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習近平權力危機看TikTok交易的峰迴路轉

雷歌 2025年9月20日

美中兩邊詭異的話風差異

昨天上午，川普總統與習皇通話後，川普宣布確認兩國間達成TikTok（以下簡稱TT）交易。

川普總統在“真相社媒”上說：“我剛剛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了一次非常富有成效的通話。我們在許多非常重要的問題上取得了進展，包括貿易、芬太尼、結束俄烏戰爭的必要性以及TikTok交易的批准。”

川普說，他和習皇同意在今年10月底韓國舉辦的APEC峰會上見面。川普表示，他還將於明年初訪問中國，而習皇也將回訪美國。

但詭異的是，中共官方新聞卻完全不是川普總統那種樂觀積極的口風。

19日當晚新華社的消息，開頭就說“國家主席習近平同美國總統特朗普通電話，就當前中美關係和共同關心的問題坦誠深入交換意見，……通話是務實、積極、建設性的”。熟悉中共官方話語體系的人一看就明白，“坦誠深入交換意見”，意思就是雙方分歧很大，說不到一塊。當然這不一定是指TT交易，因為雙方話題還涉及關稅和貿易戰、芬太尼及高科技禁運等多個方面。

關於TT交易，中方新聞中說“中國政府尊重企業意願，樂見企業在符合市場規則基礎上做好商業談判，達成符合中國法律法規、利益平衡的解決方案”。“中國政府尊重企業意願”，意思就是中共要放行TT交易了。但通稿中並講TT交易已經批準的事，也沒提什麼韓國見面和元首互訪。

上個周末，美中兩國經貿談判代表在西班牙回合中已經就TT交易達成了框架協議：TT的美國部分將變成一家新公司，由美國投資者組成的財團將擁有TT新公司80%的股份，TT母公司字節跳動的所有權將降至不超過20%，以符合國會去年通過的美國法律。

《華爾街日報》的最新消息表明，美方的投資者，包括甲骨文和銀湖資本等TT的新投資者將占有50%的股份，而海納國際、KKR和泛大西洋資本集團在內字節跳動的早期美國投資者將持有約30%。

至於關鍵的平台算法，根據協議，將由字節跳動為TT新公司開發一種算法，同時滿足安全要求。據悉，字節跳動已經為新公司設計了一種專門算法，目前正在測試中。

9月16日，川普總統已將原定於9月17日到期的TT“賣還是封”的最後期限第四次延長了三個月。在這三個月中，美中雙方將落實所有的交易細節。

既然如此，川習通話只是正式確認了美中雙方在西班牙回合中達成的框架協議。習皇電話如果沒同意，川普也不可能說雙方已經批準的事。那為何中方正式發布的新聞通稿卻完全不提批准TT交易，也不提川習韓國見面及明年互訪的事呢？

這就涉及到中共高層目前到底是誰說了算、誰在真正掌控大局的幕後背景和複雜局面。

習皇被奪軍權 仍想逆轉翻盤

仔細觀察中共政壇尤其是權力高層的種種跡象，目前中共高層的權力嬗變格局，大致脈絡是：

手握軍權的張又俠，利用去年三中全會上習皇突發中風這一千載難逢的良機，率先發難控制了軍方。張本人並無當領袖的政治野心，自己又不熟悉政務，管理不了黨政機構。因此通過退役上將劉源（劉少奇之子，軍中公開的反習派）的關係，聯合了胡錦濤溫家寶等團派反習勢力，全面接管了中共高層權力。

幾個顯著的跡象是，去年國慶招待會上，之前極少露面的李瑞環和溫家寶突然出現在慶典主桌，分坐在習皇左右兩邊，席間李、溫談笑風生，從溫家寶臉上，人們看到的是發自內心的輕鬆和歡笑。而夾在中間的習皇則皮笑肉不笑，尷尬應付。這立刻引發了輿論的廣泛猜測。今年八一招行會上，劉源又與胡錦濤時期擔任軍委辦公廳主任的王冠中、及曾任副總參謀長的退役上將蔡英挺等，身穿軍裝坐到了前排大圓桌上（按慣例他們都是坐後排小桌），再次引發輿論廣泛關注。兩周前的9.3閱兵，張又俠竟與退休常委們站在了一起，享受了“正國級”待遇。而王歧山等元老喜笑顏開，與他們近些年的陰沉壓抑形成鮮明對比。所有這些都透露出中共高層別樣的政治生態。

