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是可以中毒的! |
送交者: 湮滅之城 2024年09月30日17:56:46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
千萬別小看那些別有用心的宣傳。相信當年許許多多的“過來人”,一定深知其中的厲害。 近日,網上不斷出現了一批上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的“經典”電影,也有朋友陸續發來一些電影片段。 朋友的本意也許是為了懷舊,但卻讓人無法擺脫當年的那些宣傳。因為那宣傳是可以進入骨髓的,是刻骨銘心的!以至於幾十年後,那熟悉的音樂與歌聲再次響起,伴隨着兒時看過無數遍的、埋藏於記憶深處的那些畫面,儘管明知道都是居心叵測的宣傳,可懷舊的同時卻依然會“心潮起伏”,觸動不已……比如:描述戰爭中永遠勝利的英雄主義,雄壯且令人肅然生畏的軍樂,廣場上海陸空槍炮齊發的閱兵式,體育場內由千萬人組合而成的大型團體操,以及“地主階級”殘酷剝削壓迫農民的、悲慘的“白毛女”和“賣花姑娘”,等等。 前者會讓你“熱血沸騰”,覺得無比牛B;後者則會令你充滿仇恨,咬牙切齒…… 如果你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過來人”,就知道我在說什麼。 那是一群中毒極深、且常常難以自拔的“過來人”。 而所中之毒當中,最直接、最具象、最使人激情上頭血脈噴張的,同時也是最具效果的,正是所謂的“美學”——“納粹美學”。 回顧起來,從1949年建政以來,進而追蹤至前蘇聯全方位的宣傳洗腦對國人的影響,最終的源頭都可以追溯到它。 那東西,似乎從來就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元素,古人的審美不在這裡。它們全都是舶來品,套句當今時髦的一句話:全都來自“西方敵對勢力”包藏禍心的宣傳鼓動。 何謂“納粹美學”? 從形式上看,就是用壯美的畫面、宏大的敘事、整齊劃一的隊列、積極向上的樂觀情緒、藐視一切敵人的態度以及戰勝強大之敵的豪情,來集中表現國家主義、集體主義和領袖意志的價值觀,讓每一個人充分感受到作為龐大機器里一顆螺絲釘的幸福感和崇高感。 體現在建築美學上,它追求整體化的新羅馬風格,有着鮮明的統一性;它推崇極簡主義的簡潔乾淨的線條,藉此敘述人類成就的“偉大”,體現至高無上的“國家”力量; 體現在生活美學上,它趨向於表現原始的、簡單的、幾乎是禁慾時代的生活方式。鄉村與集體生活大受讚美。在表現上則採用更圓潤、更柔和的輪廓以及更樸實的顏色來強化無比親密的集體。 這類的例子在極權國家隨處可見,從前蘇聯到納粹德國再到共產中國。從令人生畏的黨部大廈和政府衙門,到黑紅黃白對比強烈的旗幟與徽章;從設計考究的黨衛軍制服,到傳統緊身連衣裙、皮褲乃至“列寧裝”的制式穿戴;從前蘇聯集體農莊的田園景色,到一度響徹全中國的“蘇聯歌曲”,再到“文革”期間樣板戲中“高大全”式的“鰥夫寡女”…… 深受其影響的人們對此十分享受:這些東西包含着美麗、宏偉、力量、謙遜、優雅與樸素,簡直讓人慾罷不能。 這正是中毒的症狀之一,全不知當中的謊言、虛偽、控制和洗腦。 納粹時期著名電影導演、希特勒的狂熱崇拜者里芬斯塔爾(Leni Riefenstahl)說:“我着迷於美麗、強壯、健康、活着的東西。”這位曾經的舞蹈演員,因膝蓋受傷從此改行,不遺餘力地成為國家主義納粹宣傳的佼佼者。在她的電影中,她試圖通過士兵的步調一致來構築團結,將其變為一種表達忠誠的完美舞蹈,即所謂的大眾之美,團結的力量;她試圖通過競技比賽展現運動型男性的力量與權力,將兩個男人之間彼此的爭鬥比喻為權力的爭奪,並賦予它們到審美的高度。