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840年到1950年的一百一十年是中國歷史上一個歷經"數千年未有之變局" 面對"數千年未有之強敵" 的時代.在那變亂紛趁的年代中國湧現了很多的歷史巨人,在這些歷史巨人中"同治中興" 四大名臣是卓然而立的. 同治中興四大名臣是在鎮壓太平天國起義中造就的,但他們對中國的影響又遠遠超出了鎮壓一次浩大的農民起義的範疇.從對中國的影響來看,四大名臣---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 李鴻章中又當推曾國藩和李鴻章二人. 中國近代史是耐人尋味的,要明確中國近代史就要着重思考從同治中興到戊戌變法,從洋務運動到君主立憲, 從辛亥革命到反袁護國這一歷史進程.這些不唯在歷史上有重要意義,在中國的未來也有着深遠的意義.

洋務運動--中國開化之肇始,民國締造之基石

鴉片戰爭敲開了中國的海防更震撼了中國人的思想.面對西方的堅船利炮,有着民族危亡責任感的有識之士如林則徐、魏源等倡導"師夷之長技"、"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等等掀開了中國拋棄夜郎自大、認識和學習西方的第一篇章. 在學習西方的過程中戊戌變法和洋務運動是非常突出的.戊戌變法可以說是從政治和體制上改變中國的一次嘗試,但是維新人士被鎮壓了,變法維新失敗了; 這種在專制社會中進行改良變法而被鎮壓的事件在戊戌變法失敗之後的中國不斷重演而且愈演愈烈. 與失敗的戊戌變法不同的是洋務運動在李鴻章等人的倡導和領導下,從經濟上從人們的思維和觀念上實實在在地改變了中國和中國人.舉辦洋務運動是艱難的, 這一點從中國鐵路史就可窺一斑. 洋務運動的最大敵人是中國人的頑固、保守和自大.李鴻章作為那個時代的那種頑固、保守和自大教育出來的權貴能夠在舉國皆昏之中獨醒,推行洋務運動,使中國人能夠看到變革中的世界和落後着的中國, 其對中國是有莫大貢獻的.曾國藩、李鴻章等人倡導洋務、設學堂、派留學生、造鐵路、開礦山、辦電信、興機械、首建海軍, 可以說中國人認識現代化、認識世界、認識共和與憲政皆由洋務運動的啟發開始. 有人可能說把憲政與共和歸功于洋務運動有些牽強, 但回顧一下歷史, 太平天國席捲半個中國、縱橫十數省而終歸失敗,為什麼? 原因是多方面的,太平天國本身的腐敗、中外勢力的結合、同治四大名臣的軍事才能都是導致太平天國失敗的原因. 但為什麼滿清在鴉片戰爭、太平天國起義等大亂之中尚能維持而大亂平定又有曾、李、左等人的盡力輔佐,滿清卻在武昌一隅的幾個士兵的譁變中被趕下歷史舞台? 原因何在? 武昌首役後各省相繼宣布獨立滿清朝廷成為孤家寡人,天下傳檄而定. 這與太平天國時各地官僚和地主武裝瘋狂打擊太平天國反差是不是很大? 再看辛亥革命後袁世凱稱帝, 蔡鍔在雲南以旗一舉而天下響應, 袁世凱雖為民國"功臣" 又手握重兵仍不免千夫所指、眾叛親離, 何也? 人民的覺悟和思想已經走出了封建皇帝的格局. 而這一切皆可溯源于洋務運動. 洋務運動之於當時正如改革開放之於現在, 經濟對人民思想的改變從來都是實在、深刻而又長遠的.

外須和戎,內須變法, 師夷之長技

外須和戎,內須變法是李鴻章的洋務和外交方略,而這個方略不僅在當時就是在現在仍然是正確的. 鄧小平的改革開放可以說是"內須變法"和"師夷長技"在洋務運動一百年之後的又一次實踐,而所謂"韜光養晦" 則是外須和戎的方式.

