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偉論道】中美倫敦會談迄今未果，應當還是卡在稀土上

本月9-10號，中美在倫敦進行了舉世矚目的，繼5月10-11號的日內瓦會談，本月5號的兩國元首通話之後的第三次重大接觸。會談結束時，雙方的主要官員都肯定談判有重大進展，達成了框架協議，雙方帶回，等待各自元首的批准。

11號，特朗普就開始興高采烈地在他的《真實社媒》上宣布：“我們與中國的協議已達成，最終需經習近平主席和我批准。所有磁鐵及所有必要稀土元素將由中國預先供應。同樣，我們將向中國提供雙方已達成的協議，包括中國學生使用我們高校的資源（我一直對此非常滿意！）。我們總共享受55%的關稅，中國享受10%的關稅。雙方關係非常好！感謝您對此事的關注！”

 但讓人倍感蹊蹺的是，直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一周，中方都沒有對應的消息傳出。知道的發展，大體就限於一句話，講的一件事，就是：中方已經開始發放一些合法合規的稀土供應許可證。

總之，沒有聯合公報，也沒有各自的公報。特朗普的發言充滿他一貫的誇大其詞，而且也是語焉不詳。相關此事，美國的其他要員也有一些零星發言，但都沒有細節。因為，正式地說，達成的只是一個待批準的“框架協議”，沒有細節，也正常。

現在我們只能就這些有限的資訊來做一番分析了。

我們先來看特朗普的帖子。實質內容只有三句。

第一句：“所有磁鐵及所有必要稀土元素將由中國預先供應。”這是該帖最實質，也最可疑的一句話。按字面，中國已經答應把美國想要的“所有磁鐵”“所有稀土元素”“預先”供應。這兩個所有和一個預先，實在讓人莫名驚詫。所有的意思自然是，美國軍方需用的高端磁鐵，重稀土元素比如僅限軍用的釤，中國都答應（足量）提供？預先意味着，美國答應的條件可以慢慢履行，中國的磁鐵和稀土會馬上供應？都知道，在5月10-11號的日內瓦會議之後，中國已經重開磁鐵和稀土的許可證審批，有部分合法合規的許可證已經發放。但是美方認為速度不夠快、數量不夠多、品種也不夠全（有一些品種比如釤還沒有放行）。因此還又對中國施加了若干項限制。那麼這次答應既快又多，而且品種齊全？不用等回報並行？這怎麼可能？

第二句：”我們將向中國提供雙方已達成的協議，包括中國學生使用我們高校的資源。” 這個最關鍵的回報條件，除了留學生一條，特朗普沒有提供任何細目。乍一看，似乎中國全面開放稀土，僅換來了中國的留學生可以繼續在美國學習。他還說他對此“一直非常滿意”。那麼，為什麼美方宣布要限制中國留學生學習理工科（STEM）？以後不限制了嗎？哈弗也可以去了嗎？上一篇文章已經說過，美國現在對中國留學生是進退維谷。美國實在是需要中國留學生的智力，但又深為無法阻止他們把學到的知識帶回中國而痛苦。他可能180° 大掉頭嗎？他的言不由衷，這裡是明顯一例。

在社媒上看到一張拼合的照片。上半部是中國參加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冠軍隊合影。當然是6個中國青年。下半部是美國的參加同樣比賽的亞軍隊合影。6個人中有5個亞裔面孔，剩下一個好像是印度裔。下面的留言是：“中國人看到這張圖，十分憤慨。美國人看到這張圖，也十分憤慨。而其它國家的人，看到這張圖，更加的憤慨。”當然這三方憤慨的內容各不相同。具體都憤慨些什麼，想必筆者勿需細描，各位自然心知肚明。

中國最關心的各種對高科技，尤其是芯片的限制，特朗普一句不提。美國肯定是放寬了一些，但具體是哪些？怎麼沒有任何詳細的目錄？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表示：“放鬆對中國人工智能芯片出口限制並不會以換取稀土資源作為‘交換條件’。” 什麼意思？美國不需要交換條件就會放鬆對芯片的管制？還是不會用放鬆芯片管制來交換稀土供應？