發達的肌肉,健壯的體格,金髮碧眼,沒有任何缺陷,他們的裸照看起來就像健美雜誌上的照片。 據說,由於她的影片展示出的那種不可抵禦的美和力量,電影學院的教授們甚至不敢在課堂上把它放完,他們擔心學生們看完影片,會變成真正的納粹。 而制服美學,更成為日常“美”的典範,它有助於讓士兵凝聚為一個整體,凸顯一種統一的美感。尤其是黨衛隊制服,許多人不禁讚嘆:簡直帥呆了!那制服的黑色,不僅象徵着納粹德國“暴力正義”的宣示,也意味着死亡。黨衛隊士兵不斷地將死亡賜予“骯髒”的種族,在當時的雅利安德國公民眼中,黑色的制服就像上帝一樣。這種對制服的迷戀在許多德國女性心中甚至催生出了一種性幻想。而這種幻想至今在世界各地仍然存在。 “女人喜歡穿制服的男人”這句話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解釋了為什麼那些腦殘的“粉紅”中,有不少都是女性。而“文革”初期衝殺在武鬥最前線的紅衛兵中,年輕的女紅衛兵尤其引人注目,包括將自己的女校長卞仲耘毆打致死的人們,竟是一群姑娘! 想想也是,所有這些對於一個個青春勃發的年輕人來說,怎能沒有吸引力呢? 每一個在20世紀成長起來的“過來人”,這種有着強烈“暴力美學”宣傳的電影、音樂和圖片,其毒素猶如叫人持續上癮的鴉片,一朝中毒,可能就是貽害一生! 那麼,這些“納粹美學”形式的背後究竟是些什麼呢? 當然是徹頭徹尾的法西斯主義! 那是完全極權主義的生活方式,人類行為的方方面面,甚至包括性、生育,都由國家代理人控制。一切都打着“為國家服務”的幌子。凡事,不允許有絲毫的反對,更不允許獨立於國家之外! 它崇尚達爾文主義的社會觀,人類社會就像動物王國,弱肉強食,自然選擇促進競爭,只有最強者才能成為“超人”,身體虛弱者被視為墮落,而“超人”,則體現出尼采所說的“權力意志”。加上種族與宗教的因素,更使得這場生存與毀滅的爭鬥白熱化; 它否認個人的自由權利,正如墨索里尼所言:“法西斯主義的人生觀強調國家的重要性,只接受個人利益與國家利益相一致的人”;它試圖通過“團結就是力量”等宣傳,強調個人要通過為集體做出犧牲來凝聚國家;它更與馬克思主義合流,旗幟鮮明地為“無產階級”大唱讚歌,同時,無情地批判自由資本主義; 它對體能和軍事成就大加讚美,視男性美德比智力更有價值。它主張一切合法性首先是通過軍事戰場所獲得,就像今天普京的俄羅斯所持的觀點。在法西斯主義看來,“戰爭之於男人就像母性之於女人!” 它與所有意識形態一樣,總是試圖為自身的社會問題與衝突尋找替罪羊。而那些替罪羊,要麼是局外人,像外國人或不同種族的人(最近連續發生的刺殺無辜外國人甚至孩童的事件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要麼是自由憲政政權治下的政府和個人(比如萬惡的美帝、小日本等等)。更具諷刺意義的是,它們有些儘管是在民主國家內“競選”而上,但它最終尋求的卻是一套極不民主的極權政策和思想。 以上種種描述,是不是似曾相識? 何止是似曾,簡直就是那個“偉大國家”的翻版! 原以為,這類運用電影美學將強大的形式美與功利化的國家主義宣傳洗腦完美融為一體的始作俑者應是德國,但實際上它的淵源是在前蘇聯。歷史上,比里芬斯塔爾成名更早、名氣更大的,當屬前蘇聯導演愛森斯坦(Sergei M. Eisenstein),他在電影形式方面的天才超過了里芬斯塔爾,可算作是將電影美學成為意識形態工具的先驅。 愛森斯坦是第一個明確提出“電影必須為某個階級的意識形態服務”的人。他主張:藝術家和人民在一起工作,為人民獻出自己的力量,並把自己看作是人民的喉舌。 愛森斯坦所獨創的“吸引蒙太奇”(The Montage of Attraction)電影理論,說穿了,就是通過選擇具有強烈感染力的手段,加以適當的組合,以影響觀眾的情緒,使觀眾接受作者的思想結論。 