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新晉外長秦剛的一封信

高瞻

秦剛學弟青覽：

日前讀了你辭別美國、回國高就、錦衣還鄉前夕於《華盛頓郵報》上發表的《穩定的中美關係攸關我們星球的前途命運》署名文章，從追昔撫今、憶舊瞻前、矜功伐能、自我表彰的字裡行間中，處處看到你夢境成真、心願終達、志得意滿、勝利大逃亡、“開始人生新征程”的喜氣洋洋、憧憬期待和躍躍欲試，不禁為你近思遠慮、一喜一憂。

為你近思而喜，那是自然而然、且顧眼下。畢竟中國人從古至今幾千年來“長恨此身非我有”的營營宦海，目的無非就是福、祿、壽。古人過去說“千里為官只為錢”，現在貴黨“執政為民”了，精神境界和人生追求也日新月異、飛躍升華和豐富多彩，早就不屑於舊社會的直白露骨和土裡土氣，座右銘進化成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息尚存、永攀高峰”——只要生命不息、升遷不止，酒、色、財、氣樣樣撲面而來，擋都擋不住的一網兜收，又豈是一個錢字能夠窮盡？目今你平步青雲，榮登從一品魁首，往短見了說，最起碼不用三年以後落寞淒涼居家抱孫子練書法了；從長遠上看，在外交部長水平日下、地位愈隆的今天，只需你“孩兒愚且魯”的無憂無慮、沒災沒難，不難步前輩楊、王二公公的後塵，臨終做到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副國級公卿。

為你而憂，則是火燒眉毛之外更上一樓的遠慮，我想你對此其實也感同身受。在內外交困、四面楚歌的糜爛局面下，在風雨飄搖、命懸一線的危機時刻里，做萬國千夫戟指的世界公敵外長、當列強環伺宰割的戰時北洋大臣，實在是進退維谷、左右失據、前後俱絕、膽顫心驚、“臨事方知一死難”。即便你甘冒矢石、履冰臨淵、“不避勞苦、不畏謗言”，也註定山高路險、赴湯蹈火、凶多吉少、無力回天，最後“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何況，你遠非李文忠之才，更無李文忠之勢；更況且，你還有一個刻薄寡恩、多謀無斷、好亂樂禍、細政苛慘、遷怒他人、貪殘酷烈的主子。伴君如伴虎，伴暴君如伴蛇蠍：虎豹雖猛、尚通人性，蛇蠍低賤、不識好歹，我恐怕你最終落得功敗垂成——或者樂玉成、或者哭秦城。

秦學弟，雖然你我平生素未謀面，但卻是頗有淵源。我聽說你是天津人，在河北區二十中讀的中學；我少時長居和平、河東兩地，所以與你既是鄉黨、又為街坊。當年高考，我還當真鄭重其事的考慮去你的母校上學；但再三比較權衡之後，終於還是“取上駟棄下駟”的選擇了北大；否則，我肯定就成了你的親師兄。你我大學時間基本重合，相距一箭之遙；不過那時國關校園鄙陋，門臉凋零破敗、灰暗寒酸，以至我千百次路過，卻提不起一點興趣進去探究窺豹，不然你我狹路相逢應多有場合。大學畢業後，你第一份工作北京外交人員服務局的所在地，離我家更是近在咫尺。

