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川普總統訪華  何以令鷹派高官走開？

“主席先生，非常感謝！和您在一起很榮幸。”這是美國總統與中國國家主席會談時的話。特朗普夫婦正在北京進行“國事+”訪問，意味着中美關係能否健康發展的又一個關鍵節點。

慣於拋高球的川普與習近平共秀友好

看來，8號下午故宮內皇帝規格的遊覽、看戲、茶敘和晚餐進行的相當不錯，特朗普不僅連續發推文予以充分肯定，並感謝習近平夫婦讓他與夫人在故宮度過難忘時光，甚至還將其推特帳戶的題圖換成兩國領導人夫婦與故宮表演團隊的合照。

考慮到中美貿易的巨額逆差和美國總統的強烈意願，9號的中美企業對話會，習近平和川普親臨並不意外，但一舉簽下高達2535億美元大單，創下世界經貿合作史的新記錄，就難免令外界驚奇了。

在9號的會談中，一向喜歡拋高球的特朗普還特別提到，8號晚預計25分鐘的非正規宴請，持續了至少兩個小時。“我們間的關係是被證明了的偉大關係，包括我們個人之間的。”

當然，兩國間面臨的棘手難題也不少。川普在會談中就直言不諱：今天上午的會晤非常好，我們談到了朝鮮問題，我的想法跟您一樣。我們討論了中美貿易關係，我們也知道美國真的必須要改變它的政策，因為我們的政策遠遠落後於同中國貿易關係和其他貿易關係的需要。川普對習近平說：我對您非常尊重。您代表中國。可惜過去幾屆（美國）政府允許我們的關係這麼失去控制，但我會解決好，使它變得公平，對雙方都有益處。

誠然，沒人能保證，中美關係今後不會遭遇曲折和急流險灘，但對這一關係持悲觀論調仍缺乏足夠依據。而所謂“中美必有一戰”的結論，至少在可預見的未來並不靠譜。冷戰時代以意識形態分野形成東西方兩大陣營，美蘇之間的關係可謂針鋒相對，有時簡直劍拔弩張。但雙方在長達幾十年的相互對壘中，包括古巴導彈危機等嚴峻時刻，兩個超級大國間也沒有爆發哪怕小規模戰爭。21世紀的後冷戰時代，世界變得比任何時候更務實，意識形態分歧已經被前所未有地淡化了。國家間可能誘發戰爭的衝突主要以民族矛盾、領土爭端和國家主權等為主。中美之間根本不存在這類直接衝突的根源。至於經濟利益、全球勢力和世界領導權等問題，明智的解決之道，更傾向於中美兩大國間的合作，而非戰爭衝突。這也是美國有學者提出世界進入“涼戰”時代的基本依據。中美關係的合作大勢而非戰爭衝突，也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川普在北京告訴習近平：“我期待着今後的歲月，很多年我們一直取得成功，保持友誼，不僅解決我們的問題，還要解決世界的問題，包括一些非常危險、涉及安全的問題。我相信今後所有的問題我們都可以解決，大概全部都可以解決。”此類話語當然不可當真，但也表達了這位曾最強烈批評中美關係總統的一種願望和姿態。這至少表明，川普認識到了兩大國合作至關重要的意義。但這位總統入主白宮前，情況遠非如此。

習川時代中美關係開局 峰迴路轉

40餘年風風雨雨的中美關係，恰巧在進入川普時代之前，美國學界形成一種頗具影響的悲觀論調：自尼克松總統訪華以來，兩黨歷屆政府的對華策略全錯了！中國從中獲益迅速強大起來，而美國希望通過接觸、合作達到和平演變中國的戰略卻失敗了！全面檢討、評估兩國關係，重新調整對華策略成為美國學界和輿論的一種主流呼聲。