外須和戎

一個國家的外交方針當以利益和正義為考慮, 而一個正確的國際方針對國內的建設當然是重要的. 中國的國力決定了中國現階段的國際外交方略仍然只能是外須和戎, 而當今中國外須和戎的關鍵在哪裡? 在於和美國的友好! 當然我們知道很多人是反對美國的, 他們把美國作為頭號敵人口誅筆伐。反對美國的一個理由是美國霸權，但美國的霸權就是我們反對美國的理由嗎？世界上有很多霸權. 伊拉克吞併科威特是不是一種霸權？塔利班不讓男人剃鬍子，女人露面容, 甚至不讓人民看電視,這是不是一種霸權？朝鮮不容人民遷徙,不容人民說話,不容人民自由表達,只用一種思想禁錮人民,只容一種思想存在,這是不是一種霸權? 霸權分為對外的霸權和對內的霸權兩種。我們只看到美國對外的霸權而忽略了很多對內的霸權。應當說對內、對本國人民進行壓迫、霸權比對外的霸權更罪惡更沒有人性. 我們只反對美國等霸權卻又支持着那些同樣反美但又比美國更霸權的國家如朝鮮、伊拉克等等,我們在反對霸權上是否也在採用兩種標準呢？我們反對美國大概也很難說是為了正義, 因為誰代表着正義不是單憑中國說的. 仇恨別的國家不是愛國的好方法, 而利用民族主義也未必能達到目的. 民心可用而不可濫用. 我認為我們在看待美國時不要太單一化，更不能夠意氣用事. 一個成熟的外交應當是一個權衡利弊的外交，一個知道自己需要的外交。中國人在對待美國和世界上所有國家時都應當明白和正確區別如下幾點。 首先是要正確理解竟爭和敵對的問題。中國與美國在經濟上可能有合作但一定也有竟爭。合作時皆大歡喜，竟爭時也要彬彬有禮。美國與日本，歐洲共同體都存在着貿易上的竟爭，但大家都應當明白竟爭是正常的，沒有敵對的問題。不能說中國的商品在美國一被增加關稅，馬上就想到這是美帝國主義對我們的敵視。如何既總體又具體地掌握竟爭和敵對的關係是我們要學習的。 第二，我們的敵人不是美國。毛澤東說：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很可惜的是毛主席在中美關係方面恰恰沒有認識清楚。一邊倒向蘇聯。一旦和蘇聯反目，在社會主義陣營中被蘇聯孤立，西方世界又不接受我們。我們以貧弱新建之國獨當蘇美兩大國際陣營的壓力，虧了小小的乒乓球推動了中美關係正常化，中國才不再畏懼蘇聯的侵略。在中蘇交惡時，美國面對蘇聯要對中國使用原子彈時，毅然站在中國的一邊，不惜以核打擊來阻止蘇聯，這是值得我們感謝的, 更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因為美國沒有站在意識形態的立場上而是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上支持一個與自己為敵的國家。 疾風知勁草, 美國在二戰時幫助中國; 美國在朝鮮戰爭後不久又超越敵對和意識形態來支持中國, 我們為什麼對這些關係中國存亡大事的幫助視而不見? 第三，中國不是美國的敵人,中國更不具備成為美國頭號敵人的實力。我們在經濟上不如日本，在軍事上不如俄國，在恐怖方面不如塔利班。美國的政客並不是白痴，他們知道誰才是他們真正的對手。這個對手可以是日本可能是俄國但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不會是中國。 第四，中美友好是中國利益之所在；中美友好對中國比對美國更重要。在當今世界美國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我們既無反美的力量更無反美的必要。中美友好是我們的利益所在。中美友好則中國與日本和俄國的關係都會友好而且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就高。美、俄都將中國作為爭取的對象而唯美國之命是從的日本也會對中國友好一些。反之，中美交惡則俄國趁機漁利而日本也蠢蠢欲動，這一點從歷次中美之爭中看的很清楚。 中國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要學習美國，這是我們的國力所決定的。反對美國是對中國最有害的外交策略。試想一下，我們的外交政策是韜光養晦，那麼反對美國這個世界第一強國是韜光養晦嗎？古人說“遠交而近攻”，無論從歷史還是現實來看美國從來不是中國的兇惡敵人。日本和俄國才是中國兩大潛在的勁敵。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中國應當要記取歷史教訓才對.

