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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利用張浩假傳聖旨降伏張國燾
送交者: THE 2015年06月13日18:09:49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毛澤東利用張浩假傳聖旨降伏張國燾
馮勝平,《新史記》第25期,2015年4月


    1942年3月6日,張浩(林育英)在延安中央醫院病逝。逝者備極哀榮:由毛澤東提議,在延安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輪流守靈三天。3月9日,張浩下葬。毛 澤東、朱德、任弼時等人將他的棺柩抬到桃花嶺上,這是毛澤東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給戰友執紼抬棺。之後,毛還親筆題寫了“張浩同志之墓”的墓碑。
    張浩(1897—1942年),原名林育英,是林彪的堂兄,1922年入黨,長期從事職工運動,1933年赴莫斯科參加共產國際中國代表團工作。1935 年11月回國,隨即參與中央政治局工作,假冒“共產國際代表”的身份,同張國燾電報往來,最後促其取消“第二中央”,帶兵北上。抗戰爆發後任八路軍129 師政委,1938年回延安任中央職工運動委員會副書記,1942年病逝。


張浩(林育英)。


張國燾另立中央

    張浩1935年7月離開莫斯科時,中共紅一、四方面軍還沒有分裂。他回國後由於電訊不通,張浩和陝北中央一樣,也斷了同國際的聯繫。如果說張國燾在四川另 立的中共中央沒有經過國際批准,屬於“非法”,毛澤東等人在遵義另立的中共中央同樣沒經過國際批准。事實上,自1934年7月紅軍長征前夕上海中央局電台 被破壞後,中共就同共產國際斷了聯繫,重新恢復電台通訊是1936年6月16日。在此之前,張浩所有“代表共產國際發布”的意見、指令,都屬盜用名義,假 傳聖旨。
    張浩的“共產國際代表”身份本身,就是一個精心策劃、長期隱瞞的神話,這個神話改變了一個黨、一代人和一個國家的命運。
    張國燾至死不知道這是一場由毛澤東導演、張浩出面的騙局。非常可能,受騙終生的還有左路軍將領朱德、徐向前、陳昌浩、劉伯承等人。沒有證據表明他們後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張浩冒充“共產國際代表”,“假傳聖旨”的史料,是直到他們去世很久以後,才公布於眾的。
    事情的起源是張國燾另立中央。1935年10月5日,張國燾在四川卓木碉召開紅軍高級幹部會議,宣布另立中央。兩個月後的12月5日,張國燾致電毛澤東:
    【甲、此間已用黨中央、少共中央、中央政府、中革軍委、總司令部等名義對外發布文件,並和你(們)發生關係。
    乙、你們應稱黨北方局、陝甘政府和北路軍,不得再冒用黨中央名義。
    丙、一、四兩方面軍名義已取消。
    丁、你們應將北方局、北路軍和政權組織狀況報告報來,以便批准。】(注1)
    張國燾在卓木碉另立中央,沒有受到多數人反對。據張國燾回憶,會議有3000人參加。(注2)會上首先發言的是原屬一方面軍的紅12軍軍長羅炳輝。羅“列 舉了一些具體事例,講得很激動。四方面軍的同志聞所未聞,不禁為之譁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責備和埋怨中央的氣氛,達到了高潮”。(注3)繼羅發言之 後,李卓然、何長工登台。據宋侃夫回憶:“他們的講話給我們的影響極大,因為他們是一方面軍的幹部,長期跟黨中央、毛主席在一起,怎麼也反對毛主席、反對 黨中央呢?特別是何長工勁頭很大,大喊口號:“打倒毛澤東!”(注4)
    多年後,毛澤東在北京見到何長工,說:“草地上那點事我早忘了。”何心領神會,繼續謙虛謹慎。
    中共黨史對卓木碉會議諱莫如深,因為它涉及太多人的難言之隱。此刻——1935年10月——是毛澤東“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草地會師後,毛本想利用中央 威望,控制張國燾和他的8萬部隊,卻不料事與願違,不僅丟掉了自己1/3的部隊,還賠上了老搭檔朱德。毛張草地分裂,是一場7千對8萬的對決,而毛失去 的,不僅是軍隊,更是人心:不辭而別,單獨北上,被拋棄的幾百名傷兵(他們隨即被馬家軍全部殺害)會怎樣想?原一方面軍5、9軍團的3千官兵會怎麼想?留 在左路軍的一方面軍高級指揮員會怎麼想?四方面軍8萬官兵又會怎麼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人心向背,不問而知。
    要收拾失去的人心,毛澤東必須同張國燾放手一搏。