1980年代國際關係學院正校門，凋零破敗、灰暗寒酸。

直言不諱地說，從前你做外交部新聞發言人的時候，我不喜歡你，也看不上你。聽慣了傳說中揮灑談笑、仙風道骨的外交官，又看多了現實里楊公公的小生氣象和王公公的花旦扮相，心理定勢頑固，怎麼想也想不出身形沉重、方頭大臉、酷似社辦企業家的你如何能去折衝樽俎、長袖善舞。最要命的，你在新聞發布會上永遠照本宣科，而且結結巴巴，既不會平揚頓挫，也不懂該如何斷句。不僅如此，你還從來聽不懂問題，一律答非所問。可是，凡事就怕貨比貨，後來一蟹一蟹的挨着個看了肥頭肥腦的劉建超，蒙古褶、眼瞼痙攣加上瞎話說的眼睛眨個不停的華春瑩，凝眉枉思、一團漿糊、自己還在苦思糾結不解的耿爽，回答現場提問像晚年的東方不敗在大聲朗讀、讓人不忍卒聽的洪磊，傲慢張狂、流氣匪樣、一臉不耐煩、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的趙立堅，忽閃着一對懵懂萌妹大眼睛的毛寧，因為民國范、吊線風、未老先衰和貝爾麻痹症被找來冒充客觀深沉和理非的汪文斌——此人兩個時代附體，不知從哪裡挖掘出來，樣子酷似從民國穿越來的民國老派外交官僚，專業正派、老誠可信，不過一張口，又成了念批判稿子長大的當年紅小兵,氣得上當失望的人跑到推特上罵他比趙立堅和華春瑩還討厭——，等等等等，再看見你就心平氣和的舒服多了。而今，你的一飛沖天更讓我刮目相望，簡直佩服無極：你人在異鄉、周旋蠻邦、遠離中樞，卻居然在天朝逐鹿場上的搏擊絞殺中，遠距離團滅對頭、碾壓敵手、雷霆萬鈞、脫穎勝出、成就黃粱，實在是於萬里之外殺人無形令人仰望的大高手。“內悅昏君，外御列強”，是歷史家唐德剛對他心目中“有近代外交以來中國‘兩個半’外交家之一”、美國總統格蘭特口裡“當代世界四大偉人之首”、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視為“大清帝國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強一爭長短之人”、俄國名臣維特稱作“治理大清的實際者”的李鴻章的評價，如今這八個字放在你身上好似量身定做：兩個甲子之後的你，就是李鴻章再生呀！ 

外交部前新聞發言人、肥頭肥腦的劉建超。

蒙古褶、眼瞼痙攣加上瞎話說的眼睛眨個不停的華春瑩。

凝眉枉思、一團漿糊、自己還在苦思糾結不解的前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耿爽。2019年5月5日記者問：“中方正準備赴美貿易磋商，該磋商還會按計劃開始嗎？”耿爽答：“具體問題恐怕你只能去問主管部門”；記者追問：“那我們到底該去問哪個有關部門呢？”耿爽再答：“有關部門當然就是有關的部門了。無關的就不能稱為有關部門 。”

傲慢張狂、流氣匪樣、一臉不耐煩、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的趙立堅。

因為民國范、吊線風、未老先衰和貝爾麻痹症被找來冒充客觀深沉和理非的汪文斌。

忽閃着一對懵懂萌妹大眼睛的外交部新聞發言人毛寧。

“內悅昏君，外御列強”的清末外交掌門人李鴻章。

這裡我先替你辟一個謠。你一鳴驚人之後，互聯網上對你掘地三尺、想入非非。但挖來挖去，全都是附會穿鑿、荒誕不經。其中流傳的人人皆知的一個謠言，說你是秦邦憲的外孫子、李維漢的孫子、秦邦憲女兒秦新華和李維漢兒子李鐵映兩個人的兒子。碰巧，我恰和秦邦憲、李維漢兩家的後人頗有交道，而秦邦憲的長孫女秦紅就是我北大的師妹。秦邦憲即博古，先後有劉群先、張越霞兩任妻子，和劉群先生了大兒秦鋼、二兒秦鋼和三個女兒秦摩亞、秦新華、秦吉瑪，和張越霞生了三兒秦鐵——大二與二兒共用一個名字，和你音同字不同；所有網上說秦邦憲大兒、二兒叫秦剛者皆一知半解耳——。和原配一人一口氣生了五個孩子，這在早期共產黨人里也不多見：足見其革命與性生活兩不誤也，也可知其遵義會議落馬後如何一個勁兒的麻痹、緩解和忘卻痛苦煩愁了。今天的反賊們，很難理解如今的敵人、當年的前輩共產黨的人性狀態：秦摩亞一天沒見過當爹的；當爹的一輩子不知道秦吉瑪的存在；大秦鋼出生後即被親戚帶走，後來再沒見過爹，而當爹的給二兒子起名時早就忘了還有個兒子早就用過這個名；小秦鋼從來不知道自己生日，只記得生下十九天后就給別人帶走撫養……都說管生不管養是禽獸的特性，原來共產黨人也不遑多讓呀！在延安的時候，毛澤東指着博古的身影告訴斯諾：這個人曾經想殺了我。這當然是毛澤東小人之心，不過博古沒去做當做能做之事，弄假成真，可謂錯上加錯、過莫大焉。我的師妹秦紅，正是秦鋼的長女，個子超過一米七，是北大女籃隊員，當年身材矯健，頗有男子雄赳赳氣；就像我近年常感嘆的“當年看北大女生沒一個漂亮的，現在看當年北大女生的照片沒一個難看的”，今天再回首看她，其實也算的上是一個美人坯子。