內須變法和師夷之長技

外須和戎的基礎是國家的實力而國家實力的增強又有賴於變法和學習西方. 師夷之長技與內須變法是一致的. 師夷之長技不要狹隘地理解為只在機械和技術方面學習西方而在文明和政體上排斥西方. 滿清就是這樣的, 師法西方的科技勉強可以但一談到政體,則君主立憲做個樣子, 專制是不願意改的. 不主動地改, 就被動地被改. 談到師夷之長技和變法, 與中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日本. 日本原來也是既小又貧封閉落後的東方古國, 兩千年來一直仰慕大中華. 直到美國的軍艦震醒了日本, 德川幕府歸政, 日本於1868 年開始"明治維新". 中日幾乎同時被西方列強打破閉關自守, 同時面臨變法維新和學習西方; 為什麼一個維新的小國迅速強盛而開始打敗同時維新的一個大國? 原因很簡單, 中國沒有真正地在文明和政體上師法西方反而是鎮壓變法維新; 而日本則革故鼎新, 認真向西方學習. 二次大戰日本被美國打敗, 一片殘磚碎瓦, 而日本用了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又成為了世界第二經濟強國. 這樣的發展速度與從明治維新到甲午戰爭打敗中國所用的時間差不多, 但取得的成就更大. 中國在明治維新時與日本形成第一次失敗和成功的對比, 二戰後中國和日本的這種失敗和成功對比又歷史性地重演了一次, 以至於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前經濟瀕臨崩潰而日本卻在高度發達之中. 有人說二戰之後的日本發展是靠美國的支持, 美國支持日本以鉗制中國. 這個問題要從兩個方面來看. 首先, 在二戰前日本領先中國是誰支持的? 為什麼日本那時也領先中國? 其次, 二戰後為什麼美國要支持原來的敵國來鉗制原來的盟國? 作為中國而言,選錯了主義,選錯了朋友從而錯失外來的幫助, 錯失發展的機遇, 這是不是中國外交和政體上的失敗? 說到底中國既沒有做好內須變法也沒有做好外須和戎. 所以中國的落後既不要歸咎於歷史更不要怨恨別人. 現在很多人還是認識不到這一點, 所以中國還不能真正改正.

毛澤東說"多少事從來急, 一萬年太久, 只爭朝夕"; 可是中國除了在鬥爭上從來急之外,在文明化和民主化的強國之路上從來不急. 中國從來未實行過民主但反對起民主來卻言之鑿鑿, 大有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感覺, 孰不知"子非魚也, 安知魚之樂也". 現在世界和平,正是中國發展和變革的好時機. 中國應當接受百年來變法失敗、國家破碎的教訓, 對外堅持中美友好的大格局, 對內認真實行民主化改革. 中國以如此大之國家在一百年以來與日本彈丸小國相比總是失敗, 有什麼好推委的呢? 就是中國人從來沒有志氣、沒有決心、沒有行動真正拋棄專制, 走民主建國的道路. 今天很多人醉心於發明理論或假借中國特色之名行繼續專制之實, 我反覆說過世界上成熟的民主憲政比比皆是而中國就如還沒有學會一加一等於二的稚童,如何能發明什麼民主理論? 誰都要做理論家, 誰都要發明和實踐自己發明的理論而中國的大好河山就是這樣被山大王加"理論家" 們的理論實踐得破敗不堪的. 小小的日本無論在政體民主化還是在科學領域的學習都是只爭朝夕, 三十年中不僅民主化建成了經濟也騰飛了, 而有着如此多理論家而且是如此多的被人們載歌載舞讚頌的理論家的中國何以至今仍要探討憲政與民主化? 學習對中國來說就這麼難嗎?

寫於2002年4月1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