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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書生》(大學文革恩仇)第五十八回
送交者: 蘇渝游士 2017年02月14日17:55:51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第五十八回,批秘史才子難解賣國情憂分配校花相約生死戀

江東工學院兩派在學校大會堂暴發了第一次武鬥。其時正是一九六七年六月十日,故稱為“六一○事件”。事件以後,第二天一早,鄭國中立即給紅樓蔣明貴掛電話,邀約雙方協商解決問題,但電話始終沒有人接。朱曉宇帶人前去紅樓探看,發現已經人去樓空。蔣明貴、譚世寶、錢成根等人不知去向。有人說他們怕遭報復,轉入了地下。也有人說他們撤離學校,躲到了距江東工學院不遠的無線電技校,打算依靠市內八一派的力量打回學校。與此同時,市內也不斷傳來發生小規模武鬥的信息。聞此消息,江東學子們盡皆悚然,以為更大的流血武鬥迫在眉睫。

 

由於江東工學院地勢險要,南據通往南京公路的要衝,北依北固山控制着長江水道,成為兵家必爭之要地。所以工人造反軍總司令部也派出大批人員進駐學院,占據大樓,封鎖道路,構築障礙,將大量磚塊搬上樓頂,準備抵禦八一派的進攻。學院到處瀰漫着大戰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然而,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八一派”並沒有來進攻。整個校園沉浸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之中。劉致遠自從重新當上逍遙派以後,整天迷戀於與小諸葛的圍棋大戰之中。本來,劉致遠對於運動的變化,一直有着過人的敏感性和洞察力。很多人都佩服他才子的預見性。可是不知怎的,他對於“武鬥”的反應卻異常的遲鈍和固執。一聽到有人說要發生大武鬥,他總是不以為然,認為這簡直是笑話,和平時期,朗朗乾坤,頂多發生點拳腳摩擦罷了。怎麼可能發生大規模流血武鬥?說到有人要攻打學校,他覺得更是不可思議。誰來打?怎麼打?學校里又沒有金銀財寶,又不能打土豪分田地,他打下來有什麼用?所以,“杞人憂天!杞人憂天!”成了劉致遠的口頭禪。

這一天,劉致遠吃完早飯,從傳達室取到一封北京寄來的信。他興奮地回到宿舍,急忙打開來看。久違了的王夙雯熟悉的筆跡躍然紙上:

致遠:你好,許久沒聯繫了,靜茹姐好嗎?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據高教部可靠消息,66屆大學畢業生分配工作,很快要進行了!我們清華各個畢業班都成立了‘分配自治領導小組’,與過去由系領導掌握分配大權不同,這次完全是根據同學投票,來確定每個人的分配去向。我常想,致遠,你將會分配到哪裡呢?如果我們能分到一起就好了!可惜,我們天南地北,各處一方。我分配哪裡是個未知數。你分配哪裡也是未知數。我們分到一起的機率,實在是微乎其微了!上天能賦予我們這樣的機緣嗎?……”

劉致遠收起來信,王夙雯活潑、美麗的大眼睛在他面前閃動起來。他想起與王夙雯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心中不禁覺得好笑:“夙雯哪,虧你想得出來!哪有這樣的機緣?‘無窮小’乘以‘無窮小’,‘無窮小’的平方!我倆分配在一起的概率趨於零!”

