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倌: "慶幸"這個詞兒用的真妙!不知全中國你的同齡人中有多少可以像你這樣輕鬆愉快地回憶那段火紅的年代?
鉗工: 說說我為什麼為文革辯護——回老羊倌
我發現稍微一為文革辯護就像是進了雷區似的。以前在萬維的時候也是這樣，為民族主義辯護的帖子很多人叫好，而為文革辯護的帖子從來都是很少有人跟貼，看來愛國賊們對我也是忍了很久了。嘿嘿。我一想，乾脆還是暴露一把思想吧，歡迎大家批判，歡迎湘君、老教、老羊倌...你們都來批判批判。
我之所以在網上瘋狂為文革辯護，是出於下面5個理由：
1.中國現在不能搞美式民主
這個是大前提，如果這個前提成立，則第2個理由成立。反之，如果這個前提不成立，則2就不成立。
關於中國現在能不能搞美式民主，已經在天壇爭論了兩年多了。美式民主是不是好的制度，網友們各有所見。我也願意相信美式資產階級民主是個很優秀的制度。可是即便如此，到現在為止我的思想扣還是沒有解開，我還是認為中國現在不能搞美式民主。
馬克思主義認為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生產關係決定政治制度。我注意到在諸多反馬克思主義的著作中，還沒有哪位學者能夠否定馬克思的這個論斷。那麼，如果這個論斷正確，按照中國現有的生產力發展水平，搞美式民主就不合適。即便中國有了大選，民族資本家當了統治階級，這個民族資產階級政權也會成為帝國主義的買辦，成為掠奪中國資源，剝削中國人民的工具。毛澤東說：“民族資產階級具有天生的軟弱性和兩面性”。這個軟弱性從哪裡來？從市場經濟上來。大魚吃小魚的資本競爭中，資本相對薄弱的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只能對美國妥協，出賣民族利益以依附於帝國主義，這是他們的唯一生路。歷史上蔣介石就是一個例子，戰後日本也是例子，還有非洲的尼日利亞之類的很多很多國家都是例子，全都喪失主權，對美國唯命是從。
事實上，我在第三世界國家中就沒有找到任何一個實施了美式民主以後變得強大的國家，也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第三世界民族資產階級政權，在政治上獨立自主的例子。
如果強行搞美式民主會怎麼樣？風險極大，很容易造成分裂和內戰。前蘇聯、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等等這些前社會主義國家在制度轉型時候，全都無一例外地發生了分裂和內戰。以前在天壇貼過《地方長官直選一定導致國家分裂和內戰》，裡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2.在一黨體制下，文革是反腐敗的唯一方式
一黨制是一個相對失去制約的體制，反腐敗是個頭疼的問題。
反腐敗最徹底的就是自下而上，依靠群眾揭發腐敗分子效果最好。過去我們講偵破刑事案件要依靠群眾，電影《一雙繡花鞋》《黑三角》裡面抓國民黨特務也是依靠群眾。抓腐敗分子同樣也應該發動群眾。應該鼓勵大鳴，大放，大字報，揭發腐敗幹部。現在到北京上訪的特別多，冤假錯案之類、貪污腐敗欺負百姓之類的，據說還有當地的腐敗幹部派打手在上訪辦門口抓人的，誰敢去北京告狀就抓誰。這種事情國家怎麼辦？有沒有一個很好的辦法傾聽民意？我看大字報就很好，便宜，誰都能寫，而且可以跟腐敗幹部打游擊，我貼了就跑嘛。