但胡溫為首的反習勢力也有顧慮，擔心直接推翻習皇會鬧得滿城風雨，在目前中國社會各種矛盾激化，怨氣衝天，乾柴遇上烈火，很可能演變成中共的執政危機，弄不好會重蹈最近孟加拉政府和尼泊爾共產黨政權一夜倒台的覆轍，大家一起玩完。因此，素有“溫吞水”之稱的胡溫元老派對習皇採用“軟政變”的懷柔政策，在張又俠的支持下，讓習皇繼續在檯面上做沒有實際權力的“虛君”，保持表面上的“政局穩定”，到四中全會及二十一大逐步完成權力過渡。

習皇目前面臨權力危機，但還在竭力抵抗，期望利用殘餘勢力，伺機翻盤。習雖然被奪了軍權，軍中習派鐵杆在最近一年中已被清洗得七七八八，北京周邊及中南海防務均被張又俠控制，一下翻不了身。但他利用胡溫團派不想魚死網破的種種顧忌，不斷與反習派討價還價，作為自己配合退隱的條件。如對四中全會和二十一大的人事安排提出自己的要求，想儘可能安插自己的人馬過渡，自己則退居二線在背後操控。這可能是前一陣輿論圈有丁薛祥、陳吉寧接班方案出籠的原因。

習皇能繼續在各種場合拋頭露面，哪怕只是按別人寫好的劇本演戲，這對他也是一種可能的逆襲機會。國內一時動彈不得，習皇就想藉助國際外交事件增加自己的影響力。像9.3閱兵，習皇叫來普京金正恩一幫兄弟替他造勢，顯得牛逼轟轟的樣子，好像依然不可一世。這次TT交易，習皇要求川普答應訪華，來中國替他站台。

習皇本來的提議，是川普結束韓國的APEC之行後，直接來北京訪華，與習皇當面談目前中美之間的貿易戰、芬太尼、高科技限制等問題，包括TT的交易甚至李嘉誠巴拿馬港口的交易。但川普團隊對是否訪華現在很謹慎，因為美國方面多少也知道中共高層權力已經生變，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不會輕易替某一方站台。因此川普最後只答應與習皇在韓國見面，到明年初再訪華。屆時四中全會已開，中共高層誰來主導權力，定會更加清晰。

習的對美態度一向強硬，這是他所謂“東升西降”、“大國崛起”戰略的一部分，也是戰狼外交的由來。美國對TT“不賣就封”的高壓態勢，習皇原本一直是對抗到底，反正字節跳動公司的死活利弊他才不在乎，他是政治掛帥，只關心政治影響。現在對TT交易突然轉變立場，也只是把TT交易當政治籌碼，利用川普替他站台，尋找在國內權力爭鬥中的利翻盤機會。

TT起死回生源於川普態度 收購四大好處

TT是中國互聯網公司字節跳動在海外的分公司（在中國國內叫“抖音”），近年在美國發展迅速，目前在美國已有1.7億用戶，是TT最大也最重要的海外市場。由於中國《國安法》要求所有中國公司必須配合所謂的“國家安全”要求，因此，TT的海外用戶數據直接為中共所掌握，並根據政治需要引導TT上的輿論宣傳，成為中共大外宣的有效組成部分。

TT因影響美國國家安全而面臨“賣還是封”的問題，已經在美中兩國間折騰了超過5年。在川普總統的第一個任期時，他率先提出了因TT影響美國國家安全應該封禁的問題，但在實施封禁時卻遭到美國法院的阻擊。在拜登時代也逐步收緊了政府機構使用TT的政策，並在國會正式通過了TT“不賣即封”的法律。這引發了中共的強烈反彈，通過字節跳動之口，誓言就是關閉TT美國公司也不會賣給美國。中共還在國內通過法案將互聯網平台的核心技術如算法等變成影響“國家安全”的資產，交易必須由政府審批。TT美國公司一度面臨死局，準備整體關閉。

