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嗩吶:人生的路為什麼越走越邪? |
送交者: 芨芨草 2017年03月02日18:33:18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
金嗩吶:人生的路為什麼越走越邪?
一提中國科研的問題所在,人們批得最多的大概就是“浮躁”、“急於求成”、“急功近利”、“弄虛作假,抄襲剽竊,學術腐敗”等等。這些我都同意,都是事實。不過這些用不着上網來說,開會時就可以講,形容詞使用頻率合理,語調陰陽頓挫運用恰當,再配合適當的肢體語言,弄點雷鳴般掌聲大概沒什麼懸念。既然來上網,還是說點平時不便說的東西吧。 首先中國目前無論是官員還是教授,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自尊(雖然個個死要面子),更談不到自律。我記得這是網絡寫手俞天任(冰冷雨天)在談到日本公務員為什麼少有腐敗時提出的觀點。我覺得非常有道理,什麼“高薪養廉”、“加大打擊力度”都是扯淡,現在中國一貪污就是幾百萬,再怎麼提薪也到不了這個水平吧。要論“打擊力度”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犯罪現在還有幾個國家敢判死刑啊?為什麼會沒有自尊,一是跟毛時代針對知識分子和幹部的群眾運動有關,這些我在《二杆子》系列裡說過;當然不能把一盆子屎全扣在毛主席頭上,跟現在的金錢崇拜也有關係。 人的因素這裡不展開說了,還是說點跟建立科學體制有關的吧。 我前邊說過,作為一個後發國家,需要在本國的土壤上移植、構建現代意義上的科學傳統。社會科學這塊比較複雜,需要考慮原有的文化傳統。對於中國這樣一個歷史文化悠久的國家來說,如何對待原有文化傳統,確實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問題。胡適所說“研究問題、輸入學理、整理國故、再造文明”,目的之一就是在考慮如何在原有的文化傳統的基礎上引入現代文明,還可藉此證明傳統文化的價值。 而自然科學就要簡單得多。國際上通用的方法就是兩個:1、請師傅進來帶徒弟;2、走出去拜師再回來按照師傅的方法帶徒弟。以後再在此基礎上通過不斷的“揚棄”,創建一套自己的體系出來。“一張白紙沒有負擔”絕不是意味着可以找一幫從來沒有摸過畫筆的稚童來胡抹亂畫,至少也要找個美術老師指導一下、學一學才能動筆不是? 美國基本上採用的是第一種做法。就像我前邊說過的,美國像一塊巨大的磁鐵,把世界各地的師傅和有苗頭的學生都吸引到了美國,最終把美國建成了今天這樣一個超一流國家。當然,希特勒上台後的迫害猶太人運動、歐洲的兩次世界大戰,加速了這一過程。這也就是網友們在跟帖中說的,美國的物理學就是一幫德國人建立的。 中國在50年代初期,基本上也是這個路數,“以俄為師”、“蘇聯一邊倒”,並親自去蘇聯給斯大林拜壽(還被晾在了賓館裡),並把持不同意見的人扣上“反蘇”的帽子加以整肅,按現在的說法大概就是“逆向種族主義”了吧。不過毛主席確實是真心地學習蘇聯,希望蘇聯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 現在看來毛主席當初就是找錯了師傅。這拜師很重要,跟着好人學好人、跟着巫婆跳大神,找這麼個二把刀師傅,能學出什麼名堂才怪。蘇聯搞革命可以(有列寧式的政黨),搞藝術可以(有傳統),重工業也可以(畢竟是社會主義,有“集中精力辦大事兒”的優勢可供利用),而基礎科學研究只是少數領域有亮點,整體水平跟歐美根本沒法比。俄羅斯至今還是一個靠出口天然氣和石油賺外匯的國家(當然還有武器),科研水平能高到哪去?起碼在生命科學領域,整個這一百年,就沒拿出什麼過硬的成果。沙俄時期還出過像巴甫洛夫、門捷列夫、波波夫、米丘林這樣的大家,以及那一大堆優秀的數學人才,這一百年蘇聯出過能與之比肩的人物嗎? 國內五七年反右,各級科學院都有知識分子因“反蘇”而獲罪的右派。據我所知,這些右派說白了就是看不上蘇聯來的科學家,嫌老毛子水平太凹。