羅嗦的她管得叫苦連天;退休後又在朋友公司里做了幾年後勤。等到老沈退休,他們夫婦幾乎前後腳的同一年回到了家裡。原來也知道太太話多,然而退休後方才領教到從早到晚全日制的語言轟炸那種驚心動魄,是那樣的恐怖。

平日,買菜任務是由老沈擔當。但是每次買回來後,太太總有數落:你瞧瞧,芹菜葉子也不知道打掉一些,你花錢是買葉子吃啊?你看看,青菜上還帶着黃葉、枯葉、爛葉,秤秤起碼半斤重!不對啊,你買了這麼多菜,就送你這幾根蔥啊?你不會再問伊討啊?你以為你派頭大,這是給別人當“沖頭”“老壽頭”!

老沈總是不響。他知道,若是回一句,那就會引來太太舌頭上的千軍萬馬,一齊朝他壓過來。

繼而太太讓他報菜價。報一個,批駁一通,反正菜買得統統都貴!

於是,老沈也採取了對策,往後買菜回來,就故意壓低了菜價:羅卜2塊一斤,他就報1塊5;青椒5塊一斤,他就報4元。為避免太太羅嗦,他寧願少抽幾包煙,省下的零花錢倒貼進菜價里去。然而,太太仍然有批評的理由:貪圖便宜是好事體啊?你自己看看買來的什麼蹩腳貨?這哪是韭黃?乾巴巴的簡直就是稻柴;這黃芽菜蔫頭搭腦的,八成是爛心的!

老沈避到陽台上吸煙。太太隨即跟過來:“不要嫌我話多,我再告訴你一遍: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你以為是拾到皮夾子了,做夢!告訴你,我一個小姊妹到菜場裡買菜,白白被人騙走了五十塊錢,她開始是要買河鯽魚,後來……”

老沈頭都漲了,忙用雙手向太太做出暫停的手勢,儘管他知道不會起啥作用。

他對她的厭煩,瞬間提高了太太的分貝:“唷,發老爺脾氣了!你做了錯事還不讓別人說了?沒出息!”她在買菜問題上搜索不出更多的說辭,便話題一轉:“我知道你就是陽奉陰違!上次你出去聚餐,讓你帶瓶紹興老酒去,私下還是把那瓶劍南春弄走了,以為我不曉得?紹興老酒的價鈿能和劍南春比啊?我曉得你是願意擺闊!可擺闊是要有這個的啊!”她伸出手指頭做出數錢的姿勢,“有本事賺得來鈔票也行啊,那就僱傭一個人啊,買菜做飯打掃衛生一條龍服務啊,讓我也享受享受全職太太的清福啊,可你沒這個本事啊!你看看人家樓下張總,人家過的什麼日子;你再看看903賀先生……”

老沈將香煙屁股一掐,轉身出門。後面太太喊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亂扔香煙屁股,你那能聽不進去的?有志氣,別回來吃飯!”

說到這兒,老沈嘆了口氣,揚揚手,表示不說這個了。我們相視一笑,笑得尷尬:他的“尷尬”,是窘迫;我的“尷尬”,卻是無奈,碰到這事兒,壓根兒就幫不上他的忙。

於是兩人默默地幹了一杯酒。

他醉眼迷離地又回顧起往事來,繞來繞去還是這個話題:太太年輕時也不是這樣的,也害羞過、也溫柔過。結婚後上班、做家務、帶孩子,起早貪黑打仗一般,我們夫妻間的對話簡短、快捷,像對劇本台詞一般,也許是無暇給她提供羅嗦的機會,並沒覺得她太羅嗦。現在倒是十分留戀那時的光陰,還是願意回到“起早貪黑打仗”的日子去。

他的一席話,讓我的思緒似乎有些雜亂,坐在我對面的仿佛不是一個人,還有郊區那個大鬍子,還有一群“同病相憐”的老男人。大家不是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倆口子老了老了便成了伴侶:搭配着一起做家務,搭配着一起忙三餐;聊天解悶、散步溜彎,頭疼腦熱相互攙扶;有商有量,你離不開我我離不了你。這才是“老來伴”啊!怎麼老了老了竟陷入了“河東獅吼”、有家不願歸的境地,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自言自語道:“這事,挺頭疼。”

他苦笑道:“今天的事,更頭疼呢!”