此秦鋼為出生後即被親戚帶走、後來再沒見過爹、還被爹忘了名字的大秦鋼。

此秦鋼為從來不知道自己生日、生下十九天后就給別人帶走撫養的小秦鋼。

此秦鋼為小秦鋼，大秦鋼已於1950年去世。

小秦鋼去世後，小舅子李鐵映出席遺體告別式，並賦詩悼念。

言歸正傳。你這次新晉，雖然無法開創中國外交的新時代，但終究還是開創了中國外交部的新時代，特別是60後主掌外交部的新時代。儘管一屆屆走進新時代的核心們讓我屢試屢爽，但喜新厭舊的人性和與你的濫觴源溯，讓我對你到底還是懷抱想象和期許。因此，這裡我不吝心神、不辭勞力，公開對你諄諄叮囑、託付和寄語。

中國外交的規劃、創意、決策以及方針方略、路線路徑的制定抉擇，既非外交部的權力範疇，也不是你能把握推動、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水滴石穿的。比如你念茲在茲、一往情深的中美關係，收放自如和進退由心的本錢從來不歸我們，要看美國人心境和情緒的陰晴圓缺；比如中國周邊安全的緊張局面，不是“以夷制夷”、“遠交近攻”這些老掉牙的小把戲能夠緩和與化解，要看習近平是否根本放棄大國崛起、擴張稱霸的自我膨脹和不自量力；比如中國國際戰略環境風險，絕非縱橫捭闔、合縱連橫、壇坫週旋可以徹底改善，而是取決於共產黨洗心革面、改惡從善和順應世界大勢、融入現代文明、接受人類公理、認同普世價值。所有這些，都不用你去殫思竭慮、寤寐思服、刻舟求劍、緣木求魚、枉費心機、徒勞無功——你就別惦着費那個勁了。

那麼，你能做、你該做的還剩下什麼呢？

你的職責所在和當務之急，是改組革新外交部機構設置、整頓重塑外交部幹部隊伍，把它從一個顢頇、愚昧、低能、腐朽和萬人嫌的活死人墓轉變成現代、文明、高效國家的同類機構，或者至少恢復到老祖宗大清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水準，從而在全世界友邦和境外敵對勢力面前，在全中國各族人民、港澳台同胞、海外僑胞、全球華人面前，同時也在主子面前，樹立起一個讓人看得起一些的形象。

中國的外交官，是整個國家各個行業的專業人員中相對水準最差、職業能力最低的一個群體，比起西方外交從業者更是幽冥兩隔。三十年代耶魯大學給國際關係和外交類學生推薦的僅僅是有關德國歷史、思想和文化領域的書目的作者名單就有：費希特、史雷格爾、阿恩特、雅恩、魯斯、佛里斯、門采爾、特來赤克、默勒、范-登-布魯克、拉加德、朗本、施彭格勒、馬丁-路德、尼采、叔本華、康德、黑格爾、贊塔雅那、曼、維布倫、勒南、海涅、科爾奈、勞西寧等——今天中國的外交官別說看過，聽都沒聽說過呀！職業能力最低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中國現存的職業外交官大多出身於各個外語學院的語言專業，屬於同文館翻譯辦外交的水平；剩下一小部分國內國際關係或者外交專業出來的，他們接觸的學科體系也只是《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級別的——當然還有等而下之的金燦榮一類野狐禪。這些年情況一方面略有改善，另方面進一步雪上加霜：連鐵道學院的趙立堅都能橫跨十八界插一腳來辦外交了，泱泱大國、成何體統？在中國綜合大學讀過書的都知道，語言類專業的學生普遍較人文學科的思想淺薄、孤陋寡聞，較理工學科的反應遲緩、腦力不足，而作風上也輕佻虛浮、散漫隨性、躁動多變，當年錢文忠謂之“頹廢派”。讓這麼一個政治視野狹隘、政治嗅覺缺失、政治思維遲鈍的極度先天不足的群體搞國際政治，本身就是盲人摸象，不把中國搞成千夫所指、皆曰可殺的過街老鼠而不可得矣。因此，面對這麼一個爛攤子，改組革新外交部機構設置、整頓重塑外交部幹部隊伍絕非你有職之年可以功成；不過死馬當成活馬醫，你可以從以下四步做起：