中國從50年代開始強制推行李森科學派,大批特批經典遺傳學派、基因、染色體學說,其結果就像談家禎說的:“由於受李森科的影響,三十年來我國在遺傳學研究方面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成就,很多時間被白白耽誤了,沒有做工作。最近幾年做了些工作,但主要也是跟在別人後面跑,更多的還是在補課。”其實連90年代進行的院校調整,也是一種“補課”。 不過蘇聯畢竟還是比中國強,如果一直跟着蘇聯這二把刀的師傅學,中國也不至於現在這樣。我以前說過,斯大林模式的主要問題是血腥和僵化,但是人家不胡來,類似大躍進小高爐煉出百無一用的牛屎鐵的蠢劇、文革鬧劇,人家可是一出都沒有上演過。無產階級領袖都是無所不能,從科學到哲學都要插一槓子,斯大林也不例外。但斯大林主義中反智色彩要比毛澤東思想弱得多,而且階級鬥爭觀念也要差得多。斯大林在修改李森科《論生物學現狀》的報告時,把“資產階級遺傳學”這個提法給刪掉了,並在旁邊作了批註,反問道:“哈哈哈,數學是什麼階級?達爾文主義是什麼階級?” 大概蘇聯數得出的鬧劇就是那個被後人稱為“科學騙子”的李森科。依我看,李森科主要問題是虛妄、靠政治打壓學術,從根本上否定孟—摩學說,但有些李森科的某些說法還是有點道理的。像嫁接雜交和獲得性遺傳,現在就可以用橫向基因轉移和表觀遺傳學來解釋,作為孟—摩學說一種補充修正也還說得過去,這跟中國的雞血療法、“銼刀微積分學”之類的鬧劇完全是兩回事(某清華大學教師為迎合時尚,對微積分用“銼刀銼出微積分”加以解釋,竟得以登上《紅旗》雜誌,名噪一時)。 科學的發展必須有傳承和積澱。具體到一門學科、一個研究領域來說也是這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個大牛實驗室幹上幾年,把大牛的思想和做法照貓畫虎地搬到自己國家來,幹上十幾年至幾十年,就可以有點模樣了。據美國社會學家哈里特•朱克曼的一項調查研究報告:美國92位獲諾貝爾獎的科學家中,有48人曾在前輩諾貝爾獎獲得者手下當過學生或做過晚輩合作者。 像被稱為“世界物理學發源地”的劍橋卡文迪許實驗室,是世界上最早的物理實驗室,是從科學家私人住宅中擴展成一個研究單位,成為大學生和大學教師實驗場所的(套用一句毛主席語錄就是“讓哲學從哲學家的課堂上和書本里解放出來,變為群眾手裡的尖銳武器。”)。電磁場理論的奠基人麥克斯韋是第一任教授(相當於實驗室主任),以後是諾獎得主J.J.湯姆遜。湯姆遜的學生中有盧瑟福、朗之萬、湯森德、麥克勒倫、W.L.布拉格、C.T.R.威爾遜、H.A.威爾遜、里查森、巴克拉等等,這些人都有重大建樹,其中盧瑟福、布拉格父子等7人獲諾貝爾獎;盧瑟福的學生和助手中有鮑威爾、哈恩、玻爾等12人獲諾貝爾獎;玻爾先是去了湯姆孫主持的卡文迪許實驗室,幾個月後轉赴曼徹斯特,參加了以盧瑟福為首的科學集體,從此和盧瑟福建立了長期的密切關係,這為他在物理學上取得成就奠定了基礎。玻爾的手下又有海森堡、泡利、朗道等8人獲諾貝爾獎。 日本也是這麼做的,而且取得了成功。從1860年日本政府即開始採用“用客卿”(雇用大批外籍專家從事各個領域的工作)和“派客卿”(選派海外留學生)政策。日本大學,絕大多數都是“用客卿”和“派客卿”的成果。 像北海道大學(前身為1876年設立的札幌農學校)連首任校長都是美國人克拉克博士。克拉克博士在返回美國時候,對送別的師生們大聲說了一句話,Boys,be ambitious !從此,這句話就成了北海道大學的校訓。我們參觀北海道大學時,翻譯可能覺得直譯作為校訓分量不夠,就將這句話翻譯成“要做有理想有抱負有志氣的好青年”,讓人聽着耳熟。中國人熟悉的江田島海校是學英國,連建造學員宿舍用的紅磚,都是從千里迢迢之外的英倫三島高價運來的。在日本海軍最輝煌時期,江田島海軍學校和美國印第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英國達特茅斯海軍學院並成為三大海軍學院。戰敗後陸軍不好找飯吃,海軍日子好過:到中學教英語去!而日本陸軍大學校引進的是普魯士軍事參謀教育與制度,後人認為這跟軍國主義的產生不無關係。據說現在日本有一種說法,認為二戰失敗主要是跟錯了人。當年和英國結盟的時候,無論是日俄戰爭、日本海大海戰都打得順風順水;英美同源,所以現在跟着美國混也不會差到哪去。 