在這一背景下，很難說是巧合，更像是一種迎合，口無遮攔的川普，在漫長的競選及候任期間，對中美關係發表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負面評論和強勢主張，即使看作競選語言，也是相當出格的。這給中美關係的走向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這在中國高層不可能不形成影響。當習近平禮節性地與川普首次通電話祝賀其當選時，說了一句這樣的話：“合作是中美兩國唯一正確選擇”。此話引起國際社會廣泛關注，不少國際大媒體都對此做了突出報道，甚至用其作為新聞標題。顯然，這是對川普一系列不當言論的針對性回應。這句話的確說得很絕對，份量也相當重。其提醒對方的意味非常明確，不可能作任何其它解讀。好在川普當時還只是候任總統。

但中美關係畢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在經歷一個“倒春寒”之後，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川普入主白宮後，中美雙方迅速促成習近平4月份訪美——海湖莊園之行。這是一次成功到令國際社會大感意外的峰會。商人出身的川普使出比貶損中美關係時遠為迅猛的能量和熱情推動兩國關係迅速止跌回升。其出動一家三代參與款待中國貴賓的盛情、以及兩位領導人長時間的“促膝長談”給外界留下深刻印象。

也正是在這次訪問中，習近平對特朗普說：“我們有一千條理由把中美關係搞好，沒有一條理由把中美關係搞壞。”這體現了中方對發展兩國關係不加遮掩的高調願望。川普總統也在多個場合表達他對習近平主席的看重和尊重，其白宮團隊亦多次背書和強調總統對中國領導人的充分肯定和重視，希望兩國關係健康發展的意願表達得足夠明確。

華盛頓對華強硬派高官無緣隨行川普訪華

據媒體消息，幾位著名的對華強硬派人物，沒有出現在川普訪華的代表團中。其中包括美國財長努欽，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科恩、國家貿易委員會負責人、對華最偏激的白宮經濟專家納瓦羅等。而有些鷹派人物在總統訪華前也發聲表示，自己的對華政策被誤解了，其重新解釋的對華主張要友好不少。

川普這一做法傳遞的信息再明確不過，美國政府是懷着加強兩國關係的願望而來，是來尋求中美合作的，不是來強化兩國分歧的。而華盛頓的這一做法，也並非川普首創，其前任們早就在這麼做！

打開中美關係冰封大門的尼克松總統訪華，已經成為世界外交史上的一個經典事件。令外界大感意外的是，尼克松從籌劃此重大外交行動伊始，就盡一切可能不讓時任國務卿羅傑斯染指該行動準備過程！他認為，國務院不但不會支持發展與紅色中國的關係，更大的可能是從中作梗，甚至可能導致他的訪華無法成行！與中方的所有聯繫互動，都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負責和出面，包括事先秘訪中國為總統訪華打前站。直至訪華行程一切搞定後的最後時刻，才不得不通知羅傑斯準備隨總統訪華。而羅傑斯在中國果然製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在尼克松訪華期間，負責艱苦談判“上海公報”的也是基辛格。只是在飛赴杭州的飛機上，羅傑斯才看到中美已經達成一致的公報文件。他對文件提出了異議。基辛格不得不馬上通知中方負責人周恩來，就美國國務卿提出的異議再次進行談判，修改公報直至雙方均可接受。上海公報是在尼克松訪華最後時刻才達成一致的。

在卡特執政期間，外交官霍爾布魯克也被排除在中美領導人會晤場合之外，因為當時的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布熱津斯基擔心，霍爾布魯克的強硬風格可能給會晤帶來麻煩。

有分析認為，美國總統的每次出訪，都是華盛頓的一次內部政治活動。從中可以看出總統意欲傳遞什麼樣的信息。現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顧問麥克馬斯特在接受採訪時就強調，美國的對華政策，是在諸多領域尋求互利合作，使得兩國人民能夠共同受益，同時盡力解決共同面臨的安全挑戰。

客觀地看，與以往美國多任總統在第一任期對華不友好（兌現競選期間承諾），第二任期大幅扭轉的規律不同，川普雖然是競選期間罵中國最凶的人，上台後迅速提升對華關係也是無出其右的總統。這不僅因為川普特立獨行，而是作為一位商人出身的務實領導人，看清了中美合作可能帶來的巨大紅利和中美對抗可能導致的可怕後果！這才是中美關係的基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