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數百名大陸「政治犯」

猶太人的救星「辛德勒的名單」，故事經過電影披露，感動了不少觀眾，中國大陸無數牢獄之中的民運人士，也有一位美國商人，堪稱「中國的辛德勒」，可惜他的故事鮮為人知。
三月初紐約時報周末出版的周刊，深入刊載了前香港美商會會長康姆以他特殊際遇、本領和心態，從大陸牢獄中救出數百名民運人士的故事，並且提出一大問題：對中共而言，人權和生意必然會衝突嗎？

故事開始於一九九零年，這位美國「東方化學公司」副總裁擔任香港美國商會會長期間，和中共駐港代表周南宴飲之間忽然福至心靈，問周南「你們幹嘛不釋放姚勇戰？」姚勇戰是他那天早上在南華早報看到的一個被捕入獄民運人士的名字。

康姆這麼大膽當面得罪周南，是因為美國國會對天安門大屠殺事件正怒不可遏，中共稍作姿態絕對有益緩和雙方關係，而康姆以商界領袖的地位在華府多多少少有其影響力。沒想到周南經此一問，當場翻臉，指控康姆「干預我國國內事務」，康姆「尿遁」之際，其他美國商人還替他道歉。

可是大約一個月後，姚勇戰就安然無事的步出牢獄，恢復了自由之身。

一九九零年底，康姆兩年會長任期結束，半年後，新任會長居然用商會的公函寫信要求他不要讓新聞界有錯誤的印象，認為美國商會和康姆的人權立場一致；再過一個月，商會通過決議案，聲明商會不和「非商務問題」有任何瓜葛。

從此，康姆在美國駐亞洲的商人群中，等於單槍匹馬從事「拯民運人士於牢獄」的實際行動，先從人權團體那兒收集被關押人士的名單，再從廣州到北京到處奔波，先後救出或改善獄中待遇的，有湖南的李林、李智兄弟(一九九一年七月獲釋)、施恩祥主教、高渝女士、王希哲、李宏林、李少民和陳健章主教等兩百五十人。

在他努力下獲釋的還有著名的「蝗蟲人」----天安門慘案期間把小字條綁在蝗蟲腳上傳遞批評政府消息的民運人士，最近則是西藏的民俗音樂學家涯王崔波。

全世界沒有一個人或一個團體，在解除民運人士牢獄之災一事上比康姆更有效率，就連美國國務院都要自嘆弗如。他是怎麼辦到的？

這從他退出商場，在舊金山自創「對話」基金會可以看出。他知道「真誠對話」是「感動」中共當局，至少是讓中共「給面子」的秘訣。他從自身的經驗得知，商人可以公開就人權問題發言而不會從此生意就做不成。他對北京的美商會說，「我從來沒有遇過一種情形，中國人對我或我的推銷員說，『你給我閉嘴，要不然你的生意就完了。』」

康姆說，以生意人的身分「遊說」中共官員放人比國際特赦組織等中共視為敵人的身分更有效，因為中共認為生意人是「有共同目標的朋友」。中共的人權大使李保東就曾說過，「康姆對我們的政策批評的很厲害，不過他的說法我們可以接受。他愛中國，他表現出對人的敬重。他是很有建設性、也很切實際的人。」

李保東所形容的「建設性」和「切實際」是指康姆懂得運用中國人的「人際關係觀」，也從美國方面建立有關官員和中共「對口」官員之間的私人關係，在要求中共官員「幫忙找人(被囚人士的下落)」的同時，也主動表示願意替中共官員打聽他們所需的美國消息。總之，他的「對話」基金會所持的基本理念和中共官員的口頭禪沒兩樣：「對等、互相尊重、根據事實」。康姆不但會講國語和廣東話，也懂得「黨的語言」--這才是他成功的關鍵。

「對話」基金會到目前為止已經收集到兩千多個被囚異議人士的名字，其中百分之八十是西方社會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也向中共當局提過其中約四百五十人。在中共官僚體系處理「政治犯」問題人人自危的情況下，康姆居然可以讓各級官員釋放兩百多人或改善其獄中待遇，不能不說是有點「超現實」。

他的做法是：他拜會中共官員談放人的事的時候，先裝作是官員的好朋友的樣子，甚至態度諂媚在所不惜。他第一個拜會的官員張毅軍說，康姆直截了當指出，他的目的是讓西方社會更了解中國大陸各方面的進步，談放人不是重點所在，增進中共和美國之間的互相了解，才是他真正的動機。

他說，就算他也被利用，那又何妨？「重要的是，我被用來做什麼。我們難道不應該想辦法讓人(從獄中)出來嗎？」

人權圈有人批評他這種救人法，無助於改善中共的制度，更無法預防良心犯被逮，因此他的工作只能算是「人道救濟」，不是「人權奮鬥」。

不管怎樣，人權圈對他的評價還是比他原來的工商界好得多。「冷血」的資本家對他不滿當然是怕他擋他們財路，而美商等外商絕大多數都是「利潤導向」，與中共一切向錢看的主流官僚與大陸的「新興資本家」毫無二致。

例如，中共的商人，願意看到工運領袖從監獄被釋放出來的，全國大概沒有幾個。同樣的，美國商會的年度報告也希望減低勞力成本，增加對工會的限制。

原來，根據紐約時報周刊的報導，大陸生產專銷美國的玩具、衣服、鞋子等日用品的工廠，每小時只付一毛四到一毛九美元的工資，趕工的時候，每天要上班十五個小時，每周上班七天。有些工廠不發第一個月的工資，押住月薪以防工人半途不干。有些工人付完三餐和宿舍費用之後，不但沒錢可拿，還欠工廠錢！這些做法，時報周刊說，顯然是違法的，人權的核心不就是法治嗎？

康姆說，他從事「救人出獄」事業之初，也不過是個副總裁而已，整個企業有五十個副總裁，「我算老幾？如果董事長和總裁們肯盡力，效果會如何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