日本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學生,因為笨,所以玩不出花樣來,只有甘拜下風,按照毛主席語錄去做:“拜他們做老師,恭恭敬敬地學,老老實實地學。不懂就是不懂,不要裝懂。”結果就像我前邊說過的,日本已經將現代意義上的科學傳統成功地移植在了日本本土。 日本現代物理研究的基礎是由一批從19世紀後半葉到20世紀之初留學海外的學者回國後奠定的,其代表人物是長岡半太郎及其學生仁科芳雄。長岡半太郎早年留學德國師從玻爾茲曼,並於1904年提出了土星原子模型,這一模型的核心理論與7年後盧瑟福提出的模型十分相似;而其弟子仁科芳雄則先後在英國卡文迪實驗室師從盧瑟福,在德國哥廷根師從希爾伯特,在丹麥哥本哈根師從玻爾,並在哥本哈根與克萊因共同提出了克萊因-仁科公式。 1931年,仁科芳雄在京都大學開設量子力學講座,湯川秀樹、朝永振一郎、坂田昌一等都是忠實的聽眾。以後湯川秀樹、朝永振一郎都先後獲諾貝爾物理學獎,坂田昌一雖沒有獲獎(是不是跟壽命太短有關,只活了59歲),但光是那“坂田模型”對基本粒子研究的影響就不得了,以後又提出了名古屋模型、統一中微子模型和四重態模型。老傢伙可能還記得,連初中物理都沒學過、煉鋼需要多高溫度都不清爽的毛澤東對“坂田模型”推崇的不得了,稱坂田昌一是“辯證唯物主義者”,並一度號召中國人學習“坂田模型”。說到這不得不五體投地的說一句,偉大領袖的政治嗅覺確實是超敏感,因為坂田昌一是科學家裡為數不多的服膺恩格斯的人,還專門寫了篇文章:《我所遵循的經典——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 以後朝永振一郎的學生小柴昌俊和南部陽一郎(成果是在日本做出來的,獲獎時已加入了美國籍)均是朝永振一郎的學生,分別在2003年和2008年得到了諾貝爾物理學獎;而另外兩位2008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小林誠與益川敏英則是坂田昌一的門生。 日本人雖然很“愚笨”,但就這麼一代一代的薪火相傳,逐漸積累,拼智商的物理學竟然成了日本的“傳統強項”。套用一句毛主席語錄就是“我死了以後有我的兒子,兒子死了,又有孫子,子子孫孫是沒有窮盡的。”在我這外行看來,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小柴、小林的學生們也要拿獎了。因為拿諾貝爾物理獎的大多都有傳承,多來自那幾個有傳統的實驗室,斜刺里殺出個程咬金的情況不多見。倒是生命科學領域,程咬金們很常見,像澳大利亞發現胃幽門螺桿菌的那兩個大夫,似乎找不出什麼師承關係來。所以依我看,中國在近期拿諾貝爾醫學生理學獎的可能性最大。 最初中國也想走這個路子,清末民初的那些“普羅米修斯”們,帶來不少文明的火種。像蔡元培改革北大時提出的“思想自由,兼容並包”、“大學為純粹研究學問之機關”之類的辦學思想,一看就是舶來品,絕不會在中國土生土長出來的。胡適、陶行知更明顯,從學術到言行都是杜威的弟子做派,就是腳踏實地改造中國文化和教育。可惜全叫那些留日、留法、留蘇的遊學生們給攪和黃了。那些人在日本、法國、蘇聯都沒正經上學,淨學些“下克上”、“把對手送上斷頭台”、“變帝國主義戰爭為國內階級鬥爭”之類的歪門左道。 中國民國出國的那些人我印象里師從大家的不少,至少從比例上看比現在高得多,五、六十年代國內大部分科研成果也都是這些人做出來的。揚振寧、李政道都在費米手下幹過,錢偉長、錢學森都是超音速之父馮•卡門的親傳弟子。只不過這些人一回國要麼就水土不服,在各次政治運動被整的七葷八素,像斯貝發動機的理論創始人吳仲華;要不就為虎作倀,像寫出遺臭千古的論證“畝產萬斤”文章、對大躍進胡鬧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的錢學森。這還不如郭沫若,人家只是寫寫馬屁詩來作踐自己,沒產生什麼實質性的危害。 以後錢學森還嘴硬,多次論證“畝產萬斤”的可能性,1993年甚至得出“糧粒”可以達到畝產10萬市斤的結論!一些毛左和鉛粉也跟着起鬨,說什麼人家錢老是有前提的:“如果植物利用太陽光的效率真的是百分之百„”。真他媽的扯,這跟說“如果康熙真的不得病、不衰老,至少還可再活五百年”有什麼區別!