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無優劣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自然萬象，自不待言。多姿多彩、形態各異的文化類型，也是一道極誘人的人文景觀——北極圈內的愛斯基摩人、歐亞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波利尼西亞群島上的漁民，還有青藏高原上的藏民，吐魯番火焰山邊上的維吾爾族、亞馬遜叢林裡的熱帶部落，每一個民族，都在與自然的反覆博弈中，找到了各自獨特的生存之道，並創造出異彩紛呈的文化景觀。

隨之，也產生了一種頗有市場的文化觀：文化無優劣——也就是說，文化嘛，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文化有差異，但無優劣。既然文化沒有優劣，那麼，我的文化，就和你的文化一樣先進、一樣重要、一樣有價值。你用你的文化影響我，就是文化入侵，就破壞了文化多樣性。套用一句文辭，叫“各美其美”。你好我好大家好，沒有好歹，也分不出好歹，所有文化一律平等，一團和氣。

對此，鄙人不敢苟同——竊以為，所謂“文化無優劣”之論，不過是文化落後民族缺乏文化自信、不敢與其他文化同台競爭、然後，畫地為牢、拒絕先進文化的一種託辭，而已。

文化果真無優劣的話，我們的民族自豪感，從何而來？我們之所以自豪，還不是因為有“悠久的歷史燦爛的文化”，比其他民族更悠久、比其他國家更燦爛，要是和其他國家、民族一樣，你自豪個什麼勁兒，那不是犯傻嗎？就像比賽你拿了金牌，肯定比拿了銀牌的自豪。如果，你和別人一樣，都兩手空空，然後，你說你自豪，那是不是有點兒不夠數啊。

文化果真無優劣的話，還辦什麼孔子學院啊——中國在國外，辦了好幾百所孔子學院，就像肯德基、麥當勞、星巴克的連鎖店一樣。如此大規模地興辦孔子學院，大概不會只是為了教外國人識字和說話吧。前兩天，美國總統特朗普5歲的外孫女阿拉貝拉，也在電視上，大秀中文，唐詩、三字經、兒歌，還有中文歌曲《我們的田野》和《茉莉花》，讓中國人大呼過癮，一時間，成為網絡頭條。請問，要是一個中國最高領導人的後人，在網絡上大秀外文，中國人會作何評價呢？結果你懂的，我就不明說了——吞吞吐吐、羞羞答答、遮遮掩掩、拐彎抹角，是中國美的一種表現：含蓄美。

江總在任之時，提出了“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其中一條是“先進文化的代表”——有先進，就有落後；先進的，就是優秀的；落後的，就是低劣的。如果文化沒有優劣之分的話，“先進文化的代表”之立足點何在？

號稱國學大師的季羨林，也說：誰都知道，由於大氣污染，風早已不清，月早已不明了。與此有聯繫的還有生態平衡的破壞，動植物品種的滅絕，新疾病的不斷出現，人口的爆炸，臭氧層出了洞，自然資源——其中，包括水的枯竭，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我們人類實際上已經到了“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的地步。

令人吃驚的是，雖然有人已經注意到了這個現象；但並沒有提高到與人類生存前途掛鈎的水平，仍然只是頭疼醫頭，腳痛治腳。還有人幻想用西方的“科學”來解救這一危機。我認為這是不太可能的，這一災難主要就是西方“征服自然”的科學造成的。西方科學優秀之處，必須繼承；但是，必須從根本上，從思想上，解決問題，以東方的“民胞物與”的“天人合一”的思想濟西方“科學”之窮。人類前途，庶幾有望。

看！季羨林大師都說了——第一，今天世界的環境問題，是西方科學造成的；第二，要解決這些問題，還是要靠東方。季羨林大師非常謙虛，沒直接說是中國。但，“天人合一”的發明權，別的國家是搶不去的。因此，這裡的東方就是中國。第三，西方文化的標誌之一，是科學。科學都不濟了，都要中國文化輸血了，還能說中國文化不優於西方文化？ 文化無優劣之說，不是徹底的文化虛無主義嗎？

當然，季羨林也犯了一個致命錯誤，竟然直接把“科學”說成是西方的！言下之意，不是反證了中國古代沒有科學？

實際上，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優秀文化的代表者，這集中體現在“華夷之別”上。中原華夏，是文化正統，是先進文化的創造者、引領者和傳播者；四方蠻夷，是文化貧瘠之地，正因為此，他們才想往中華，是中華文化的接收者和受惠者。如果，沒有中華文化的廣播和滋潤，東亞乃至整個亞洲，恐怕還在黑暗的隧道里摸索，看不到前進的曙光呢！

所以，“文化無優劣”之說，既不符合現實，也是對歷史的一種否定，是一種典型的歷史虛無主義。中華文化，不僅征服了落後和弱小的亞洲藩屬國，如朝鮮、越南、日本和琉球諸國，即便是作為軍事征服者的蒙古族和滿族，入主中原之後，也無不拋棄了其原有的文化傳統，改奉中原文化為正統。

如果說小國寡民，尊奉華夏文化為正統是迫於壓力，作為征服者和統治者，自願放下身段，改行被征服者的文化，必然是被征服者之文化，具有壓倒性優勢。羅馬人征服希臘，卻被希臘化；日耳曼人掃蕩羅馬城，卻皈依了基督教。歷史驚人的相似。

俗語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時先進，不見得永遠先進；某處先進，也不代表全盤先進。華夏文化，獨領風騷，但其中，垃圾元素也不少。比如太監，比如小腳，比如貞節牌坊、三從四德和對婦女的歧視。只有拋棄這些又臭又長的“文化裹腳布”，中國文化才能激濁揚清，才能與時俱新，否則，就不可能不落後，不可能不被淘汰。“文化無優劣”之說，遮醜可以；救亡，怕是徒喚奈何了！

2017年11月22日星期三

北京，家中

2017年12月1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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