張浩的三封電報

    利用張浩,假傳“共產國際指示”,是毛澤東政治生涯中最大的一場豪賭。輸了,身敗名裂,不齒於天下;贏了,統一紅軍,執中共牛耳。
    1935年12月22日,張浩給張國燾發了第一封電報。作為試探,張浩表示贊同張國燾召開中共七大的提議,建議把一、四方面軍的分歧交共產國際或中共七大 裁決。在這封電報中,張浩沒有貿然代表共產國際發言,而是以個人身份與張國燾溝通:“我現時只有兩點意見,望兄注意。第一,黨內爭論,目前不宜弄得太尖 銳;第二,國際認為可以組織中共中央北方局、上海局、廣州局、滿洲局、西北局、西南局等,根據各種關係,有的直屬中央,有的可由駐莫中共代表團代管,此或 為目前使全黨統一的一種方法,此項意見望兄熟思見覆!”(注5)
    為配合張浩,毛澤東1936年1月1日致電朱德:“我處不但對北方局、上海局已發生聯繫,對國際亦有發生聯繫,(皆不實——筆者注)這是大勝利。兄處發展 方針須隨時報告中央得到批准,即對黨內過去爭論可待國際及七大解決,但組織上不可逾越軌道,致自棄於黨。”(注6)
    平心而論,張浩的第一封電報立論公允,提出的方案——交共產國際或中共七大裁決——不失為解決兩軍分歧的一種辦法。也許正是因為看到這一點,張國燾接受了 張浩的建議,在次年1月6日的覆電中表示:“黨中央(指張國燾自己的第二中央——筆者注)表示一切服從共產國際的指示。”(注7)
    得知張國燾態度,1936年1月16日,在毛澤東授意下,張浩以國際代表名義假傳聖旨,給張國燾發出第二封電報,全文如下:
    【共產國際派我來解決一、四方面軍的問題,我已會過毛澤東同志,詢問一、四方面軍通電甚少,國際甚望與一、三軍團建立直接的關係。我已帶有密碼與國際通 電,兄如有電交國際,弟可代轉。再者我經過世界七次大會,對中國問題有詳細新的意見,準備將我所知道的向兄轉達。】(注8)
    ——你張國燾敢自稱“中央”,我毛澤東張浩就敢自稱“國際”。政治鬥爭到了這個份上,已無原則可言,遑論正確。
    從任何意義上說,這封電報都逾越了黨內鬥爭的底線:共產國際沒有派張浩來解決一、四方面軍的問題,因為共產國際根本就不知道一、四方面軍有問題;張浩不是 共產國際授權的代表,他只是一個信使,負責恢復國際與中共的電訊聯繫。潘漢年1936年8月到延安後,曾告訴張聞天,“他對張浩的‘共產國際代表’的身份 感到懷疑。毛得知後,對潘的‘直率’很不滿。”(注9)對當時的中國共產黨人來說,共產國際是上帝。冒充上帝假傳聖旨,這種事只有楊秀清之流能做。問題 是,楊秀清代上帝降旨是為了自己,張浩又是為了誰?
    官方說法是,為了統一紅軍。可紅軍由此受益了嗎?張國燾被迫北上,時刻擔心被清算,不想同毛澤東待在一塊,於是驅兵西進,企圖打通國際路線,結果祁連兵 敗,全軍覆沒。細究西路軍兵敗原因,毛澤東有責任,張國燾有責任,難道張浩冒充“共產國際代表”、假傳聖旨就沒有責任?