當權的右派們試圖用互聯網起到大字報的作用，這個思路是不錯，可是，有幾個工人農民居委會大媽會在鍵盤上打字？太少了。互聯網論壇基本上還是知識分子寫大字報的地方，而且也是反共知識分子輿論反共的途徑。
如果上面那個“中國現在不能搞美式民主”的論點成立，那麼中國就只能堅持一黨制。在一黨之下我想不出其它反腐敗的方法，引進廉政公署？據法輪共的喉舌報道，僅僅2003年七、八月的五十天時間裡，全國各地親赴北京的上訪人數總數在二十萬人以上。假如這個資料是真的，那麼中國有多少個廉政公署也不管用。紀委一直在抓腐敗，結果總是抓不完。我認為毛澤東對這個問題也是想了一輩子，最後想出來一個文革。不用到北京來上訪，各地造反，自己解決。從中共歷史上看，四清、肅反、整風、文革，這都是一脈相承，歷史上效果一直不錯，不能因為文革搞得有點極端了，就把這個自潔系統全都否定了。
美國的兩黨大選就好象一個人有兩個子宮，一會兒這個子宮主持工作，一會兒那個子宮主持工作。而中國的一黨制只有一個子宮，怎麼保持新陳代謝呢？就只能靠月經。文革這個政治月經七八年來一次也不一定是壞事情。官員們如履薄冰，他們會想，七八年後我怎麼過關？還是別貪了吧。但是文革這個過程會流血，這也跟月經一樣。有些人見到血就怕，就批判，這個我不同意。我們的眼睛不能只盯着負面。
3.評價文革不能脫離國際大環境
中共在建國後一直面臨着巨大戰爭危險，蔣介石、美國、蘇聯都是威脅。特別是60年代中蘇衝突，差一點核戰爭就打起來了。在這種情況下上山下鄉就是防備核戰爭的手段。“生產建設兵團”的稱呼就是這個意思，之所以叫“兵團”，意思就是說中蘇戰爭一旦打起來，這些知青立刻就變成軍隊。事實上把大量年輕人轉移到農村去，對於這些知青也是一種保護。蘇聯對中國實施外科手術式的核打擊，重點目標都是城市，而不是農村。如果北京、上海、廣州的人全都死光了，農村的大量知青也還有機會活下來。如果我們拋開這個大背景來談文革的話，批評毛澤東是很容易的，很容易說毛澤東是抽風沒事找事讓年輕人上山下鄉。
4.文革中的迫害現象不是一黨製造成的
一個集團的外來壓力越大，內部就越不寬容。任何制度都是這樣，二戰時期美國本土的日裔僑民也受了很多冤枉，他們被沒收財產，還被關集中營。日本的那些居住在美國的第二代或者第三代僑民甚至沒去過日本，但是也受到同樣的非難。很多年輕人為了證明自己是忠於美國，洗刷自己家庭的不白之冤主動報名上戰場與日軍作戰，演出了日本人殺日本人的一幕。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歐洲中世紀也發上過很多這樣的事情，莫名其妙的瘟疫疾病導致牲畜死亡，糧食歉收，於是人們就開始互相猜疑、指責，把無辜者指責為巫婆而燒死。這種現象甚至出現在公司里，公司業績下滑，職員們感到壓力大的時候就開始互相鬥，人際關係惡化。也就是說，文革中黑五類的遭遇實際上是一個普遍的人類學現象，我們假設在月球上放上那麼一些人，然後嚇唬他們，用核武器威脅他們，那麼月球上同樣會發生迫害現象。也就是說對黑五類的迫害並不是一黨製造成的，也不是文革特有的現象。60年代中國在上演文革的同時，美國也在上演麥卡錫主義清查共產黨。冷戰年代本來就是一個神經質的年代。
5.徹底否定文革有巨大的副作用
