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川普時代的世界態勢 冷戰、涼戰？

揮之不去的冷戰思維

二戰後持續40餘年的冷戰在上世紀90年代初落幕，至今已過去四分之一個世紀。但一個基本事實是，雖然作為冷戰產物的華約隨着蘇聯的垮台而煙消雲散，但其對手北約不但沒有解散，而且趁機向前華約勢力範圍東擴！這也是烏克蘭危機的根源。而冷戰思維更沒有隨着冷戰的落幕而從某些大國領導人頭腦中消除。

早在四年多前，筆者曾發過一文《100步笑50步 奧巴馬指責普京冷戰思維》，其中提到，俄羅斯總統普京不理會美國人的要求，最終決定容留美國情報部門爆料人斯諾登。奧巴馬很快做出反應：取消原定與普京的高峰會談，他還現身一檔電視脫口秀節目，公開指責“莫斯科仍活在過時的冷戰思維中！”

此話怎麼聽都有點自打嘴巴的味道。如果說，已民主化的俄羅斯普京政府，在應對北約潛在威脅時，不得不被迫堅持冷戰思維遺風的話，美國奧巴馬政府和國會的冷戰後遺症之嚴重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具有指標意義的美國長期戰略修正---“重返亞太”戰略，無疑是針對中國崛起而量身定做！這是守成大國遏制新興大國的行為，更是冷戰思維的典型體現。

在東海、南海疆域之爭這類歷史遺留問題上（美國負有歷史責任），本應保持中立（亦曾中立）的美國，近年來卻囿於冷戰思維，而站到了遏制中國的立場上，或鼓動域內國家，或親自上陣，不斷興風作浪，針對中國製造麻煩。

美國一直以來的對台政策，就更是奉行冷戰思維的產物。美國的“對台灣關係法”以及對台灣的所謂六點承諾、長期對台軍售等，都是例證。就在幾天前，川普已經簽署美國國會通過的新法案就包括美台軍艦互訪，這與中美之間的三個聯合公報精神以及一個中國承諾是相牴觸的。美國新政府重回冷戰老路的跡象已經昭然若揭。

“涼戰（Cool War)”思維的悄然興起

三年多前，筆者曾發文《中美之間 “涼戰”模式已具雛形！》文中首先介紹了美國學者發明的這個新概念：與“冷戰(Cold War)”以追求在潛在戰爭中獲得軍事勝利為具體目標不同，“涼戰”運用先進科技手段，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軍事戰爭模式，主要以網絡戰、經濟戰、政治與文化戰等多層面博弈為主要手段。顧名思義，“涼戰”比“冷戰”要熱一點。雖無實際軍事戰爭，雙方卻幾乎總在採取行動，通過從各方面削弱競爭對手來爭取優勢。

從理論上講，涼戰可以無限期進行下去，而不引發軍事意義上的熱戰。而在筆者看來，涼戰最重要的一個特點是，不排斥與對手間的有限合作！該文的基本結論是：中美之間斗而不破的“涼戰”才是未來常態化中美關係。而川普入主白宮近一年來的表現，時時處處展現的正是典型的涼戰思維和邏輯！

從“亞太”到“印太” 川普玩兒得比奧巴馬更大！

要說奧巴馬執政8年最大的政治遺產，非“亞太再平衡”戰略莫屬。按照時任副總統拜登的說法，美國將把60%以上的海軍力量投放到亞太地區！這還沒完，與軍事戰略相配套的還有遏制中國的經濟戰略TPP。

而川普上台後，首先否定的就是這個TPP！難道這位特立獨行的新總統不想圍堵中國的崛起？非也。在這位商人出身的白宮新主人眼裡，以“美國優先”的標準衡量，TPP在凸顯、攫取美國利益方面還不夠！川普的新玩兒法將更大、更狠。什麼自由貿易，什麼全球化，在美國人的利益面前，都不值得考慮，“美國優先”才是鐵律，與此不符的統統都得讓路。

TPP？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美國退出！NAFTA？重新談判！WTO？按美國的意思重新制訂規矩！伊核協議？如果伊朗還不乖點，也可以廢了。至於朝核那鬧心事兒，讓中國人先去跟那個“火箭人”交涉去，他們玩兒不轉，就別怪我不客氣。經貿問題上，尤其不能再讓中國人占我們的便宜。

這就是到目前為止，川普式的美國的政策哲學和邏輯。在這一哲學和邏輯指導下，川普上任以來的首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日前面世。這份68頁的報告，提到中國33次，俄羅斯25次。特朗普在隨後的演講中明確將中國列為與俄羅斯同等角色的戰略對手，這是美國人40多年來的首次。該戰略報告稱中俄是“修正主義強權”，試圖挑戰美國的地位，並威脅到美國的繁榮與安全。這等於首次把中國“升格”為美國的最大對手！

事實上，川普冷戰思維指導下的安全戰略在此前早有體現：包括大幅增加軍費，進一步擴充軍力！與此同時，要求其歐洲和亞洲的盟國同樣增加軍費支出，擔負更大的防衛費額等。川普政府更明確了“印太”戰略的概念。而從“亞太”到“印太” ，雖然只是一字之差，視野則由亞太地區擴大到印度洋、太平洋廣大地域，其地緣和戰略意義有重大差別！其圍堵中國的意圖亦也更加明顯。

至於涼戰思維，則已經不限於政府，也反映在學界和媒體中。紐約時報12月20日的一篇評論寫道：“中國的“一帶一路計劃”，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過在非洲、亞洲和歐洲各地修建鐵路和港口等基礎設施項目來增強中國影響力的經濟和地緣政治戰略的核心內容。北京已承諾資助一萬億美元修建基礎設施，這些項目將覆蓋60個國家。習近平試圖通過此舉改變全球經濟秩序——政府的一位顧問稱其為“全球化2.0”——把企業和國家吸引到北京的懷抱中。”這同樣是典型的涼戰思維。

川普究竟將把世界拖入冷戰，還是涼戰中？

應該說，川普首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的面世，讓該問題的答案清晰起來。4年多前，美國學者引入“涼戰”這個概念的初衷是描述冷戰後的世界基本態勢。但至少美國“川普主義”對世界前景的理解並非如此！悲觀地看，川普時代的美國，既不會放棄冷戰，更不可能繞過涼戰。美國人決意將世界拖入冷戰+涼戰多層面、多領域的激烈博弈之中！而樂觀一點審視，或可理解為這只是美國政壇一種暫時的走回頭路，正如川普主義的反全球化和貿易保護主義逆流不可能長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