第一，首當其衝要撤掉習近平外交思想研究中心。領袖說過的話，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領袖的內心世界，天機不可泄露、神鬼難以揣測；對領袖的意志決策，必須令行禁止的落實、立竿見影的執行、毫無保留的貫徹、雷厲風行的實施、一往無前的推進、赴湯蹈火的踐行——你去研究、揣度、解釋、闡述、發揮領袖的思想，意欲何為？是想夾帶私貨，還是要為領袖代言和企圖替領袖發號施令？領袖的思想都能被你們把握，他還怎麼宏圖偉略、高瞻遠矚、深謀遠慮、高屋建瓴、鑑往知來、目光如炬？

第二，共產黨篡政後，知道自己是岌岌可危、命懸一線的非法偽政權，因此驚弓之鳥、草木皆兵，哪怕一個舊政府的專家型職業常任官員都不敢留用，所以外交上只好從草澤綠林里挑選了一批剛剛放下屠刀、洗淨血手、匪氣稍遜、笑裡藏刀的頭領們出任駐外大使，這就是中共至今引以自豪的“將軍大使”，其中有姬鵬飛、耿飈、韓念龍、黃震、袁仲賢等近二十人。這批“山寨將軍”又山寨了大使後，勉力去掉土包子和兇悍戾氣，從頭開始學外事、學禮貌、學做人、學吃飯穿衣說話走路，結果真的愛上了“連風都是香的”的國外十里洋場，終其一生，再也不摻和戰略戰術，再也不妄言殺人越貨，一心一意陶醉於華服美食、燈紅酒綠、香肩迭跡。誰能料到，幾十年後的今天，中共像蔡霞說的那樣，居然重新整體退化成黑幫響馬，再次淪為在國內外威脅恐嚇、實施暴力、陰謀叛逆、內亂謀反、鼓吹“鬥爭”、宣揚戰爭的叛匪亂黨和強盜賊寇。所以，不但“大使將軍”重出再現，更首創了窮凶極惡、等而下之的“戰狼外交官”。“戰狼”當然不是外交部的自產自銷，而是“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的量身定製。狼的本性是孤立、獨行、多疑、兇狠、殘忍、狂暴、恐懼和仇恨與之對立的萬物，完全相符和迎合心智仍未成熟、自卑始終縈懷，卻又妄想和企圖萬世一系、千秋功業、彪炳青史，因而不惜違制、僭越、篡逆、背中國和世界潮流大勢而動的習近平那個孤立、不安、畏懼、仇視並與整個人類和全部世界為敵的內心世界。於是，上行下效，外交部千人一面的爭相模仿、裝瘋賣傻、譁眾取寵、迎奉上意；久而久之，已成本能和癖好的群狼亂舞。除了詐瘋魔和人來瘋的別有用心與心理變態之外，以戰狼自居和自得的人們，對外交活動的目標、原則、方法、規範和禮儀完全陌生與無知，因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外交工作，不是硬碰硬的橫衝直撞、恃強凌弱、欲與天公試比高，而是以柔克鋼、虛與委蛇、兵不厭詐、暗渡陳倉、虛虛實實、口蜜腹劍。李鴻章是 “秋風寶劍” 、“落日旌旗”的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蘇州殺降雷霆霹靂、眼不稍眨。但他一旦受命酬酢，則動心忍性、柔若繞指、寵辱不驚、加之不怒。曾任上海英租界工部局秘書長兼《泰晤士報》駐上海記者的濮蘭德，曾在《李鴻章》一書裡記載了時年七十四歲的李鴻章帶給他的印象：