我發現在反省歷史這件事情上，沒有比中共右派做得更徹底的了。美國發動越戰的歷史美國人自己也反省，美國也有很多描寫越戰的傷痕文學。但是美國有沒有100%否定越戰？沒有。任何一個政權對於自己過去做的事情都不願意徹底否定，都必須維護自己政權的法理基礎，這是很正常的。但是中共右派的做法就不太正常，總共建國才50年，一下子否定了10年，這就讓反共人士更加理直氣壯了。同樣的教訓在蘇聯也發生過，赫魯曉夫徹底否定斯大林。毛澤東在《在中國共產黨第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講話》中說：//我看有兩把“刀子”：一把是列寧，一把是斯大林。現在，斯大林這把刀子，俄國人丟了。哥穆爾卡、匈牙利的一些人就拿起這把刀於殺蘇聯，反所謂斯大林主義。歐洲許多國家的共產黨也批評蘇聯，這個領袖就是陶里亞蒂。帝國主義也拿這把刀子殺人，杜勒斯就拿起來耍了一頓。這把刀子不是借出去的，是丟出去的。我們中國沒有丟。我們第一條是保護斯大林，第二條也批評斯大林的錯誤，寫了《關於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那篇文章。我們不象有些人那樣，醜化斯大林，毀滅斯大林，而是按照實際情況辦事。//
文革也像是一把刀子，現在這把刀子在美國手裡，在台獨手裡，在反共民運手裡，他們用這把刀子殺共產黨。這把刀子也不是借出去的，而是中共右派自己丟出去的。中共的立國理念是馬克思主義，如果連階級鬥爭都不敢提的話，中共一黨制的法理基礎就剩不了多少了。
龍膽瀉肝丸在走上貨架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它的傷腎致癌，就連老中醫都不知道。四環素也是一樣，吃了以後小孩子的牙齒會變黃，這些副作用都是孩子長大後，多年後才發現的。改革開放初期否定文革的時候，大家也都以為那是一個強身健體的政治療法，可是現在發現副作用很大。那麼，既然批判文革可以成為醜化中共政權的武器，我為文革辯護又有什麼不可以？
老羊倌: 鉗工的邏輯是過時的，完全不合時宜!
共產主義革命在全世界已經成為歷史，中越都已經全面復辟資本主義，北韓本來就搞的是封建君主制，與經典馬列主義毫無關係。共產主義的全面破產是今日世界的大勢所趨，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都是無可挽回的事。
在此情形下，中共當局所做的最有智能的決策，就是徹底否定"文革"，恢復最基本的社會秩序，讓老百姓的生活有起碼的規矩可依，能在較少政府干預的情況下過他們的小日子。而"文革"恰好就是把最基本的生活秩序都打亂，叫人們(從官到民)都無法過正常的日子。
我是個普通老百姓，不可能像你那樣死抱着過時理論不放。我承認，毛澤東發動文革自有他自己的邏輯和理由，但無論他的理論多高遠(但也有人相信他是出於爭權奪利的最卑下的動機)，文革給千千萬萬人帶來的只有痛苦的回憶，像你那"慶幸"趕上了那個瘋狂年代的人實在是異數。
中國人在共產主義幻滅之後，還要以共產主義為維護國家利益和統治制度的法理依據，這豈不是緣木求魚嗎?如今之計，當然是高舉憲法和法律，並努力使之取得國際法及外交關係上的支持，這比依靠已成昨日黃花的馬列主義口號要強有力得多!鉗工同志要作為極左時代大發悲聲的伯夷叔齊那也沒什麼，但要用過時的理論為嚴酷的現實政治開藥方那就太不合時宜了!