正當劉致遠靠在床上,回想着王夙雯送來的好消息,葛承光吃過早飯從食堂回來了。進門就對劉致遠大聲說:“致遠兄!有好消息!”劉致遠吃了一驚,以為葛承光事先看過信了,趕忙收起信來問道:“啊?啊?小諸葛,你說又有什麼好消息?”葛承光說:“今天晚上要放電影,就在學生宿舍區小操場!你說是不是好消息?劉致遠鬆了口氣說:“呵呵,瞧你高興的!放電影算什麼好消息?又是‘紅燈記’、‘沙家浜’,要不就是‘地道戰’、‘地雷戰’,你還沒看夠嗎?”小諸葛說:“嘿嘿,劉才子!你沒看到校們口的海報吧?這回可是內部批判電影喲!”劉致遠問:“啊?內部電影?什麼名字?”小諸葛一拍巴掌,興高采烈地說:“是‘清宮秘史’,舒適演的光緒皇帝,周旋演的珍妃,應該很好看的!”劉致遠說:“噢!大毒草!肯定是配合戚本禹的文章,拿出來供批判的了,小諸葛,你那麼感興趣,當心中毒喲!”小諸葛笑道:“呵呵!憑我的馬列主義水平,戚本禹的文章看了三遍了,打了預防針了,絕不會中毒的!”

這戚本禹是何許人也?他與電影“清宮秘史”又有什麼關係?原來,戚本禹也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舞文弄墨,以筆殺人,與姚文元齊名的一位文霸。他時任中央文革小組成員、中央辦公廳秘書局副局長、“紅旗”雜誌副總編輯、中共中央辦公廳代主任,

可謂權傾一時,威震八方。一九六七年三月三十日,戚本禹在“紅旗”雜誌發表了“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評歷史影片〈清宮秘史〉”的文章。四月一日,“人民日報”全文刊登此文。戚本禹這篇文章為批鬥全國最大的走資派劉少奇定下了基調,宣布了劉少奇政治上的死刑!當時文章一發表,全國到處是歡聲雷動,遊行慶祝,掀起了又一波批判劉少奇的歇斯底里狂熱。

有人可能會感到奇怪,區區一篇文章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威力?難道戚本禹的文章真有三國時期,陳琳的“討曹操檄文”那麼厲害,抵得上十萬大軍的水平?其實,戚文又臭又長,文不對題,既無陳琳的文采,卻有陳琳“討曹操檄文”的威力。為何?只不過是依仗了毛澤東的絕對權勢,拉大旗作虎皮,帽子、棍子滿天飛,以勢壓人罷了。戚本禹的文章,全文就抓住毛澤東主席說電影“清宮秘史”是“賣國主義”的影片,而劉少奇主席曾經說過“清宮秘史”是“愛國主義”的影片,這麼一回事,洋洋灑灑地展開宏論。

戚本禹在兩個主席之間,堅決站在毛澤東一邊,堅決擁護毛澤東“清宮秘史”是“賣國主義”影片的論斷,指責劉少奇是“……頑固地堅持資產階級反動立場,公然對抗毛主席的指示”。文章最後,戚本禹以文壇惡霸的口氣宣布道:“……答案只有一個:你(劉少奇)根本不是什麼‘老革命’!你是假革命、反革命,你就是睡在我們身邊的赫魯曉夫!”

夏日的夜空,繁星閃爍,陣陣晚風吹來,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炎夏之夜,一面看電影,一面乘涼,是江東學子們最愜意之時。尤其是放內部批判的“毒草片”。比如“一江春水向東流”、“夜半歌聲”、“烏鴉與麻雀”、“早春二月”、“林家鋪子”……江東學子們個個都是一副“大義凜然”不怕“中毒”犧牲,趨之若鶩地去“批判地”欣賞“毒草片”。

今晚,露天銀幕上放映的是香港“永華影片公司”攝製的“清宮秘史”。晚清那段令人揪心的歷史畫面,“戊戌變法”、“義和團運動”、“八國聯軍”……一一呈現在銀幕之上。電影演到袁世凱出賣光緒帝導致戊戌變法失敗時,黑暗中操場上,響起了學子們的切齒憤恨之聲。當演到八國聯軍攻陷北京,慈禧太后在倉皇西逃之前,下令將珍妃投井處死時,學子們又發出陣陣惋惜之聲,還有女同學低低的哭泣聲。

冷不防,劉致遠拍了一下葛承光肩膀,低聲笑道:“喂喂喂,小諸葛,你在幹什麼?當心中毒喲!”小諸葛正看得入神,吃了一驚說:“哪能啊?我警惕性高着哩!我看你剛才為光緒皇帝唉聲嘆氣的,才是中毒的症狀吧?”劉致遠說:“呵呵!開玩笑!我免疫性比你強!這點毒素豈能奈我何?”

