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不幸事件(misfortunes)...不是古希臘人所說的悲劇;對猶太人大屠殺/盧旺達大屠殺這些的殘忍的社會行為,也超越古希臘人的悲劇定義。古希臘人說的悲劇...是人們(對生活中無奈的)領悟...它不是在好與壞(對於錯)之間做出一個容易的決定,而是在"兩個都好(兩個都對)"之間做出無奈的選擇,並承受由此帶來的磨難。..." 在題為"21世紀地緣政治悲劇/The Tragedy of 21st Century Geopolitics"(附錄1, 5:00 處)的講演中, Mr. Robert Kaplan 這樣解釋講演題目中"悲劇"的意思。
川普總統的悲劇 1 猶太教與伊斯蘭教永遠無法調和的矛盾,以及以色列特有的地理位置,讓"以色列作為一個國家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活下去",成為以色列建國以來歷任政府格守的基本國家戰略。 與以色列不同,除了建國初期的一段時間,作為一個國家活下去,早就不再是美國基本國家戰略。地大物博/與世隔絕的美國,比以色列具有多得多的戰略選擇,讓歷屆美國總統,特別是二戰以來,都有自己相對獨特的國家戰略。 2 以色列是美國的一個特殊盟友。美國的這一國家基本戰略,讓美國總統既要"維護美國的利益",也要"考慮到以色列的利益"。但以色列的國家利益與美國的國家利益並非永遠一致的現實,使美國總統的一些外交決定不像是科學,而更像是藝術。"以色列在主導美國", 是任何一位美國總統都不願面對的政治指責,而避免"以色列主導美國"這一情況發生的關鍵,是美國總統掌控美-以關係的主導權。 以"活下去"為基本國家戰略的以色列,像是一個落水者,為了生存會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 而具有諸多戰略選擇的美國,則像是河中的行船, 有很大的迴旋餘地。面對掙扎的落水者,如何掌握局面,達到營救的目的同時, 避免被落水者拖入河底,是美國總統在"兩個都好(兩個都對)"之間必須做出的選擇。 1990年第一次中東戰爭開戰前夕,薩達姆突然對以色列發動導彈襲擊,企圖誘使以色列回擊,用死傷的伊拉克伊平民激怒中東國家,來削弱老布什總統努力打造的"解放科威特國際聯盟"。老布什政府明確指令以色列, "不要回擊!" 一向受到攻擊必然報復的以色列,在美國總統的壓力下咽下了那口氣。 在控制伊朗核設施問題上,奧巴馬總統/拜登總統/甚至川普總統第一任期,都對以色列做了"不得隨意行動"的明確指示。這些指示避免了以色列躍躍欲試的軍事行動,但引起它的不滿甚至憤怒。與被指責"讓以色列主導美國"一樣,"得罪以色列盟友"也是美國總統的一個政治代價。 在關鍵時刻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是領袖無法推卸的責任;關鍵時刻不當機立斷,日後可能付出加倍代價,是領袖繞不過去的難題;而必須承受任何決定都會帶來的磨難/自責,則是領袖獨享/無人羨慕的特權 。 3 莎士比亞話劇"哈姆雷特"中的一個眾所周知的台詞是,"生存還是毀滅/To be or not to be", 說的是哈姆雷特在兩種他認為都有道理(兩個都對)的選擇中舉棋不定的掙扎。 哈姆雷特與川普總統當下的處境,就是前面 Robert Kaplan 所說的古希臘人談論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