鄧以後的中共政府雖然還有很多許要改善的地方，但比起"文革"時期來確實已經成為一個很有章法、很有責任感的政府了。我對近三十年的中共政府是肯定多於否定的，並不是如噴先生想的那麼簡單，似乎我在煤礦事故太多這一點上批評了一下當局就成了可恥的"反華份子"。
對於"文革"，正如其它網友所指出的，最大的危害就是對人性尊嚴的扭曲和摧殘。歷來講求"四維八德"的中國人，變成了互相仇恨，互相監視，互相揭發，甚至互相打殺，絲毫不尊重他人生命尊嚴的野蠻人，便是"文革"對中國社會人倫關係造成的惡果，而這惡果直到如今還在發酵，毒化國人的情感世界。
其它方面的問題我就不多說了，單就你所鍾情的"馬列左派"的革命事業而言，"文革"所造成的也絕不是任何意義上的正面影響吧?若不是"文革"，中共內部真誠信仰馬列的人一定不會如此之少(有個笑話說，中共黨內真信馬列的現在只有一個半:鄧力群是那"一個"，江xx是那"半個"，哈哈哈，有點過時了，是江在位時傳出的，但很能說明問題)。相比之下，蘇共經歷了70多年的執政時期，至今仍有熱情的追隨者。而中共呢?"文革"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很多共產黨人"幡然醒悟"，明白了前半生所追求的只是一場夢，甚至一個騙局，現在唯一真實的事情就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所以要趁着手中大權在握趕緊撈，撈得越多越能補償在文革中所失去的份額。
老鉗啊，我們這些"反動派"其實最多就是撫摸着老傷疤叫聲痛而已嘛，真正徹底否定"文革"，徹底否定"中共左翼"革命理念，並全面投降國際資本，在中國恢復並發展資本主義秩序的，正是中共黨內的當權派。你說對嗎?天下論壇的lesson網友才是真的"馬列主義左派"戰土，他堅持不懈地揭批中共當局的種種陰暗面甚至比"反共反華漢奸"還投入，我不知你如何看他?
現在"馬列左翼"早已式微，而且歷史很可能不再給他們上世紀二十年代那種機遇了。就算毛澤東再世，若再來一次秋收起義，重上井崗山的話，我想恐怕他連兩、三千人都攏不起來吧?你說呢?
附原文:
鉗工:我慶幸我經歷了文化大革命
作者：數學
2000-02-07, 21:04:02
首先聲明，我不否認文化大革命是一場災難，我並不希望災難再次發生。但是，我還是慶幸我這輩子經歷了文化大革命。
當然，有人會批評，說那麼多的人倒霉，還有那麼多人被打死，或者被迫害致死（我最不明白的就是這個詞），你還喜歡，真是沒心沒肺。那麼打個比方吧。比如說一個小青年有點錢，買了小汽車在路上開，他說他很喜歡開車。當然你也可以列舉各種事實說明車禍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足以證明汽車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演還珠格格中的香妃的演員就沒有過得了春節，就車禍死了。但我的看法，同情車禍的受害者是應當的，但並不妨礙一個人喜歡開車。也正因為我在文革中自己沒有被打成階級敵人，而且全家人平安，而且所有的城裡的鄉下的親戚都平安。實際上我認識的中小學同學，還有部隊裡的戰友，工廠里的工友，就難得見到有死了人的。武鬥那陣子我母親的單位里死了幾個人。下面講我慶幸的原因。
首先，相信諸位年輕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一個沒有嫖娼，販毒，拐賣婦女兒童的社會了。請注意我的說話還是很小心的，比如說，我就沒有說文革中沒有小偷，小偷是一定有的，我也沒有說文革中沒有強姦，象這樣的刑事案件就都有。我說的是沒有嫖娼，販毒，拐賣婦女兒童。為什麼沒有呢？因為要犯這幾樣罪，通常都是為了錢。可是文革中錢雖然有用，但光有錢則無用。怎麼說呢？比如說你有了一筆錢，這很好，鄉下農民還很難有錢呢。可是你用它來幹什麼呢？買房子買汽車？這是不可能的，文革中沒有汽車和房子賣。買衣服？那是要布票的。買肉吃？那就得要肉票。買自行車？就得要自行車票。買糧食？要糧票。所以掙太多的錢是沒有用處的。這在很大的原因是因為當時國家準備戰爭，所以主要的錢都用來發展國防了。
