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與平等的相互牴觸

馬悲鳴

西方人道主義者總是愛唱“自由、平等、博愛”的高調。而其實自由和平等經常是相互牴觸的。有了自由，便沒有平等。有了平等，便沒有自由。

什麼叫平等？

文革時，我一夜之間從無任何家庭出身問題變為黑得不能再黑的黑崽子而下了鄉。

老實說，我下鄉的地方收入還算不錯，一個全工能有兩塊錢的分配，而當地又實在沒什麼消費品可買。故我們回城不象其他一個工只能分一毛錢農區知青，回城都要向家長要錢。我們那時雖然不是富得流油，但回家帶個兩三百塊零花錢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錢再多，也架不住時間長。一旦在城裡逗留時間太長，帶的錢也有個光。這時候只好打家長的主意。我的家長那時每月只給二十塊，工資的其他部分都被扣發。家長也是要面子的，輕易不肯向單位里造反奪權的原來手下人開口。

但架不住兒子的催逼，不得已開口借自己的被扣工資。

你猜怎麼着？

家長得到的回答是∶別人家的孩子都沒家長的工資可借也能行，怎麼就你的孩子非要借錢？！

當場給頂了回來。

家長碰了個大釘子，好沒面子。便再也不肯開口了。

那噎我家長的話也不能說全錯。象我這樣能借到家長被扣工資的各單位畢竟只是幾個走資派而已。故為了平等，我無權逼自己的家長去借被扣的工資。

下鄉之後，一切想要離開的機會都被堵死。安辦掌握着你所有的人事檔案材料。一切和貧下中農同吃、同住、同勞動的號召，都是旨在平等∶人家社員幾輩子都在鄉下，怎麼你們城裡人就非得回城？

有安辦在，休想！

我們在平等的大旗下，被限制了一切企圖不平等的自由。

1984年後的所謂改革開放，給了老百姓（當然首先是官員）經營的自由，因此導致全社會的收入差距越拉越大，從根本上破壞了平等。不但破壞了城裡人也必須下鄉的勞動和居住環境的平等，而且破壞了收入上的基本平等。

事實上，所有個人奮鬥的努力，無非出人頭地。所爭者，唯不能平等耳。

如今西方所謂的自由民主國家，只有在大選時，低收入者和CEO各自的那張選票在計票時能平等。其他幾乎沒什麼平等。尤其收入的平等更是免談。

但人家有自由！

這自由就是用不平等換來的。

中國人搞不成民主的關鍵是既要自由，又要平等，而這是不可能的。

中國的知識精英如果打算搞成民主制度的話，必須放棄這種「胡要幫」的態度。在自由與平等兩者之間，自由通向民主而平等通向專制（文革消滅三大差別的結果就是空前的不自由），故必須在自由與平等相悖時，豁得出捨棄平等才行。而這是民運一方所萬萬不肯的。

故民運也休想在中國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