第三句。“我們總共享受55%的關稅，中國享受10%的關稅。”這個就是故意噁心中國的。不是已經不公平的30%對10%，而是中國又加了25%？後來又看到美國官方的澄清，說這多出來的25%是上一屆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已經徵收的。本屆特朗普政府加上去的30%並沒有再增加。

關於稀土，特朗普顯然在誇大其詞。中國絕對沒有答應不限品類，不限數量，向所有的無分軍用民用的公司敞開供應所有稀土。還是要限部門、限品種、限數量、限時間的。也見《華爾街日報》報道，中國現在發放的許可證，都是限時六個月有效。之後還要重新審查，重新發放。

已經有消息，說中國絕沒有答應供應（且莫說無限量）美國的軍用重稀土，比如釤。答應的只是民用。軍用部分，本人預期，一定是要另談的，條件絕不可能輕鬆。交換芯片和製造芯片的設備與軟件還差不多。其實，即使這樣都不對等。因為芯片只是軍民兩用，有可能軍用，而大頭甚至（幾乎）全部，顯然是民用而已。而釤，據了解，僅限軍用。那有什麼理由要給呢？

稀土實在是一件神器。因為除了筆者已經說到的長處，看見西方人都已經在評論，其實，中國還可以在收放之間，操控西方準備用來替代的稀土生產供應鏈的成長速度。在供應數量的足夠與否的邊緣處，可以讓西方的自建稀土供應鏈處於薄利和無利可圖的邊界上，徘徊猶疑。即使是供應鏈艱難建成，也可能因中國產品的不可預測的低價且大量的銷售而無法在經濟上存活。這不是假設，而是已經存在過的事實。這樣的原料類產品，比價格，比產能，美國如何比得過中國？低於成本的傾銷，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大體的這個路數，中國已經使用過無數次，奪得了無數行業的主導權。有人說，這叫“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筆者倒是並不認為，這樣很好。因為一個世界要和諧共生，各個部分都得有足夠的產出和收益。然後，通過互相貿易，才能產生比較經濟效益，雙贏多贏。必要時，真得饒人一碼。比如，筆者建議，那些競爭力過強的出口門類，與其讓它國收進口關稅，不如中國自己收出口關稅。這樣到了國際市場，價格不那麼咄咄逼人，是不是大家都能更好過？同時，中國政府還能有收益。

現在我們就來艱難地揣測，為什麼一周都過去，中方還是沒有釋出自己理解的談判完整結果。

估計最大的可能性，還是，有太多的細節仍處卡殼狀態。對美國最關鍵的當然是軍用重稀土的供應問題。對中國最重要的應該是芯片相關事務。在這裡沒有足夠的共識，這個框架就還是只能留在紙面上。中國立馬開始供應一部分民用稀土，是希望斗而不破呀！其實，只要卡住軍用重稀土，就可以對美國產生足夠壓力。而軍品要管控，是西方人開的先例。君不見巴黎統籌會早在70年前就開張，中國一直受其限制，不得進口產自西方的眾多可能軍用的物件。

現在中美之間的貿易戰，的確已經進入到一個產業鏈戰的新階段。依託齊全得多的產業鏈，在這方面的爭鬥，中國所處的位置，比起美國，會比在高科技方面要有利得多。

鄧小平早在1992年就說過：“中東有石油，中國有稀土。”堪稱高瞻遠矚。中國在這個領域潛心發展，到得今天，“卅年磨一劍，今日把示君。”其效果真是明顯地好於預期。而美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漏洞，也反覆想要彌補。沒成想，到頭來，卻完完全全地落入一無所有式的被動。這是不是兩國相爭的局面的一個過於精彩的隱喻呀？

有詩一首，作為結尾：
稀土頌

乾坤妙造百餘寶*，山嶽幽藏十七仙**。萬點晶芒憑汝銳，一身鐵甲賴儂堅。

萃來卅歲青鋒厲，揮出今朝劍氣翩。撐我神州腰愈挺，蹩它米帝步頻顛。

*世間元素共有118種。**其中稀土兩系共17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