但沒有嫖娼，販毒，賣淫，這就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社會，我居然就有機會經歷，就有機會看到，所以我感到慶幸。相信諸位年輕朋友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社會了。
還有文革中的旅遊，也許前有古人，但肯定後無來者。我在退伍時由於要處理一些事情，沒有來得及跟上大隊人馬，而是自己一個人走，單位里發給的路費還糧票，於是我就趁機經過了廣西的桂林，因為我早已經聽說過了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談。我當時見到的桂林，相信諸位年輕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當時就是1976年，毛澤東快要死了，四人幫快要倒台了，但我不知道這一點。我當時游桂林，首先去了蘆苗岩和七星岩，每個地方需要七角錢門票。然後我看到城裡許多奇峰拔地而起，於是下了個決心，每個奇峰都爬上去看一看。有的峰非常奇妙，四面都是懸崖，從外邊是不可能上去的，但山崖下面有一個山洞，從山洞裡可以爬上去，從半山腰出來，半山腰有一個亭子，山頂上也有一個亭子。當我爬到半山腰時，靜靜的沒有別人，只有亭子裡兩個老頭在下棋，那種感覺真象到了仙境。當我一個人爬到峰頂四處眺望，感覺整個山水的確美極了，四下里非常地靜。而後來，在改革開放之後我又去了一趟桂林，這回就令我大失所望了，這時的桂林變得遊客如雲，不，遊客象沙丁魚，熙熙攘攘讓人覺得十分擁擠，到處都是人，而街邊則擺滿了各種賣小吃的和買工藝品的小販。所有的奇峰腳下都有一個入口收門票。這和當初我見到的不同，當初我見到的整條街上是沒有一個小販的，因為當時做買賣是搞資本主義，是要取締的。諸位朋友們還有機會有獨自一人面對壯美山河的機會嗎？沒有了，永遠地沒有了。
文革初期我也覺得很好玩。最有意思的是，不用上學了，完全地放假。而且當時家長們對孩子都很放心，讓孩子們到處溜達。不象現在的小孩，你敢讓他隨便到處溜達？不怕人販子拐了去？其實，學生們都是不喜歡上課的，除非他有病。不僅中國的學生這樣，國外的也是這樣。記得我看過一部英國的故事片，什麼名字我忘了，講的就是二戰時期的英國，一個老頭開車送他的外孫去上學，他的外孫一進學校就發現所有的小學生都在廣場上歡呼，把書包扔向天空來祝賀，而老師們則氣急敗壞地大喊安靜！安靜，這外孫也興奮地歡呼，並跑出來回到車裡，老頭問怎麼回事？那外孫高興地說德國鬼子把學校給炸了，老頭一聽也哈哈大笑，帶着外孫回到家。所以每次我看到希望工程的宣傳畫一位小女孩什麼的渴望上學的樣子，瞪大了眼睛的表情，總覺得很難相信。
三年動亂時也很好玩。最好玩的是，你有機會見到一個平時道貌岸然的領導，到那時則狼狽不堪的樣子，被打倒了使勁地叫我有罪我該死的樣子。而以後大家還有機會見到這種場面嗎？完全不可能了。現在當官的是安全的，完全沒有可能被搞得這麼沒有面子。除非貪污敗露被抓起來了，否則大家是沒有可能看到挺體面的上層人被搞得這麼下層了。不要以為那造反派就一定神氣。實際上文革中人物就象走馬燈似地轉，今天還是神氣活現地領導革命群眾鬥爭的頭兒，而明天可能就被掛上一個黑牌子挨批鬥。
所以文革中想拍馬屁的人都不知道拍誰的馬屁好，很難看清楚形勢，任何人都有可能隨時被打倒。
在文革中有沒有以權謀私趁機占婦女便宜的？肯定有，但是也極危險，敢這麼幹的人一定也吃了豹子膽了。如果你侵犯的是女知青，查到了可就是死罪。而當時的人相互之間都有仇。一個掌實權的人下面不知有多少仇家盯着呢。如果他亂搞婦女，下面的仇家把他打倒的最好辦法就是捉姦。瞅准了機會找幾個人一下子衝進去立即戴高帽子遊街，掛着個大牌子，上書大流氓，這人政治生命就算完了。我這說的還是通姦，就可以這麼搞。我聽一個來自廣洲的戰士就說他們那兒有一個軍宣隊幹部趁着審問一個女階級敵人，想撈油水，結果一下子被工人糾察抓住了，好傢夥，和階級敵人通姦，那還了得，立即扒掉領章帽徽大會批鬥。