“我從議院出來時，突然與正被陪同着進入議會準備觀摩辯論的李鴻章當面而遇。他像是來自另外世界的一個身材奇高、容貌仁慈的異鄉人。他的藍色長袍光彩奪目，他的舉止步伐莊嚴端正，邊走邊向看到的每個人都投以感激優雅的微笑。從容貌來看，這一代或上一代人都會認為李鴻章難以接近，這不僅由於他的巨大成就和人格力量給人深刻的印象，而且因為他的神采讓人產生無限威嚴的感覺——像是某種半神、半人，自信、超然又文雅……” 

日前你從善如流，把中國外交部最佳的代表和中國外交最壞的成分趙立堅趕入了冷宮——沒幾個人能叫出名字的“邊界與海洋事務司”，開啟了贏得國際尊重、重獲世界信任的好的一步。下一步，應該合併同類項，把盧沙野、劉曉明、桂從友等一干人犯和趙立堅雙規一處：如果不能專置一個“戰狼司”，把這干人等儲備起來，百年大計、專司白臉、有備無患、以防萬一、因勢待時、放狗咬人，那就將他們統統集中到邊海司，發揮狼性專長，讓其在勘定邊界爭搶領地時與周邊境外勢力撒野撕咬，至少該可以不再繼續像七十三年來那樣出賣國土。

第三、杜絕外語專業出身者蜂擁把持外交領域的陋像，全面專業化外交和外交隊伍，掌握和習慣現代世界公認的基本理念、話語、準則、規矩和行為方式。外交部無法決策戰略和方向，但必須把持和堅守技術和工具層面的專業、規範、精密和嚴謹。這樣，哪怕在戰略和方向上荒腔走板，也不至於脫光了衣服的小丑一樣的丟人現眼、貽笑大方，國際社會也才會對你有最起碼的尊重。在外交活動中堅持專業、中性和客觀，就務必轉變自卑、孤立、仇恨、受虐、被迫害、敵視外部世界和自絕於全人類的陰暗心理。要專業化的嚴格界定新聞發言人的職業目標是發布信息、解釋立場、回答疑問、交流觀點，而不是對立、鬥爭、迎戰、回擊、辯論、批駁、亮劍、爭鋒相對、迎頭痛擊、狠打落水狗和另一條戰線，更不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把包括媒體在內的外部世界習慣性的一律看成“總是無端、蓄意、不知用心何在的指責、攻擊、抹黑中國，在兩國之間製造、煽動對立、仇恨、隔閡”——如果這樣，還不如直接鎖國閉關來的省心和清靜。如果不了解、不熟悉文明世界各個行業的觀念原則、思維模式和話語體系——比如駐瑞大使桂從友在對瑞典媒體發表“舉重運動員”的著名談話中認為“媒體的作用是在人與人、社會與社會、國家與國家之間架起交流、溝通、理解、合作的橋梁，發揮積極作用……要傳播友好、友善、團結、合作，而不能煽動敵對、仇視、仇恨”，而現代新聞學卻認為媒體的價值和目的是發現“人咬狗”；比如桂大使說對中國批評就是“無端批評、惡意攻擊、抹黑指責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在兩國和兩國人民之間製造煽動對立、仇恨、隔閡……缺乏對14億中國人民起碼尊重”、就是“試圖干涉中國內政”、就是沒有“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而現代新聞界卻認為對任何國家的揭露與批評恰是全球化和“人類命運共同體”時代一個媒體的責任、道德和良知，即“政治正確”——，那就乾脆閉嘴，否則兩個坐標上的雞同鴨講、南轅北轍，會導致愈加離心、陌生日甚、更不信任以及越來愈多的敵意和衝突，與外交的初衷和目標徹底背道而馳。