電影結束了,學子們都拿着小板凳,紛紛回各自宿舍。小諸葛和劉致遠意猶未盡,兩人坐在那裡不動,繼續開起“批判會”來了。葛承光說:“好!劉才子,你沒中毒,那我問你,這片子究竟是‘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劉致遠說:“我看這部片子,平平而已,藝術上談不上什麼水平,不過是概括性地敘述了一段,人所共知的歷史流水賬罷了。中學歷史教科書上都有,哪裡是什麼‘秘史’啊?但是歷史本身就是一面鏡子,只要是客觀反映出來,自有其感人之處。劉少奇給它戴上‘愛國主義’的桂冠,實在是不倫不類。”

小諸葛聽了,拍手道:“好!批得好!那你是緊跟毛主席,贊同此片是‘賣國主義’的了?”。經小諸葛一問,劉致遠忽然面露難色,有點遲疑起來。小諸葛說:“劉才子!你不要只說一半,繼續說啊!”劉致遠說:“至於,這個‘賣國主義’帽子嘛,就好像火星上來的怪物,我實在無法解答,你查任何詞典,可以查得到‘愛國主義’這個詞條,俄文是‘帕特廖斯姆(Патриотизм)’,英文是patriotism,可是你無論如何查不到‘賣國主義’這個詞條。我們從小學到大學,從來沒聽說過,‘賣國’還成了‘主義’了,即使大漢奸汪精衛也沒聽說他有什麼‘賣國主義’!大概毛主席太高深莫測了,這究竟是個什麼‘主義’?實在令人費解!我覺得有點像是小孩子相互賭氣說的話,不太嚴謹。你說是‘愛國主義’,我就偏要說是‘賣國主義’!”

小諸葛聽了忍俊不禁,笑道:“哈哈哈!偉大領袖的指示,被你說成小孩子賭氣的話!劉才子,真是妙語!說了半天,兩個主席都被你批了,你是在批‘清宮秘史’還是在批戚本禹的文章啊?”劉致遠說:“是啊!我也被搞胡塗了,大概,也許,確是中了點毒吧?‘毒草’實在是狡猾狡猾的!厲害啊!”這時,周靜茹走了過來說:“夜深了,你們還在高談闊論,影響人家睡覺,快回宿舍吧!”劉致遠和葛承光這才起身回宿舍。周靜茹避開小諸葛,向劉致遠手中塞了一張紙條。

第二天一大早,劉致遠按照周靜茹字條上的意思,早早來到了老地方——校園背後的北固山,望江亭。劉致遠已經很久沒有來此地了。他站在懸崖邊,向遠處眺望,但見晨霧裊裊,江山依舊。可是,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裡,人世的變化多麼大呀!不少熟悉的面孔消失了,永遠不再回來了。留下來的面孔都變得扭曲,猙獰可怕,簡直不認識了!爭鬥不息,道德淪喪,江山蒙難啊!這樣的局面究竟還要延續多久呢?有什麼英雄能來收拾殘局,還我一個太平世界呢?他不禁想起了辛棄疾的詞,“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朗聲念道: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

忽然,身後傳來了周靜茹甜甜的聲音:“致遠!你在呼喚三國的孫仲謀嗎?太遙遠、飄渺了吧?”劉致遠從歷史中轉過身來,看到周靜茹穿着一身潔白的連衣裙,飄然站在他面前。雖然他們幾乎是天天見面,劉致遠卻覺得周靜茹今天特別美。她那一雙大眼睛就像兩潭幽深的泉水,彎彎的細眉,就像對面若隱若現的青山。劉致遠按捺不住衝動,一把將周靜茹摟在懷裡,吻她桃花似的臉頰,吻她雪白的頸項和薄薄的紅唇。周靜茹微微踮起腳跟,緊緊抱住劉致遠的腰,她仰面朝着劉致遠,眼睛微閉,胸部激烈地上下起伏,兩人久久擁抱在一起……晨風撩動他們的頭髮和衣裳,山雀在樹叢中嘰嘰喳喳地叫着。周靜茹長長的眼睫毛一閃動,慢慢睜開眼睛說:“致遠,我找你有要緊的事!”劉致遠仍然不願鬆開手臂說:“我知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你先說吧!”