在文革中治安好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任何人犯了罪都是至少“無期徒刑”，當然我這裡說的不是判的無期徒刑，可能只給你判那麼幾年，但因為你是專政對象，也就是階級敵人，那麼出獄以後也還是群眾專政的對象，也還是被盯着。所以犯罪的代價極大。另外就是群眾與罪犯作鬥爭的積極性極高。為什麼呢？因為任何社會的任何人都是希望上進的。比如現在，所謂的上進不是升官就是發財。而文革中的人也希望上進，但掙錢是不可能的了，而當官則也有成為走資派的危險，但也還是有吸引力。最能夠上進的辦法莫過於當先進，當英雄，就是階級鬥爭英雄。那麼如果街上出現了一個歹徒，恐怕人們要把它當成一種“財富”，要爭先恐後地與之鬥爭，這樣就有上升成為英雄的機會。即使犧牲了，那麼就是烈士，自己的後代的成份就很好，得到的好處也很大。
文革中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知識饑渴。因為書店裡除了馬列毛的著作外其它的書非常少，而當時的學生沒有考試的壓力，識字的工人，知青和軍人業餘都沒有多少事情，那麼業餘時間就很無聊，那麼就想弄些書來看看。當時還是有一些人有一些書的，或者是家裡的藏書，或者是從封存的圖書館裡偷來的。於是大家就互相借着傳看。我記得象三國，水滸，西遊，紅樓，還有許多外國名著，都是那時候看的，當然這些東西都已經被定為大毒草，所以借別人的書來看時都說“哎，借給我批判批判。”因為當時是允許在批判毒草時先看到毒草的。我記得當時要找到一本小說非常難，所以我一見到小說就兩眼放光。在學校時也和一兩個同學玩解幾何題或者方程。並不是因為要考試什麼的，根本就沒有這種約束，完全是為了消遣，好玩，正如其它的同學都玩別的花樣一樣。因此當時的學校是自由的，老師並不太管學生。我認為在自由狀態下，可能十個學生有九個會成為文盲，但還剩一個就是天才了，因為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學習，想學什麼學什麼，同考試啊謀生啊全無關係。而書的特別難弄到，就使得他對書特別地喜歡。這就不象現在，什麼書都有成千上萬種，這樣就象吃多了肥肉一樣吃膩了。
所以我看到不止一位作家一提到文革就聲稱什麼中華文化“蕩然無存”，真的蕩然無存？我就不相信，不信隨便在大陸抽十位五十歲的人，再在台灣抽十位五十歲的人，想法兒比賽一下，看誰的中華文化知識多。不說別的，在批林批孔時幾乎把論語都學了一遍。
因此我想，也許教育也應當搞一種飢餓療法，可以激發人的求知慾，就是說讓人很難弄到書，他反而覺得書很寶貴。比如說現在的中學生，究竟有多少人把三國，水滸，西遊，紅樓全部看了一遍的？絕大部分都沒有，絕大部分學生從小學開始就忙於做各種各樣的題了。
文革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文藝活動非常有意思，許多人都喜歡擺弄樂器，不是拉個二胡就是吹個笛子。當時的文藝宣傳隊也特別多，或者在廣場上，空地上，或者在禮堂里演出。因為當時沒有電視，只有收音機，而且音質不好，所以一個人只要在當地唱得很好聽，那就是當地的名星，比如一個學校，或者一個工廠，都有自己的唱得好的人，還有舞蹈，相聲快板等各種文藝節目，雖然演出水平不怎麼樣，但是人們沒有多少機會看到好的演出水平，於是就對那些文藝節目感興趣了。而現在可就不行了，因為電視裡的節目就已經是第一流的，那麼一個小地方也就沒有什麼演出了。
師，都可以享受一下被辯護的權利，為什麼文革就不可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