孤注一擲,不顧後果

    1936年1月20日,張國燾發電質疑張浩:“是否允許你來電自由?為何不將國際決議直告?”(注10)
    無法回答張國燾的質疑,張浩一不做,二不休,於1936年1月24日第三次致電張國燾、朱德:
    【甲、共產國際完全同意中國黨中央的政治路線,並認為中國黨在共產國際隊伍中,除聯共外是屬於第一位。中國革命已成為世界革命偉大因素,中國紅軍在世界上有很高的地位,中央紅軍的萬里長征是勝利了。
乙、兄處可即成立西南局,直屬代表團。兄等對中央的原則上爭論可提交國際解決。(注11)】
    此時的張浩已是孤注一擲,不顧後果了:“共產國際完全同意中國黨中央的政治路線”。共產國際根本不知道陝北中央的政治路線,怎麼“完全同意”?“中央紅軍 的萬里長征是勝利了”。一方面軍到陝北時人數不足4千,如果這算“勝利”,四方面軍的8萬官兵算什麼?“兄處可即成立西南局,直屬代表團。”這也就是說, 直屬張浩;而張浩又屬於誰?直屬毛澤東。
    毛澤東戰勝張國燾,靠的不是黨,也不是槍,他靠的是電報。歷史劇《長征》中有這樣一個鏡頭,毛和剛回國的張浩散步,說:“有些事是可以追認的。”筆者推 測,毛說服張浩假冒“共產國際代表”時,一定用了“先斬後奏”、“事急從權”之類的說辭,而張浩也做過最壞的打算:事若敗露,個人負全部責任。以上三封 “假傳聖旨”的電報,皆由張浩一人簽名。毛澤東、張聞天等人並未聯署。以後雙方所有往來電報,也一律把張浩(林育英)名字放在第一位。此時的張浩,儼然已 是一個“太上皇”,受共產國際委派“來解決一、四方面軍的問題”。

願當孫子就要認孫子的命

    張國燾不怕毛澤東,但他怕共產國際。願意當孫子,就要認孫子的命。在無序狀態下,政治在中國是一場流氓比賽——底線越低,勝算越高。項羽的底線是人不能吃 自己的父親,劉邦越過這一底線,輕而易舉戰勝項羽。張國燾的底線是共產國際不可冒犯,毛澤東跨越底線,讓張浩假冒“共產國際代表”發令,迫使張國燾向陝北 輸誠。
    其實,四方面軍不乏與共產國際關係密切的人,即使共產國際沒人來,他們也可以派人去莫斯科,申述另立中央的理由。但張國燾沒有這樣做,而是服從張浩傳達的 “共產國際指示”,解散了“第二中央”。他到死都不知道,張浩只是毛澤東的木偶;沒有什麼“共產國際代表”,自始至終,他都是在同毛談判。更糟糕的是,在 得知“共產國際”態度後,自陳昌浩起,“第二中央”的委員們紛紛倒戈,與張劃清界限。與此同時,目睹毛、張鬥法,以張聞天為首的“陝北國際派”對毛五體投 地,心悅誠服,真正領教了什麼叫中國政治。這種政治是他們在莫斯科東方大學永遠學不到的。至此,未來已無懸念:中國革命的領袖,非毛澤東莫屬!
    張國燾怕共產國際,毛澤東不怕。毛沒見過斯大林,但他比張更了解斯大林。毛知道,莫斯科喜歡強人:要取得共產國際的支持,必須控制紅軍。至於怎樣控制,手 段並不重要,反正很多事情是可以追認的。李德的任務本來只是給中共送款,他都能成為太上皇,張浩為什麼不能代表共產國際?既然張浩可以冒充“共產國際代 表”發幾十封電報,與張國燾討論紅軍北上南下事宜,日後聲稱張國燾也有一封給陳昌浩的“草地密電”又算什麼?反正雙方有那麼多的電報往來,誰能分得清是非 真假?誰又有資格到共產國際去查證?
    作為心理學大師,毛澤東以張浩名義發給張國燾的每一份電報,都經過仔細推敲。張不想北上,毛就欲擒故縱,說北進是上策,但南下或就地發展也可自便。(注 12)張怕算老帳,毛就承諾“過去的分歧不必談”。(注13)知道張有意西進,毛就順水推舟說:“育英動身時,曾得斯大林同志同意,主力紅軍可向西北及北 方發展,並不反對靠近蘇聯。”(注14)為促使張解散“第二中央”,毛甚至同意朱德的建議:兩個中央暫停職權,由林育英任雙方聯絡人。(注15)總之,不 惜一切代價,誘使張國燾取消“第二中央”,聽“共產國際”調遣。


張國燾與毛澤東,誰更有霸氣?