2020年1月17日中國駐瑞大使桂從友在對瑞典媒體發表“舉重運動員”的著名談話。

第四、精簡機構、裁撤冗員。外交部從上至下、從裡到外一共究竟有多少人，恐怕連你都頭疼算不清楚；而僅僅部內設和直屬機構，就不下二、三十個，疊床架屋、重複交叉、不忍卒數，結果還把對外關係搞得天怒人怨、烏煙瘴氣、一地雞毛。辦公廳、行政司、財務司、幹部司、翻譯司、政策規劃司、外事管理司、國際司、國際經濟司、涉外安全事務司、條約法律司、邊界與海洋事務司、軍控司等等，完全可以合併成三、四個；離退休幹部局、外交部巡視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服務中心等絕對應該撤銷。你看看人家大清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不但負責外交事務，同時兼具和代辦今天的發改委、外貿部、國際貿促會、工商局外資登記處、外企服務中心、外國專家局、對外勞務派遣公司、國家自貿區管委會、海關總署、國家稅務總局、留學服務中心、國家考試中心、教育部、外語學院、中央編譯局、國家宗教局、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財政部、科技部、鐵道部、交通部、郵政總局、自然資源部、國家海洋局、海警總隊、長江航務管理局、緝私局、國防部、海軍司令部、總裝備部、國防大學、國防科工委、機械部、兵器集團、船舶集團、中國電信移動聯通網通等等等等全部或大部職能，可是，它的正副職首長和高級官員最多的時候加起來才僅僅十幾個人，而且全部由軍機大臣、大學士和各部院尚書侍郎兼任；中級官員則一共不過四十餘人，也都是其他部院的幹部來兼職。就是這麼一批批自強不息、奮發圖強、遠見卓識、無私無畏的志士仁人的一心二用，把思想解放、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搞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舉世矚目，開創了一項項前所未有的現代化事業、使中國走上了現代化進程；就是這麼一幫幫我們以為老邁昏庸、愚昧無能、固步因循、坐井觀天的封建官僚的第二職業，在列強瓜分、爭霸擴張、弱肉強食、叢林法則的時代裡和環境中，在內憂外患、積貧積弱、危如累卵的國情形勢下，從無到有、艱難負重、砥礪前行、披荊斬棘、不屈不撓，弱貧國外交搞得有聲有色、有張有馳、有板有眼、有理有節，贏得了全世界的尊重和景仰。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主持中國外交幾十年的李鴻章。見過李鴻章的外國人，無不被他打動震撼、為他折服惺惜、對他念念不忘：美國前總統、內戰北軍司令格蘭特，英國政治家寇松，就連馬關談判時的敵人和對手、日本首相伊藤博文都發自內心的對他說：“如果你是我，在日本一定幹得比我強；如果我是你，在中國不一定幹得比你好。”他一生獲得了眾多國家的最高榮譽：英國皇家維多利亞大十字級勳章和印度之星勳章、德意志帝國紅鷹大十字級勳章、荷蘭王國奧倫治-拿騷大十字級勳章、巴西帝國玫瑰勳章……1896年，他以甲午慘敗和馬關喪權而被剝脫一切職務的戴罪之身，作為欽差頭等出使大臣出訪歐美，卻受到列強以元首級最高規格的尊崇禮待。所到各國，朝野無不對他隆贊盛頌備至，把他與德國首相俾斯麥、英國首相格萊斯頓並稱為“當世三傑”。尼古拉二世安排他在加冕典禮首席來賓行列，財政大臣維特全程接待陪同；威廉二世親自設國宴歡迎，記者蜂擁報導他與俾斯麥歷史性會面；維多利亞女王親授維多利亞大十字勳章、首相格萊斯頓盛讚他風采讓人刻骨銘心……在紐約，無論是自由女神港口還是華盛頓廣場，趕來一睹丰姿的民眾人潮洶湧、歡聲雷動；克利夫蘭總統特別派出國家騎兵護衛隊為他的馬車一行護衛開道、讓他巡遊市內，結果人們奔走相告、沿路瞻仰、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正像《紐約時報》寫的：美國人民對李鴻章來訪的熱烈反響是“都想目睹清國總理大臣的風采”、李鴻章受到的榮寵禮遇、“不僅因為他個人的崇高尊嚴，也表明了大清帝國的莊嚴偉大”。 今天的中共國，號稱第二大經濟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首倡者、國際新秩序的塑造和領路人，可出去世界上，別說失勢賦閒的李克強、元首的特使王岐山，就是萬乘之尊、不可一世的習近平本人，所受待遇，又豈能趕得上李鴻章的九牛一毛？當代人說大清政府老大垂死、腐敗衰朽、落後挨打，真是瞎了眼——共產黨，你怎麼比呀？