太太要與小姊妹去揚州鎮江南京等地玩耍,計劃一個星期。老沈聞訊暗暗高興。太太倒是想着老公的日常吃飯,提前買了許多葷菜來,一大早就一件一件叮囑老公:排骨我提前給你燒好了,你要吃時挾出一塊兩塊來放在飯鍋里蒸,不要單獨蒸噢,燒飯時放上鐵圈架蒸,飯熟了排骨也蒸好了,這樣好省點煤氣,別大少爺一個,不懂節約;這肉糜我也替你壓成肉餅,分成小方塊,擺在速凍隔子裡,燒肉沫豆腐、肉醬蒸蛋用得着。

其實,在老沈眼裡這些平時都經常重複操練着的程序,有什麼好叮囑的?但太太是為我考慮,好歹裝着垂手恭聽的樣子。但太太嘴上在說,眼裡也明鏡似的,她看他有點走神,便敲打道:“你別嫌我煩,我說話羅嗦,也是為了你好,我這一走一個禮拜,你自已安頓好自已,家裡也得收拾乾淨嘍,別等我回來房間像個狗窩似的不是人住的地方,我可不客氣。”

他忙說:“曉得了曉得了。”

太太拉住要轉身的他:“還有呢,每天晚上煤氣總閥要記得關掉。上次我才走了三天,你就忘記關。性命交關的事情,那年大頭老爹那能死的?就是煤氣中毒!他也是懶啊,不肯天天關煤氣,結果怎麼樣?啥事都要吸取教訓。這次我是出門一星期,七天!”他只是點着頭,心裡想,上次忘記關煤氣,不知是何年馬月的事了?大頭老爹是洗澡時熱水器漏電,六里傳到七里的。再說也不是家家都是每晚關掉煤氣總閥的?這事他也不計較,心裡卻在重複着一句話:“才走一個禮拜?怎麼不走個三個月、一整年啊?”

太太終於出門了,說是趕8點的火車。

老沈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心裡盤算着如何安排這難得的自由自在的一星期?

首先將兒子放在家裡的一些男歡女愛談情說愛的碟片拿出來放,太太在家裡是不敢看的。開一瓶好酒,將房間的方塊地毯鋪在客廳里,半倚半就的坐在地毯上,斜靠着沙發,啜着美酒嚼着花生米欣賞着美人兒,心情大好。瞧銀幕上的美女個個天生麗質,而且溫文爾雅善解人意,如果自己的老婆有這樣的柔情,那怕只是幾分之幾,都能讓人樂不可支!

想入非非的老沈完全置身於雲裡霧裡。

“咯噹”一聲,房門被打開,太太竟然站立在門口。

他馬上從雲端里落下來,握在手心裡的遙控器本能地將電視關閉。太太只顧拖行李箱,還沒發現電視的內容。他趕忙站起來,幫助太太拿行李:“怎麼又回來了?”

“別提了!你說說,這個大鳳能辦出什麼好事來?簡直就是老年痴呆!明明是明天8號7點的火車,她給看成了今天7號8點的火車,你說氣人不氣人!”

哦,是這麼回事啊!

一開始他看到太太沒走成,倒是一陣失望;聽說明天一早還是要走,倒叫人心花怒放:“火車票沒過期,就好就好!”

“好什麼好?你沒見我走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可要先在沙發上躺一會兒。”

他忙搬開沙發上的酒瓶碟片等讓太太坐。還沒入坐,太太就來氣了:“這是怎麼回事?我這才前腳走,這後腳就造反啦?房間弄得亂七八糟搞啥搞?這塊地毯拖出來做啥?沙發不坐坐地上?討飯腔調,想得出咯!”

他忙說:“我來收拾我來收拾。”

太太倒頭躺在沙發上,望見茶几上的酒瓶,嘴巴顯然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搭儂講過多少遍了,空肚皮不要吃老酒,要傷胃的,你要吃老酒,先要燒兩隻菜,上海人吃老酒主要是騙點小菜來吃吃,哪像外地人純粹是吃酒。可你完全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完全不拿我的閒話當回事體。這不,我一不在家,你就無法無天了。”

“好了好了,快閉上眼睛休息吧!”

“你以為不讓你喝酒是為了省幾鈿鈔票?我根本不在乎鈔票!酒能買得來,自己性命是買不來的。”

老沈不想聽那重複了千百遍的套話,自去陽台拿拖把拖地板。他想到她明天一早就要出門,心裡就竊喜,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與她發生爭執,讓她一人去唱單口相聲。想着想着他忽然有種紅日躍東山、農奴獲解放的情緒,邊拖地邊哼起了小曲。

不料,小曲又引發了太太的不滿:“你是幹家務活啊還是唱卡拉OK?”