他的所有形式美感都明確地指向階級意識,都是為政治服務的,是被意識形態徵用的美感。他的代表作是1925年拍攝的《戰艦波將金號》,比里芬斯塔爾的《意志的勝利》早了十年!有影評家評論:電影中的有些部分,如貝多芬交響樂樂章那般精彩! 如果說里芬斯塔爾算是榮耀教育,她成功地營造了對國家和領袖的崇敬;那麼愛森斯坦打造的則是仇恨,他有效地憑空製造出針對敵對階級的刻骨仇恨。兩者都是極權主義意識形態的必要棟梁。 如果說,曾經以最優秀人種自居的德國納粹,是要把其他族類送進地獄的話,那麼蘇聯體制則顯得“技高一籌”,他們聲稱代表了全世界所有受苦受難的人,並要讓全人類得到解放。兩者所構築的崇高美,都來自一個集體的威嚴和力量:在納粹德國,是國家和民族的興起;在前蘇聯,則是來自一個階級的優越感,以及那種自以為掌握了終極真理的自我陶醉。 也許正因如此,後者更具欺騙性。並且一時間還真獲得了不少西方知識分子的道德同情。對這些“傻白甜”來說,蘇聯人的美學理想是高尚的,只不過是在現實中遭到了背叛。 那麼,“厲害國”呢?或可視為上述兩者之和,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看看張藝謀的電影美學吧,他將中國幾千年的傳統文化與國家主義相結合,再施以“一切從人民利益出發”的集體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通過舉國的人口優勢和犧牲精神,構建起一個龐大且震撼的人體方陣,萬缶齊鳴,萬箭齊發,那如兵馬俑般的物化的人,集中發出震天價吼聲。遠觀之下,步調一致,整齊乾淨。 只不過,一切的一切都被帝王和極權所驅使,驅使着流動、聚散,猶如工具。 沒有猶如,就是工具! 近代西方最具爭議性的美國作家、評論家桑塔格(Susan Sontag)一針見血地指出: 納粹美學,產生於對情境控制的着迷,對服從意識與行為能力的着迷,對大眾狂熱效應的着迷,以及對非凡努力與痛苦隱忍的着迷。它所頌揚的,是兩個極端的狀態:自大與屈服、主宰和奴役。而征服與被征服的關係,竟可以通過盛大慶典的形式表現出來:成群集結的人——人向物的轉化——物的倍增與複製。於是乎,所有在這個集體中的人都處於被催眠狀態,他們堅定地簇擁在一個無所不能、擁有至高無上權力、有着無限個人魅力的領袖人物或力量周圍。 這就是納粹美學想要達到的目的。通過誇耀屈服,歌頌愚昧,美化死亡。 這也是許許多多人長期中毒後卻依舊“初心不改”的重要原因。 回到德國歷史,正因為納粹美學的一系列迷人之處,它成為納粹德國試圖擺脫“一戰”債務並重新掌權的有力工具。德國人利用其將團結偶像化的同時,正等待一位能夠“勇敢面對嚴寒”並為這個國家帶來繁榮的“超人”。 於是,他們等來了希特勒。 而近代的中國,無數充滿屈辱感的國人也正翹首以待,盼望“大救星”的出現…… 結果,他們等來的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巨大災難的製造者! 相信今天許許多多的年輕人,在看到當年全面“反人性”的荒誕不經時,常常會湧起一種憤怒,他們無法理解當年那些前輩怎麼會如此愚蠢!如此醜惡!如此沒有人性!更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他們當中有的人至今志向不改,仍然無比懷念曾經的那個“偉人”以及與他相伴的、至今還未過去的時代。 因為中毒以後的人並不是總能被醫治的。 一旦中毒太深,那麼即使有再多的良藥也難以讓他們復原。因為這些人根本就不承認自己中毒,他們會帶着一身的毒素載歌載舞地走過後半生,還會有意無意地將毒素傳給他人。