效果超出了毛的預料

    張浩假傳聖旨的效果,超出了毛澤東的預料。在人數和聲勢上,張國燾的中央遠勝過陝北中央。張浩來電後,張“急謀統一”,同意了朱德的折中方案。這個方案表 面上雙方各退一步,實際上對毛有利。毛當時最擔心的,是張一意孤行,不接受調和,而國際鑑於四方面軍勢大,可能最終承認張為“中央”的既成事實。毛沒想 到,“共產國際聖旨”有那麼大的威力,張不僅取消“第二中央”,而且含淚北上,做好了被開除黨籍、被軍法從事的準備。這一下玩笑開大了,險些無法收場,張 到陝北後,毛沒有再次假傳聖旨,置張於死地。(即使毛真想這樣干,恐怕他的“國際派同盟”也不會同意。當初毛說服他們一起欺騙張國燾,用的不外是“化解分 裂”、“統一紅軍”之類的理由。現在目的達到,國燾俯首,愧疚之餘,他們沒有理由再打落水狗。)然而,以後的歷史證明,凡事皆有自己的邏輯,尚方寶劍既已 出鞘,就必須見血。即使毛不想一意孤行,他也沒有退路。
    在心理素質上,毛澤東遠勝張國燾。徐向前說:“張國燾是個老機會主義者,沒有一定的原則,沒有一定的方向。辦起事來,忽‘左’忽右。前腳邁出一步,後腳說 不定就打哆嗦。”(注16)“特別是張浩來電,傳達共產國際的指示,肯定中央北進路線是正確的,高度評價中央紅軍的英勇長征,這對張國燾的分裂主義,無疑 是當頭一棒。這個時候,陳昌浩也轉變了態度,表示服從共產國際的決定。”(注17)內部眾叛親離,外有“國際”壓力,張國燾心理崩潰,不戰而降。
    與毛澤東相比,張國燾還是個書生。四方面軍決定北上,不是因為毛澤東正確,而是因為“共產國際”威力。張出身北大,服膺馬克思的“剩餘價值學說”;毛來自民間,深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奧妙。搞中國政治,《三國演義》顯然比《資本論》好使。
    1936年5月30日,取消“第二中央”前夕,張國燾最後一次向張浩核實:“兄是否確與國際經常通電?國際代表團現如何代表中央職權?有何指示?”(注 18)沒有查到張浩回電,卻看到毛澤東6月15日給彭德懷一封密電,“我們同友邦通訊聯絡快要成功,特聞。”(注19)翌日,6月16日,中共中央與共產 國際電信聯絡正式開通。7月22日,張浩、張聞天、毛澤東、周恩來、博古、彭德懷集體電告朱德、張國燾、任弼時:“國際電台聯絡從6月起已暢通,望國燾兄 將四方面軍的情形及意見電告,以便轉達國際。”(注20)
    基本可以肯定,7月22日電的簽署人,就是張浩騙局的知情人。發電的目的是未雨綢繆,以防不測。此電在“不經意間”,回答了張國燾最關心的問題——“兄是 否確與國際經常通電?”這是一封長電,內容分甲乙丙丁,甲談陝北緊急戰況,乙論三大主力會師光輝前景,丙講西北大聯合的偉大局面,最後在丁處附帶提到,與 國際聯絡近已“暢通”。“暢通”字面意思可理解為,以前也通,只是不暢。電報作者心思之縝密,令人嘆服。