錢老還裝傻充愣地跟溫總理提什麼“錢學森之問”:中國為何不出大師?答案很簡單,把馮•卡門、費米那一套原封照搬過來就一切齊活,幾十年後肯定大師輩出。 不光錢老那一代人不行,我們這一代也不行,沒從國外帶回什麼好東西。國故里有國粹和國渣,幾十年來我們的做法是棄粹取渣;外來的東西也是一樣,“取其糟粕、去其精華”已成為國人的傳統。我們這代人從國外帶回的先進理念就是“出版或死亡”、“SCI崇拜”、“科研要跟經濟利益掛鈎”。這些“先進理念”在國外雖然存在,但畢竟還有制約因素,有它一定的積極作用,而且也沒像中國鬧得這麼邪乎。這些“先進理念”一經引入中國,就像引入了沒有天敵的外來物種一樣,加之又有適合生存繁衍的環境,就出現了這麼個後果。像SCI是美國人搞出來的,初衷是提供一種全新的文獻檢索工具,以後又用來評估文章的學術價值,到了中國就變成了“Stupid Chinese Idea”,造就了今天這個局面。 說實話,現在國內高校搞科研一點鳥意思也沒有,大家都毫無興趣,就是奔着那點獎勵。據有人計算,如果中國大陸晉升職稱、博士畢業不要求SCI論文,至少有1/3英文雜誌要減刊,或者乾脆垮掉。很多科研就是製造垃圾,那些論文很多連“速朽”都談不上。一天到晚就琢磨着編輯部、審稿人、基金評委們好哪口,如何把一篇文章拆成三篇發表。記得SCI培訓班特邀教授講課說到這個問題時還油墨地說:“把整雞拆成雞翅、雞胸脯、雞大腿賣,比賣整雞划算”。靜下來想想,真是他媽的沒勁透了。 可俺老金比不得老蘆(笛),大俗人一個,至今還處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境界,白花花的銀子生生落入別人的腰包還真有點不甘心,況且這還是個能力的象徵,丟不起這個人。其實以我為代表的大部分中國人大概都是這樣,但凡不涉及個人損失時個個慷慨激昂,都是英雄;與自己利益相關時絕對都是“我不當王八蛋誰當王八蛋”的態度。再說,現在剛12月份,就有幾個來商量着報我研究生的了,“望着那一雙雙期盼的雙眼”,人家都指着你脫貧致富、就業謀生、晉升獲獎,各自後面免不了還有個的遊說集團,面子上也抹不開啊。 想想看活得真是挺沒勁的,每天在那浪費生命、糟蹋東西。我們現在用的那台儀器是一百多萬元買的,用它製造了大概八九篇無甚價值的SCI論文(即使不是垃圾論文,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現在那台儀器已經過時了,馬上準備淘汰掉近台新的。加上買試劑藥品的投入、獎勵的投入,即使不考慮人力成本,一篇論文平均下來也得花費十好幾萬。說實話,還不如到投稿公司買篇現成的(現在到投稿公司買一篇SCI論文,大概是5-8萬)。前一段我看央視CCTV2採訪一個廠長,他含着眼淚對記者說,由於西方經濟不景氣,現在中國出口一件玩具只能賺幾毛錢。這TMD得多少工人幹活才夠我們這麼糟蹋的啊,想想就是造孽。 不過倒過來想想,中國SCI論文世界第二的位置不就是這麼拿下的嗎?國人心目中的大國崛起,這至少也是指標之一吧。現在人們富裕了,開始追求精神層面的享受了不是?多年前國內一開會就說“中國SCI論文數排在N位,遠遠落後於發達國家”。是不是將來我們可以自豪地對後代說:通過我們這代人的努力,把中國SCI論文落後的帽子,甩到太平洋去了! 本來想寫個上下篇做告別,不料想又囉囉嗦嗦寫了這麼多,如果還不收手的話又是個長篇系列。這網絡寫作就是容易上癮,也不用考慮“摘要不超過250字”、“拉丁字母要用斜體”,想到哪兒寫到哪兒,真TMD痛快。而且,水平高低不說,寫出來就是金氏風格,還真有人看。如果下點功夫在國內弄個博客,糊弄個幾千點擊率沒什麼問題。說實話,我的科研論文自己都很少看,別人論文中參考文獻引用,不少就是看看摘要,然後拿過來給自己做佐證。 可惜總這麼玩下去也不行,把正事都耽誤了。說起“正事”,記得老蘆有一次跟別人在網上打架,有人勸老蘆回去干點正事。老蘆擲地有聲地答道:清掃垃圾就是正事兒(憑記憶,若有誤請事主出來更正)!想想也是,難道整天費盡心思琢磨“如何選擇4-6個關鍵詞”就是正事兒? 人生的路啊,怎麼越走越…… 2012-12-07 |
|
|
|
實用資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