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來塔利班只是癬疥之疾

自拜登宣布美國從阿富汗撤軍之後，阿富汗局勢急轉直下。政府軍不堪一擊，計劃好的撤軍變成了大逃難，重演了西貢大逃亡。

這一事件中，有很多讓我們思考的東西。

首先，美國的理念需要改變。戰爭伊始，美國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反恐。但是由於第一階段很順利，塔利班潰散，美國就忘了初衷，在阿富汗搞民主建國。福山認為先國家後民主的建構方式優於先民主後國家的方式；如果國家基礎比較好，民主制度成功率高，比如二戰後美國在德國和日本建立的民主制度，由於兩國以前就有較強的國家建制，民主轉型順利，建立的國家就高效，清廉。如果國家基礎薄弱，民主制度很難成功。阿富汗就是這樣，屬於國家出現前的部族社會。美國戰勝塔利班後，認為阿富汗部族制度獨裁、落後、販毒、貪污，不符合自由民主價值觀，解除了部族武裝，建立統一的國民軍，在阿富汗搞民主建國。但阿富汗以前沒有國家基礎，搬來的國家制度水土不服。新政府貪污低效軟弱無力、軍隊沒戰鬥力。部族武裝（以前和塔利班戰鬥的北方聯盟就是這些部族武裝）的取消為塔利班重起剷除了障礙。如果美國不忘初心，在摧毀塔利班和基地組織、搞掉本拉登之後，不摧毀部族制度，不重組阿富汗政權，美國的戰爭目的已經實現，早早撤軍，美國還是贏家。但是多走一步則滿盤皆輸。美國輸在第二階段的阿富汗國家建構，不僅扶立的阿富汗政府如沙上建塔，而且修公路，架電線，搞基建白白扔了美國納稅人的好些銀子。

從觀念上來說，美國應改變在世界上推行民主制度的理念，不再以外力推動其他國家的民主化。美國的策略重點應該變成保衛美國和世界其它現有民主制度不被威權國家和恐怖主義侵蝕。所以美國不是不應該撤出阿富汗，而是撤的太晚。

其次，阿富汗的陷落並不代表民主在世界的倒退。阿富汗不僅挫敗了美式民主，也挫敗了君主立憲、威權共和、社會主義和神權專制等所有在阿富汗嘗試過的國家制度。阿富汗由於其地理環境、地緣政治、宗教、民族的複雜環境和背景，大部分地區還停留在國家形態出現前的部族社會。任何人為的國家建構都是拔苗助長。當年美國從西貢撤退，將越南拱手讓給共產陣營。對自由民主世界的打擊比現在嚴重得多。但從長遠來看，只是民主的小挫折。當年種下的種子發了芽，越南還是民主化了。從世界範圍看，70年代的極權國家蘇聯和東歐都變色了。自由民主最終還是戰勝了專制獨裁。積小敗為大勝，這也許就是歷史前進的規律。

有人幸災樂禍說阿富汗陷落宣告了美國的衰落。如果這個邏輯成立，美國在1975年西貢陷落後就會一蹶不振。與阿戰相比，越戰對美國的影響大得多，因為越戰中美國在戰爭的捲入更深，引發的抗議活動幾乎動搖了美國社會，美國在越戰中的傷亡也更大。美國國力在阿戰的投入相對也小得多，對美國的社會影響力同樣不大。雖然阿富汗比越南在地理，地緣政治，民族、宗教上更加複雜困難，美國在阿戰中也比越戰取得的勝利多。既然美國經歷了越戰失敗仍然能得到冷戰的最後勝利，也沒有理由相信阿富汗撤軍代表着美國的衰亡。阿富汗政權是20年都扶不起來的阿斗，撒手比繼續扶下去是更好的選擇。

美國從阿富汗的撤退表明美國的亞太戰略的修正。塔利班是美國的敵人，但只是癬疥之疾，而不是心腹之患。美國從阿富汗果斷撤退，而不是為了面子長期糾結於消耗戰。說明美國開始正確區別誰是癬疥之疾和誰是心腹之患。正是因為川普政府認識到中國是真正的心腹之患，才和塔利班談判，簽署了和平協議。協議計劃在2021年5月31日前撤出全部美軍，塔利班則承諾不再讓阿富汗成為恐怖分子的庇護所。美國撤軍是為了針對中國的擴張在亞太地區的美軍重新部署，並將阿富汗包裹扔給中國。拜登基本上繼承了川普認為中國是美國的最大威脅的理念。所以拜登政府繼續執行阿富汗撤軍計劃。但是拜登即想摘桃子，又不太聰明。在缺乏和敵我雙方的溝通和協議下，在充分做好全面撤軍之前，就自信滿滿匆匆忙忙宣布了計劃，造成阿富汗政府軍軍心渙散，不戰而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