忽然,周靜茹掙脫劉致遠的手臂,臉上升起了烏雲,語帶急促地說:“致遠,我們趕快回家吧!”劉致遠感到很突然問:“為什麼?”周靜茹說:“形勢危急啊!種種跡象表明,大武鬥馬上就要爆發!我們還是及早離開吧!”“嘿嘿,靜茹,你怎麼也相信這些謠言!和平時期,朗朗乾坤,再說,有強大的市軍管會在,怎麼可能大武鬥呢?真是杞人憂天!杞人憂天!”周靜茹說:“你不要不相信!那天我去接余師傅,碰到孔哥。他嚴重警告我,要我們趕快回家去!不要再逗留在學校里!”劉致遠吃了一驚:“噢!真的嗎?孔振邦是軍管會的!維持社會安定是他們的職責。這倒奇怪了!他也杞人憂天嗎?或者他是故意嚇唬你?”“不會!絕對不會!我了解他,孔哥很真誠的!他不會說假話!”劉致遠沉默了一會說:“既然如此,也好,我也好久沒回家了,也想回去看看爸媽,你的意見什麼時候走?”“事不宜遲!越快越好,就今天下午吧?”劉致遠說:“嗯,這太倉促了?明天我和小諸葛還有最後兩盤棋,誰取得最後勝利,就可見分曉了,明天下午走吧!待會兒我先去把火車票買好。”周靜茹說:“你真成了棋迷了!好吧,就買明天的票,不要再拖延了!”

商量好回家的事,劉致遠坐在石凳上,緊盯着周靜茹看。看得周靜茹臉紅,不好意思起來,嬌聲說道:“致遠,你盯住我看幹嘛?沒看過嗎?”劉致遠說:“靜茹,我真得好好看看你,我覺得你最近變了不少!”周靜茹撲哧笑道:“瞎說!我哪裡變了?”“我的印象,你原來膽很小,可近來你膽變大了,遊行、抗爭,就連去監獄接反革命出獄,你都敢去。再有,你原來是紅旗老保,卻對造反派那麼熱心,你的立場觀點還真不容易看清哩!這是不是因為我的影響啊?”周靜茹笑笑說:“你別自作多情了!哪裡是你的影響啊?我也不是膽大,我就是特別見不得別人受難!不管是當權派、造反派、還是保皇派,誰受難,我就感到難受!尤其是看到那些無辜的地、富、反、壞、右份子遭罪,我更看不下去。情不自禁總想幫他們少點苦難。”

劉致遠說:“哦,你真是個善良、溫柔的姑娘,博愛的耶穌,普渡眾生的觀士音啊!”周靜茹聽了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說:“你個傻子,亂說什麼呀,我可沒那麼偉大,更沒那麼神聖!”劉致遠說:“靜茹,通過這段時間,我發現了一個規律!”周靜茹問:“什麼規律啊?”劉致遠說:“真正的男子漢要到造反派里找,而真正溫柔,美貌的好姑娘要到保皇派里找。所以,你說,我們之間是不是天作之合呀?呵呵,”周靜茹說:“好像是有點,唉!可惜,造反派與保皇派水火不容,多少有情人成了‘羅密歐與朱麗葉’,難成眷屬了!”