秫秸稈打狼,兩頭害怕

    未能識破“暢通”一詞的奧妙,張國燾幾經反覆,終於北上。會師後未被責罰,反而受到歡迎,張倍感意外。深知“共產國際”家法嚴酷,張曾做過最壞打算。北上 途中,他哭著對陳昌浩說:“我是不行了,到陝北準備坐監獄,開除黨籍,四方面軍的事情,中央會交給陳昌浩搞的。”(注21)據徐向前回憶,陳昌浩在岷州會 議上抵制張的西進計劃,雖是執行中央指示,也多少含有取而代之的意圖。
    會師後的情形是,秫秸稈打狼,兩頭害怕。毛澤東把張國燾這條大魚釣到陝北,卻沒地方安置:張浩說了太多的謊話,一旦謊言穿幫,後果不堪設想。更令毛擔憂 的,是張國燾還有4萬人馬,陳昌浩、黃超、李特都是狂熱的教條主義者,唯斯大林馬首是瞻,他們如果知道張浩“假傳聖旨”,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無奈之下,毛 只好順水推舟,同意張國燾的西進計劃,使兩軍保持距離,讓時間來解決問題。
    如徐向前所說,四方面軍西渡黃河是執行中央寧夏戰役的計劃,並非張國燾“擅自決定”。但更想西進的是張,恐怕也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對張來說,離開陝北,無異是逃過一劫。從這個意義上說,毛澤東後來批判張國燾“逃跑主義”,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沒有證據表明,毛澤東想借刀殺人,有意造成西路軍失敗。但西路軍的覆滅的確為毛澤東解決了一個難題:至少,不會再有人追問張浩“國際代表”身份了。
    1935年10月卓木碉會議張國燾另立中央時,一、四方面軍的實力對比大約是1比20(4000對8萬),毛澤東處於絕對劣勢;1936年10月會寧會師 時,這一比例升為1比4(1萬對4萬);1937年3月西路軍兵敗後,這一比例再升到1比2(1萬對2萬)。加上二方面軍的支持和四方面軍上層的分裂,毛 此時已控制了紅軍。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毛髮動整肅張國燾運動,在黨內高層拋出“草地密電”,指控張曾企圖以武力挾持中央,為自己在草地的不辭而別做了政治 交代。一年後,張國燾叛逃,共產國際追認毛澤東在反張國燾鬥爭中的一切做法,而張浩全身而退。

謊言的代價是黨的墮落

    張浩“假傳聖旨”,的確統一了紅軍,但代價是黨的墮落:不擇手段成了手段,欺騙成了常態,說謊成為必須。如果說毛澤東掌權之前黨文化的主要表現是教條主 義,掌權之後則是弄虛作假,對此張浩難辭其咎。從1936年到1976年,經過延安整風、反右、大躍進、“文革”,以功利為核心的傳統文化,伴隨以假、 大、空為特徵的黨文化,在中國上演了一個又一個的悲劇。直到今天,不少人仍以欺騙為榮,撒謊為業。現成例子是共識網上一篇盛讚張浩臨危受命、智斗張國燾的 文章《張浩“假傳聖旨”化分裂,張國燾解除偽中央》。聯想到祁連山下的森森白骨,能為欺騙寫出這樣的頌詞,一定需要極大的“道德勇氣”!
    就是為張浩執紼抬棺的毛澤東,事後也不願談及張浩對中國革命的“偉大貢獻”。
    列寧說:“撒謊是可以的,不過要有個限度。”什麼是限度呢?好心人會說,張國燾到陝北後,毛澤東應坦誠相見,告訴他張浩是“假傳聖旨”,其動機是化解黨內 分裂,統一紅軍。遺憾的是,政治不是好心人的遊戲,它有自己的邏輯。可以斷言,毛如果真實情相告,結果一定是自取滅亡。在中國,政治是你死我活,沒有雙 贏。
    開弓沒有回頭箭。1936年10月30日,在兩軍會合、張國燾見到張浩後,毛澤東批評張浩:“對張(國燾)態度不對,不要太軟,也不要太硬,誠意相處,避免硬化。”(注23)
“不要太軟”,是怕穿幫,引起張國燾懷疑;“也不要太硬”,是怕激化矛盾,不好 收拾;“誠意相處”,是叫張浩掌握火候,繼續欺騙;“避免硬化”,是讓張浩小心維繫與張的關係,保持溝通。很明顯,毛澤東決心欺騙到底。賭博即已開始,就 只能按自己的邏輯結束,誰也經不起翻盤的風險。
    張浩完成了任務。終其一生,張國燾視他為摯友。30年後,張國燾在回憶錄中寫道:“毛澤東、張聞天等的第一個步驟,便是調走持論公允的林育英。西安事變 時,林育英顯然已受到毛澤東等的排斥。張聞天曾說,林育英有些神經病,他過去所說的話不能算數。我當時曾質問張聞天,難道當時在陝北各中央委員,聯名發給 我的電報,主張兩個中央暫時停止職權,由林育英任雙方聯絡人也不能算數嗎?張聞天聽了,苦笑說,老毛說不算數,我也沒有辦法。”(注24)

