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人世之事，有賞有罰，有獎有懲，公道才能得以申張，社會才能得以前進。社會一要有賞有罰，二要賞罰相當。這懲罰又分三類。一是起訴於法律，予以懲罰，所謂殺人償命。二是於財產、經濟上給予補償。三是認錯、道歉。三者之中，認錯、道歉是最基本的。它是建築在認識錯誤這一點上，儘管法律上、行政上也有強制道歉這一條。你被判了死刑，你認識了自己的錯誤，還是應該道歉。儘管道歉只是口頭上的一句話，肉體上並不受苦，經濟上也沒損失，要人道歉也是不容易的。這不肯道歉，原因大致有二。第一當然是不認識自己的錯誤。凡是主張弱肉強食，我強我有理的不會道歉。一個小偷，不會道歉，就象一個大貪污犯不會道歉。因為對他們來說，弱肉強食是正常的。他們從來不會考慮到，我的行為給對方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要是他們想到這點的話，小偷也就不成為小偷，貪污犯也就不成為貪污犯了。他們的道德觀念，和人類普遍的道德觀念不同。當他們道歉的時候，大概往往是他們鋃鐺入獄的時候了。日本有一些右翼，迄今不肯道歉，因為他們認為，支那人是劣等民族，是理該被侵略、被征服的。他們怎麼會道歉？第二也就是一個面子關係。俗話說，樹有皮人有臉。道了歉，對他們來說，就像把皮給扒下了一樣，他們怎麼肯輕易道歉？我們看看，有哪一些人是不肯道歉的呢？第一個是共產黨。文化革命是認錯了，而反右卻楞是只肯給個“擴大”。六四，從平暴進化為風波，就是這道歉不肯出口。當然，有北美著名政論家作其吹鼓手，那是更不會道歉了。其二，文革中的一些打手，一些吹鼓手，那些出了人命，那些打人致殘的，有幾個道過歉？一個個搖身一變，都變成了文化革命的受害者，甚至一貫以導師自居，渾然不知人間還有一個“恥”字。

第三個是現在的吳征。這“巴林頓”是怎麼一回事，恐怕是無人不知了。可吳征就是有本事裝聾作啞，拒不道歉。你看，吳征可以罵別人是“瘋狗”，可以追別人的動機，可以查別人的組織，可就是不敢辯解自己的文憑。其實，銅製品冒充金製品是騙，鍍金品冒充金製品也是騙。可吳征楞是發明了“鍍金充金不算騙”的理論：“我要是想騙的話，為什麼不用銅製品來騙而要用鍍金品來騙？”有這麼幾個人為吳征辯護，說來說去也就是成就，事業，什麼“吳征是一個有頭腦、有能力、有作為的商人”，可是，他們敢不敢到巴林頓大學去調查？敢不敢站出來證明巴林頓大學文憑的含金量？要是克林頓總統不去辯解萊溫斯基裙子上污跡的真假，卻一味在別人的嫉妒心上做文章，一味鼓吹自己做了總統的成就和事業，一味吹噓自己的“頭腦、能力、作為”，你們盯着裙子上的污跡是因為你們沒當成總統，兀的不令人笑掉大牙。據說吳征要請律師了，希望吳征能夠早日實現諾言。雷聲已經響了一陣了，該見雨點了吧。你吳征可以裝聾作啞，巋然不動，這律師可是有義務回答別人的質疑的吧。人們期望着吳征請的律師能證明吳徵文憑的含金量。不過這次請的話一定要捨得花本錢，要請就請個有本事的。不要象上次police一樣，罪犯半個沒抓着，自己倒不見蹤影了。不知是不是捲款潛逃了。先是police，再是律師，我看還不如去請魔術師了。