劉致遠說:“靜茹,我這裡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說着從口袋裡拿出王夙雯的信,遞給周靜茹。周靜茹一看是王夙雯的信,抬頭瞥了劉致遠一眼,笑着說:“好傢夥!你故意慢吞吞的,是不想給我看吧?王夙雯她還記着你哩!”當她看到王夙雯說很快要畢業分配時,臉上忽然失去了笑容。劉致遠說:“你怎麼了?畢業分配拖了快一年了!現在終於要分配了,不是好消息嗎?”周靜茹說:“當然是好消息,我也盼着早點工作。可是,致遠,你知道嗎?分配就意味着我們要分開了!“劉致遠說:“怎麼會呢?我們不能分配在一起嗎?”“致遠,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化學專業,歷年都是分配得很散的,每個省都有一、兩個名額。大學裡不准結婚,戀愛關係是不能作為照顧條件的,要恰巧分在一起是很難的。想要一起分在大城市、南方家鄉就更不可能了!” 周靜茹說着竟然落下兩滴淚來。劉致遠啊了一聲,這才感到事態嚴重說:“噢!‘分配’,就意味着‘分離’!工作以後兩地分居,再要調在一起,又是工作,又是戶口,就更難上加難了!這怎麼辦?”周靜茹激動地撲到劉致遠的身上,哽咽着說:“ 致遠!我愛你!如果分開,我永遠等你!一輩子等你!生生死死也要等你!這輩子等不到,下輩子也我也要嫁給你!”

劉致遠吃了一驚,用力摟住周靜茹說:“靜茹!你說什麼傻話?什麼生死!什麼下輩子?事情還不至於,應該會有辦法的!到時候,分配領導小組,會考慮我們的關係的!”周靜茹哭着說:“你想得好!不會的!到時候大家都是撕破臉皮,為自己爭!誰來照顧你?”二人緊緊擁抱着,好像馬上就要棒打鴛鴦各自飛似的。

 

沉默了一會兒,劉致遠輕輕地說:“我有一策,不知你同意不同意?”周靜茹抽咽着說:“你有什麼辦法?”劉致遠說:“我們早點打報告,要求一起分配到其它同學不願去的邊疆,比如新疆、西藏、雲南,你看,好不好?”周靜茹不假思索地說:“好!我同意!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它我什麼都不在乎!”劉致遠說:“只是,這樣要委屈你了。你是團員,又是院裡的紅人,本來分配在南方還是有希望的,再說你父母會同意嗎?”周靜茹聽了,生氣地說:“致遠!現在你還說什麼紅人!你是不是故意氣我?我去邊疆,我做主!”劉致遠趕忙說:“對不起,對不起!靜茹,謝謝你!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把‘申請書’寫好。回家之前,把它交給老夫子。然後,只好聽天由命了!”說着,劉致遠就將王夙雯的信箋翻過來,攤在望江亭的石桌上,拔下掛在胸前的“關勒銘”牌金筆,俯身寫道:

申請書

611班畢業分配領導小組:

我們決心響應黨的號召,到最困難的地方去。我們請求,將我們一起分配到邊疆去,新疆、西藏、雲南、內蒙等地均可。望予以同意,此致敬禮!

劉致遠,周靜茹 於一九六七年八月十日

兩人在申請書上簽了字。劉致遠折好信箋,放進上衣口袋,站起身來說:“好了!吃了飯,我要去買火車票了!”,轉身就要跨出望江亭。周靜茹心中忽然感到一陣無名的顫慄,好像劉致遠要一去不復返似的,又一把抱住不放,將頭埋在劉致遠的懷裡,低聲泣道:“致遠啊!致遠!我不讓你走!我永遠等着你!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直等你到死!也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劉致遠捧着周靜茹熱淚滾滾的面龐,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顫聲說道:“靜茹!靜茹!你怎麼了?我不會走!明天我們還要一起回江州嘛!分配在一起也有希望了!你放心,我永遠也不離開你!到死也不離開你!”,不知為什麼,劉致遠自己也說起了“死”字!

這時遠處響起了低沉的雷聲。天邊的烏雲滾滾而來。北固山上,望江亭里狂風大作,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暴風雨即將來了。劉致遠和周靜茹互相依偎着,戀戀不捨地走下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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