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鋼絲的美帝國--在利益與主義之間

湘君

戰爭的緣由，其實質從來都是利益之爭，都是為了爭奪土地，資源，人口等等而進行
的。過去的老牌全球帝國，如羅馬帝國，奧斯曼土耳其帝國，阿拉伯帝國以及後來的
英帝國，它們所進行的戰爭就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之爭，而且它們自己也從不忌諱這一
點--只要我比你強，我就打你沒商量。這一點好像跟古代中國人不大一樣，中國人講
究個師出有名，不管真實目的是什麼，開打前總要有個說道，總要來個討XX檄，以
搶占道德制高點。在這一點上與古代中國人相似的，是現代美帝國。

現今的全球帝國，當然就是美國，而帝國一詞，如今是美國人自己也不大隱瞞甚至於
津津樂道的。美帝國進行戰爭的特點，與中國古人有些相似，就是在真實目的之外，
再包上一層主義的外殼，也儘量使戰事能夠師出有名。當老百姓能夠認清戰爭的利益，
而且也有比較站得住腳的戰爭理由—也就是主義時，戰爭就比較順利，否則，就不太
順利。比如獨立戰爭，利益是不向大英帝國交稅，主義是自由，兩者比較合拍，美國
獲勝。二戰，利益是全球勢力範圍的再劃分，主義也是自由，兩者合拍，民眾參戰熱
情高，美國取勝。當美國大兵在集中營見到瘦骨嶙峋的猶太人，他們更加知道了他們
為什麼來到歐洲。而韓戰與越戰，美國的老百姓就對戰爭的利益與主義都不那麼明了，
所以戰事也就不那麼順利。

隨着時間的推移，美帝國進行的戰爭宣傳越來越有輕利益，重主義的意思。最近美帝
國進行的伊拉克戰爭，明明是為了增強美國在中東的勢力以及更好地控制石油資源，
卻偏偏打出反恐以及維護國家安全的旗號，就是不敢公開承認利益方面的目的。好在
反恐與國家安全也與民眾利益息息相關，因而戰爭之初老百姓尚能夠比較齊心協力地
支持戰爭。當發現伊拉克找不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後，國家安全和反恐的主義支持不
下去了。為了民眾能夠支持戰爭，布什政府將伊拉克戰爭的主義改為推翻薩拉姆暴政，
解放伊拉克人民。這個主義當然也不錯，但卻與美國老百姓切身利益相關不大，所以
民調中支持戰爭的百分比一路下跌。當美軍虐俘事件曝光以後，人們對主義的疑問也
越來越大，終於，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根本上懷疑和反對伊拉克戰爭了。

主義還是利益，這是美國在戰爭宣傳中的兩難選擇。如果過分強調主義，將調子唱得
太高，雖然可以得到國際間更多的道義支持，但卻使戰爭中的軍事行動讓主義束縛住
手腳，使軍隊動則得咎，無法很好地完成戰爭任務，對於美國霸權的擴張極為不利。
而且，主義說得越好聽，在行動中就越難維持，破滅起來也就越快越容易。然而，如
果過多地強調利益而放棄主義，則又使美國失去道德制高點，使美國與過去傳統的全
球帝國沒有任何區別，不光國際上失道寡助，就是在以民主，自由，人權為立國之本
的美國百姓那裡也不容易通過。而且，對於傳統的全球帝國來說，其全球擴張的開始，
也正是其衰落的開始。

看來，要成為合格的現代帝國力量，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二00五年八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