“勝利者不受譴責”

    張聞天后來在延安整風時說:“毛澤東同志拿‘非布爾什維克的態度’來應付張國燾這位野心家。”張這裡指所的,可能是“草地密電”,也可能是“假傳聖旨”,亦或兩者兼之。
    非常可能,張浩的故事也瞞過了陝北以外其他中央領導人。其實,就算朱德、徐向前、陳昌浩、李卓然、何長工等人日後識破了張浩騙局,他們又能怎樣?草地分裂後,與張國燾一起另立中央,擔任要職,呼口號“打倒毛澤東”,已使他們抱憾終生,那裡還敢舊事重提,挑毛的錯!
    如果說張國燾“草地密電”(武力解決毛澤東)至今還是一個謎,有待進一步史料的發掘,張浩“假傳聖旨”則早已真相大白,是一個公開的事實。1991年蘇聯 解體,人們在檔案中發現,張浩“共產國際代表”身份純屬子虛烏有;沒有人派他來解決一、四方面軍的問題,他與國際之間也沒有電訊聯繫。
    此時毛澤東、張國燾早已去世,事件的當事人也都退出了政治舞台。面對新發現的史實,國人無動於衷。相信“成王敗寇”的古訓,真相,對中國人來說,從來就不 重要。他們被騙過太多次,不在乎再多這一次。生活在謊言中,人們早已麻木。不要說什麼歷史真相,歷史沒有真相;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錢是真的。成功者創造歷 史,“勝利者不受譴責”。
    張浩“假傳聖旨”,是人類歷史上最成功的一場騙局。它改變了中國的命運。


毛澤東(最前者)為張浩(林育英)抬棺。


注釋:
1,《張國燾致毛澤東電》,1935年12月5日,《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文獻卷》,上冊,甘肅人民出版社,2004年7月版,第68頁。
2,張國燾:《我的回憶》,東方出版社,2004年3月版,第422頁。這個數字可能有誇大,但官方黨史說的四十餘人也不確切。
3,徐向前:《歷史的回顧》,明報出版社,2001年10月版,第343頁。
4,宋侃夫:《紅四方面軍電台始末》,未刪節版,引自宋曉荻博客,2012-02-02。
5,《林育英致張國燾電》,1935年12月22日,《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文獻卷》,第69—70頁。此前張浩還有一封給張國燾的電報,沒有公布或已遺失。
6,《毛澤東致朱德電》,1936年1月1日,同5,第74頁。
7,《張國燾致林育英電》,1936年1月6日,同5,第77頁。
8,《林育英致張國燾電》,1936年1月16日,同5,第81頁。
9,秦福銓:《博古與毛澤東——及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領袖們》,香港大風出版社,2009年3月版,第146頁。
10,《張國燾致林育英電》,1936年1月20日,《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文獻卷》,第82頁。
11,《林育英致張國燾電》,1936年1月24日,同10,第82頁。
12,《林育英致張國燾電》,1936年2月14日,同10,第92頁。
13,《林育英致張國燾電》,1936年5月20日,同10,第104頁。
14,《林育英致張國燾電》,1936年2月14日,同10,第92頁。
15,《張聞天致朱德電》,1936年1月24日,同10,第83頁。
16,徐向前:《歷史的回顧》,第356頁。
17,同16,第356頁。
18,《張國燾致張浩電》,1936年5月30日,《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文獻卷》,第112頁。
19,《毛澤東致彭德懷電》,1936年6月15日,同18,第121頁。
20,《林育英致張國燾電》,1936年7月22日,同18,第142頁。
21,徐向前:《歷史的回顧》,第374頁。
22,陳昌浩:《北上和西進的爭論》,《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文獻卷》,下冊,甘肅人民出版社,第166—167頁。
23,《毛澤東年譜》,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上卷,第604頁。
24,張國燾:《我的回憶》,第495—496頁。此處提到的兩個中央暫時停止職權,實際上是朱德的提議,中央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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