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小學時,知道有十大元帥:朱、彭、葉、林、賀、陳、劉、羅、徐、聶。
讀中學時,知道有個平型關大戰,是林彪指揮的。還讀過報紙上林彪的一篇文章[人民戰爭勝利萬歲],當時覺得標題欠妥,“勝利”二字似乎多餘。不過幾年之後流傳的一首毛澤東詞卻對其推崇備至:“------抒慷慨,寫塵戰,記長征,天章雲錦,織出革命之豪情。細檢詩壇詞苑,李杜蘇辛佳作,未有此奇雄。攜卷登山唱,流韻壯東風”。
文革前,翻閱[革命歷史歌曲],記得被歌頌的有毛澤東、朱德、劉志丹、林彪。
文革初期,紅衛兵熱衷於朗誦的有毛澤東語錄、馬恩列斯語錄,和林彪的一段語錄“在需要犧牲的時候,要敢於犧牲,包括犧牲自己在內。完蛋就完蛋,上戰場,槍一響,老子下定決心:今天就死在戰場上了!”
然後,是鋪天蓋地的[老三篇]、毛語錄、毛語錄歌,還有林彪的[再版前言]等幾段語錄,以及一首林彪語錄歌:“------要把老三篇作為座右銘來學,哪一級都要學,學了就要用,搞好思想革命化。”當時就覺得很討厭。
67年冬,在工廠造反隊辦公室,好友阿隆談起毛林周,結論是:毛是愚弄人民的暴君,周是圓滑的奸臣,林彪是深藏不露的反賊。說罷,他跳上辦公桌,對牆上的毛像打了兩耳光。68年4月我以“反革命罪”入獄,主使抓我的是虹橋公安分局陸局長,他的上司王維國是林彪死黨。我一直擔心與阿隆的事暴露,那可絕對是殺頭之罪,[公安六條]寫得很明白。半年後出獄,相信此事滴水未漏,與阿隆心照不宣,友情更深一層了。
71年秋的一天,阿隆阿劍二人突然帶酒來訪,說:“中國放了一顆衛星,咱該慶祝一下。”我答:“是政治衛星吧?”三人哈哈大笑,暢飲通宵。
幾天以後,廠里的黨員開秘密會議,傳達了有關“9。13”事件的文件。幾個黨員從會議室出來時面無人色,顫抖着傳開消息:“出大事了!”
不久,開全廠大會,傳達中央文件。聽到精彩處,心裡全是驚嘆號。
林彪生前有詞:“繁茂三灣竹樹,蒼茫五哨雲煙,井崗搏鬥憶當年,喚起人間巨變。------”他應未想到,他的死訊才真的讓中國發生了巨變。
林彪死後,不少人將他比作韓信,相信是毛周逼死了一個忠臣良將。但我認為事情沒這麼簡單。中共黨史固然冤魂無數,但[5。71工程紀要]卻絕無僅有,老毛若偽造它,簡直是自殘之舉。所以我相信阿隆的預見沒錯:林彪是個深藏不露的“反賊”,反得好!只是他功虧一簣,令人惋惜!
如果林彪政變成功,憑什麼就斷定他不會走向民主之路?憑什麼就斷言其後的中國會更糟糕?即便“未曾出師身先死”,他的死和他的[5。71]畢竟驚醒了無數人的迷夢,使黑沉沉的鐵幕裂開一條大縫,讓無數中國人看到了一線天光。試問,在中共八十餘年的歷史中,還有哪一個首腦人物產生過如此巨大的歷史作用?
如今,許多人提出要為林彪平反,他們說:林彪無野心,是被冤枉被陷害的。果真如此,那麼他不過是中共專制集團中被誤殺的成員之一,中共可以為其平反,但林彪的價值卻因此而貶低了。
我認為對“平反”的立場只有兩種:如果林彪從未反毛,他就不過是助紂為虐的狗雄,中共可以為他平反,人民則對其唯嗤之以鼻。
如果林彪的確準備實行“571”計劃推翻毛氏王朝,那麼他就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英雄,中共可以把他打入地獄,人民則終將為他立碑。
而且,無論林彪實際上是怎樣一個人,無論“913”事件的內幕如何,林彪之死是喚醒中國的一件大事,其里程碑的作用誰也無法否定。
牧晨。2006。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