但2024美國大選成了TT美國公司起死回生的重要轉機。由於川普團隊依賴TT擴大了在美國年輕人中的影響力，而且川普作為一個商人，對TT這樣一家從商業角度十分優秀的公司因政治原因被迫關閉也心有戚戚。因此從2024下半年起，川普就改了口風，稱要爭取讓字節跳動把TT賣給美國公司。能賣給美國公司可謂一箭四雕：

1）解決美國國家安全問題，並遵守美國法律。

2）讓上億喜歡這款互聯網應用的美國年輕一代可以繼續使用TT，況且還有數百萬人在TT這個平台上做着自己的小生意，這是民生問題。

3）收購TT的美國財團也可以從這筆交易中獲得長遠利益，畢竟從商業角度，TT是一家具有廣闊市場前景且盈利豐厚的互聯網公司。

4）美國政府也可以從參與交易的美國公司獲得數十億美元的費用。

此前我也在文章中多次討論過TT問題，認為川普力爭收購的想法，從美國國家利益最大化的角度，確實是最佳選擇。對字節跳動而言，陷於中美爭鬥的政治夾縫中無法自拔。從商業角度，TT不能繼續在美國經營，那賣也算個退路，好歹還有收入，總比一下關了好。而美國佬哭着喊着要買，只要中共不從中作梗，TT的交易大概率就成了。

但關鍵在於中共決不會輕易讓步。尤其是這麼一個獨裁政權，一家公司的死活它不會在乎，一切都要從中共政治的角度去考量。像字節跳動，包括華為這些在市場中做大了的公司，只要被中共盯上，就成了中共的政治工具，被迫承擔中共的政治使命，成為外交談判中的一個棋子。

TT最終交易 依然存在變數

這個變數當然不是川普政府，也不是TT母公司字節跳動，而只能是正在權力過渡中的中共高層。

習皇一反常態同意TT交易，是指望川普能在國內權力爭鬥中幫他站台，助他一臂之力。這是權宜之計。如果習皇真的翻了盤，重回權力巔峰，TT交易就可能流產。說好的都沒用，習會重新把TT當談判籌碼，與美國做更大交易。

國內目前掌握局勢的反習派呢，應該說在TT交易這件事上目前與習皇並無根本衝突。要知道目前主持美中經貿談判的中方首席談判代表李成鋼，是今年4月中旬新上任的，他換掉了有“鬥牛犬”之稱的習派戰狼外交官王受文。而這一人事任免是在胡派官員石泰峰今年3月底突然與習派清華幫干將李干傑職位對調、接手中組部部長這一關鍵崗位後發生的。李成鋼是個務實的技術官僚，也是李克強和石泰峰在北大法律系的小師弟。

如果反習派在四中全會上順利逼退習皇，他們完成權力轉移後的首要任務，就是挽救懸崖邊的中國經濟。而與美國搞好關係，是挽救中國經濟最重要的外部條件。既然川普總統如此看重TT交易，更務實的反習派應該不會阻撓。但也會把它當作貿易和關稅談判中的重要籌碼，希望能交換到更多的政策利益。我想，這就是昨晚新華社通稿中對放行TT交易有了原則性表態，對最終批準的未來不置可否的主要原因。

現在中美兩國面臨從政治到經濟到軍事各方面全方位對抗的複雜局面，中共市場又面臨權力中心轉移的巨大不確定因素。權力轉移塵埃落定後，新的當權者怎麼看待中國和世界格局，會採用什麼政策方向，目前也未可知。這也是TT交易依然存在不確定性的根源。儘管從目前的大局看，我看好習皇的退位，也感覺中共新的當權派會比習皇更親美，會緩和中美對抗的局面，因此我也看好TT交易能順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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