就算他們有些人遭受到“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再也無法站起,他們也毫無怨言,直到咽氣前仍會不遺餘力地為那些劊子手們高唱讚歌,所謂“無怨無悔”。 對於他們,說些什麼呢? 借用網上讀到的一句話:我們該尊重每一隻靑蛙,包括它所在的井。因為,不是所有動物都必須生活在海里。 當然也有人,他們被徹底地警醒。而醒悟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須及時排出體內的毒素。排毒,無疑是件痛苦的事,況且需要假以時間,有的甚至可能會終其後半生都在排毒! 他們不斷地通過真正的史實、健康的思想和開放的世界重新填充自己,通過認識過去來真正認清自己,繼而陷入深深的自責。那些日益強化的自責使他們背負了沉重的歷史負擔,同時還要不時地被捲入懷舊所帶來的複雜情感…… 這些可悲的被裹挾的犧牲品,無論屬於哪一類,都將是被淘汰的一代,就像當年出埃及時在曠野中行走了40年的以色列一族。上帝讓他們在曠野中自生自滅,因為他們不配擁有自由,他們進入不了迦南美地,他們更不是時代的希望所在! 即使那些頭腦相對清醒的少數人,也只能通過信仰跟隨、實現自身救贖的過程中,在時代舞台的邊緣,冷眼向洋,坐看潮起潮落、雲捲雲舒。 那麼,年輕的一代呢? 在一個遍地毒素的國度里,他們會好嗎? 適才讀到網上一位叫Jess的網友講述,讀罷讓人無語。 剛才和一個年輕人聊天,她說她恨日本人,也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我給她發了新京報的報道。她說死的好。 我深呼吸了一下,和她說我也有孩子。如果我的孩子上學路上被殺,別人說死的好,我不知道我會是什麼心情。 她也沉默了一會,回: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因為我說的話不理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是他們殺了我們好多人。 我說是的,歷史上的侵略沒人忘記,也沒人否認。但100年前的事和這個10歲的孩子無關,他是無辜的。他應該穩穩的長大,應該有和我們一樣的人生,去上學,去工作。 她又沉默了一會,說:我只有初中文化,不知道這些。說到工作,我們廠子裡,日本公司簽的工人賺的錢是我們的兩三倍,有加班費,有休息日,有節日禮物。領導也不罵他們。 我問她你的休息日是幾天,工資大概多少? 她說她每天加班到十點,一個月不休息,能拿4500。如果加班到8點,一個月休兩天,就是3000。 我問工作累嗎?她說還好,就是打螺絲經常傷到手。 我說工廠沒給你們防護措施嗎?她說要速度快才能跟上拉線,難免會打到手指,工廠也沒辦法的。領班給我們定產能,說是設個超產獎。大家拼死拼活做完,以為能多拿錢了,他就給我們加產能,一分錢不會讓我們多掙的。那些簽日本公司的就不會這樣。 然後又說,我接受的教育程度不高,所以說話難聽。其實要是能簽日本公司特別好。但是現在比以前更難了,好多公司接不到訂單都倒閉了。有時候想回老家,可連老家的地也自己說了不算了,都被政府收走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和她一起希望經濟好起來。 其實,這位年輕的打工者算是好的,至少她知道自己“文化”不高,所知有限,而且肯於說真話…… 可是那些“文化”高的呢? 對他們,我們該做些什麼?又能做些什麼?
(文中圖片均引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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