老沈馬上噤聲。

然而太太那裡已經打開了話匣子:“我這要說說你了。拖地板,看看容易,實際上講究多了去了。櫥櫃桌椅床鋪底下拐彎抹角都要照顧到,像你這樣唱唱山歌三心二意的就能拖得乾淨?”她乾脆坐起身來:“拖把太干吸不住灰塵,太濕等於在調泥漿,一地花紋不去說它,地板壽命也要縮短。現在你的拖把就沒有絞乾,你自己看看?濕拖把將地板都拖壞掉了!你想想老房子裡的地板,開裂得縫隙有手指粗,眼睛都可以看到樓下的動靜,樓下吃飯有幾隻菜?幾隻啥格菜?一清二楚。”

“老房子地板不是我拖的,和我不搭界!”他無意中冒出這句話,說出來了才意識到將會引出更多的閒話,真懊悔不該講。

果然,這給太太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話題。

“你不要以為別人家不曉得你在家裡是甩手掌柜大少爺一個!對,老房子地板你是不拖,都是我這個老傭人做的。我命苦啊,白天出門要上班,晚上回家還得做家務,傭人還有工資拿,啥人發我過一分錢?你也不想想,我是28歲嫁到你家裡來,亭子間一住就是16年。別人家女人戴鑽戒披裘皮大衣,我呢,不要說穿戴,就是摸一下都沒有機會。你說我的命是啥格命啊?”

“曉得自己是啥格命,就安分守己過日子!”他忍不住頂了一句,嫌自己窮都說了幾十年了。

“啥格命?是你問我啊,還要我問你啊?我苦就苦在沒有嫁到一個好男人!”太太覺得苦,苦得自己感動着自己:“俗話說,一百根頭髮九十九根披,丈夫得寵無人欺。唉,說啥好啊?你看看人家樓下張總,退休後也照樣神氣活現,帶着老婆周遊列國,家裡傭人把家務全包了;你再看看903賀先生,人家過的是什麼日子?自己西裝革履,太太珠光寶氣,進進出出乘坐寶馬……不比不知道,一比黃浦江里跳啊!”

老沈氣得終於噴出一句:“那現在改嫁也來得及!”他最不願意聽的就是拿自己和別家男人比!

“好,蠻好,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太太瞬間臉上的五官都移動了位置:“我曉得,老里八早就曉得了,你是沒有動什麼好腦筋!”她隨手將茶几上的碟片包裝套拿起來,瞧着上面的大美女冷笑道:“你是討厭我這個黃臉婆了,見了我不是不願意搭話,就是不陰不陽地說風涼話,這我都知道。可我沒想到,你這個一把年紀的老癟三,滿肚皮還有着花花腸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老甲魚想尋小姑娘啦?你那能自己不去照照鏡子,到底是啥個料啥個貨?”

老沈將拖把往桌子邊一靠,耐着性子坐下來翻看舊報紙。

見丈夫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更是上綱上線擴大打擊面:“你這種男人,人沒人樣,還自己在捏鼻頭做夢呢。我算是看出來了,59號里的梅子娘,碰到她你就有說不完的話;32號里的胖女人,你們眉來眼去,我眼睛好着呢……”

他見她數落咒罵自己也就忍了,可你不能平白無故地胡說八道遷怒於別人,他站立起來指着太太:“我警告你,你說啥都行,不要涉及到別人!”

“唷,心疼啦?”太太也站立起來,也指着他的鼻子:“別以為我是瞎子?我心明眼亮、我火眼金睛!你把梅子娘叫來啊,你把胖女人叫來啊,咱們明的聊啊,用不着暗裡勾勾搭搭啊……”

“你再講?”只見他舉起拖把柄對着太太吼:“你再講、你再講?”

這下可惹得太太大怒。她將碟片朝他飛散過來,嘴裡喊道:“好啊,你來敲死我好了,你來敲死我好了,我受你的氣也受夠了,活着也沒有滋味!你來敲死我好了……”

於是,他提起書包,奪門而出。

聽了老沈的敘述,我再一次沉默。

我記得有一篇文章,寫各國的老頭老太退休以後都做些什麼?有開房車四處旅遊的;有再就業填補社會用工荒的;最奇葩的是日本,退休後許多人忙於“離婚”,因為丈夫工作時,早出晚歸,相互在一起的時候自然很少;退休後,天天你瞅我我瞅你,雙方的毛病都顯露了出來,於是,乾脆就來個分手“離婚”。可咱們付得起這個“成本”嗎?首先一條:分手後一套房子可不能撕開兩半啊?

於是乎,就忍着罷。

有一種女人,年輕時都是一臉的溫柔沉靜,有點歲數了就情不自禁地多言多語、羅嗦成性。其實,女人到老也別忘記自己年輕時的溫柔,到老了還需要給對方多一份體諒,那或許對攏住男人更為有用。要知道你每嘮叨一次,就會讓你的男人遠離你十步啊!

女人有個“三八節”、有個“婦聯”,多少是個靠山;可男人們的苦楚又有誰來傾聽?

男人們沒有自己的節日。

我在此只能弱弱地說一句:有羅嗦毛病的女士,注意別把自己的男人逼出門外去了;就是遊蕩在門外的老伴,也要動腦筋把他領回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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