機構和人員極其精簡、大部兼差、效率奇高、職權廣泛的大清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秦學弟，熟悉外交部家史和家醜的都知道，毛澤東生前，對外交部極盡蔑視、貶低、侮辱和仇視，三番五次以“屁”相稱。1973年6月底，毛澤東大罵由周恩來命題並大為讚賞、發表在第153期外交部新聞司內刊《新情況》上的《對尼克松-勃列日涅夫會談的初步看法》一文是“放屁一通”。1973年7月4日，他找張春橋、王洪文談“十大”政治報告和修改黨章，說着說着，氣不打一處來，又罵起了外交部：“凡是外交部這類屁文件，我照例不看；總理的講話也在內，因為不勝其看”、“又是外交部一個什麼屁司，說是田中不能上台，上台也不能改善中日關係”；毛澤東罵完了還余怒未消的告誡兩人：“你們年紀還不大，最好學點外文，免得上那些老爺的當，受他們的騙，以致上他們的賊船”——憎惡痛恨之深，無以復加。毛澤東更一再恐嚇外交部：“結論是四句話：大事不討論，小事天天送，此調不改正，勢必搞修正。將來搞修正主義，別說我事先沒講。”對乖張怪戾、喜怒無常、生殺予奪、為非作歹的毛澤東、習近平一類無行暴君來說，外交部不過就是蓄禽豢獸的豹房，外交部中人無非都是爭搶嗟來之食的童奴僕隸、蒼頭廝養，自然有如狗屁或者狗屁不如；但反過來，外交部和外交部中人也該捫心自省：除了昏君無道，本身又有什麼原因與責任，以至自己在他們眼中和心裡一文不值？共產黨“開天闢地”、“改天換地”、顛倒人妖、禍亂人間之前的傳統中國，幾千年來，奴婢仍然有奴婢的骨頭、僕役依舊有僕役的氣節、家傭還是有家傭的風度、部曲照樣有部曲的規格。在朱元璋和崇禎的意識里，天下官吏無一不是欺君罔上、貪贓妄為、蠅營狗苟、唯利是圖、寡廉鮮恥、天誅地滅；但是，有明一朝數不清的大臣們，有膽量、有勇氣、有尊嚴、不畏生死、不避禍患的錚諫朝堂、抵制亂命、抗拒鈞旨、忤逆聖躬、據理犯顏，搞得皇帝理屈詞窮、辯無可辯、無可奈何，即便盛怒之下廷杖耿介、擊斃大臣，自己也灰頭土臉、形象盡失，桀紂之名、無可挽回；因此，在前赴後繼、視死如歸的士大夫面前，皇帝們終究心虛膽怯，不敢過分荼毒凌辱，也到底心懷一絲歉意和敬意。到了共產黨僭政，毛澤東、習近平肆虐下，舉世滔滔、滿朝文武，無能無行、德才兼失、罔知自重、承風希旨、阿諛迎奉、諂媚卑屈，完全沒有了靈魂與人格。其實，只要不是司馬衷式的徹頭徹尾的白痴混蛋，即使暴君，也不會看得上一個只磕頭、不說話、亂辦事的奴才。自助者他助、自尊者人後尊，你們不學無術、短視愚笨、自輕自賤，舉全中國的職業外交官去研究一個蒙學水平者的胡言亂語、群起歡呼領袖為自己指明了外交前途和方向，他看不起你、凌辱你、欺負你、作踐你、折騰你、收拾你、把你玩於股掌、讓你七葷八素，還不都是你們自找的嗎？你們求不仁得不仁，咎由自取，又怪得了誰呀！為今之計，在你的治下，外交部和外交部中人，亟需、務須有自己的主見且能夠執守：哪怕不是原則和價值的主見與執守，至少也是工具和手段的主見與執守；即使不能堅持真理正義、寧死不屈，至少也要堅持專業正直、寧折不彎。這樣，主子對你們才能另眼相待，少一點輕賤，多半分尊重。否則，暴君們一口一個“屁”的無視和輕蔑你和你的外交部，即便你自尊已泯、不以為侮，可還怎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呢？

即頌  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