道歉儘管只是口頭上的一句話，它卻體現了個人的人品、道德，它對於化解雙方的矛盾，促進雙方的理解，增進社會的和諧，功莫大焉。它對於受害的一方，被騙的一方，被冒犯的一方，卻是關係重大。西德總理當年為二戰道歉，有正義感的人都會同意，他贏得了人們的尊敬。你在文革中打了人家，對人家造成了傷害，你以為人家一定要把你怎麼怎麼樣，不就是等待着你的一聲道歉麼？之所以中國的反日情緒如此強烈，說到底，就是日本不肯為當年的侵華道歉。今日網上聲討吳征的聲浪不斷，說到底，也不就是要吳征出來道個歉麼？可有人卻認為這是人們要把吳征打倒在地，再踩一隻腳。去年高考的作文說的就是“誠信”兩字。而所有為吳征辯護的，所鼓吹的就是：只要成功，不要誠信。所以他們只會談論成功與否，卻不敢面對誠信問題。在他們看來，世界是成功者的世界，對成功者，不存在道歉問題。當然，對於屢歉屢犯，邊歉邊犯的，不在這裡討論之列。

趙薇穿軍旗服，當然是錯了，本人也曾經寫過《給趙薇女士的幾句話》指出過這一點。

為了這一件軍旗服，趙薇女士道了歉。我想，事情也應該了結了。然而，一些愛國人士偏是不依不饒。甚至上演了《舞台潑污》劇，則我又看不懂了。

世界上任何事，總有個始終。你們到底要怎麼樣呢？

趙薇穿軍旗服，當然是錯了，本人也曾經寫過《給趙薇女士的幾句話》指出過這一點。因為它傷了中國人的感情。錯了，當然就該道歉。我對趙薇開始還為自己辯護的做法，是很不以為然的。然而，卻有這麼些人為趙薇辯護，堅持趙薇不該道歉，堅持這是她的自由，甚至把要她道歉說成是“服裝獄”。當時曾作短文《與上官天乙先生開個玩笑》。你想，一個人不小心碰了別人，也應該說聲道歉，在西方，一個人打了個噴嚏，也要說聲“Sorry.”那有面對這麼多人的抗議還堅持這是我的自由的道理？這其實只是一個人做人的基本禮貌問題。

然而，從另一方面看，也就是一個道歉問題。趙薇女士道了歉，我想，事情也應該了結了。然而，一些愛國人士偏是不依不饒，甚至上演了《舞台潑污》劇，則我又看不懂了。窮追猛打，伊於胡底？道歉不夠，要她怎麼樣呢？世界上任何事，都有個終結。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結束這件事呢？為了穿過一次日本軍旗服去坐牢麼？日本當年侵犯中國，給中國人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今天人們爭來爭去的也就是一個道歉。趙薇女士穿了一次軍旗服，已經道了歉，還一定揪住不放，就未免太過分了。

本身也就是一個無心之過。不承認它的錯，不顧對方的感情，巧為之辯，是為知錯不歉，固然不當。一定要把它說成是有意、故意，也就有上綱上線之嫌了。中國人為什麼就不能中庸一些呢？為什麼就不能寬容一些呢？

為人，要有是非心，要有羞恥心，也要有寬容心。該堅持處當堅持，得饒人處且饒人。世界正大，諸位的眼光何以就不能放開一些呢？

附：給趙薇女士的幾句話 趙薇女士，

看了近日網上紛紛議論的國旗服事件，也來說上幾句，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想象一下你現在的心情，肯定是悔恨交加。要早知有今天，當時就是倒貼你百萬你也不會穿那件該死的害人服。你的情況和別人不同，別人當時不吹噓自己的學位就不一定會有今天的成功。你可不同，少穿了這麼一次衣服照樣有燦爛的天下。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世上沒有後悔藥。現在你也肯定是進退兩難，舉棋不定。今天聽聽這個，有點道理。明天聽聽那個，也是不錯。唉，這人生怎麼這麼煩。什麼時候這日子算是到了盡頭。你一定在感嘆，做人難，做女人更難。你也許在悲憤，一個戲子，就是任人評論，任人糟塌。你在想，下輩子再也不當戲子了。

照我說，你就徹徹底底道個歉，把包袱放下了，走路就輕鬆了。不然的話，只怕這惡夢會纏你一輩子，一輩子的授人以柄，何必呢？只要這件事道歉過了，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人們不會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想想，你道歉了，會失去什麼？會得罪誰？你不道歉，又會失去什麼？會得罪誰？你還有什麼猶豫呢？

你自己也說“在拍攝時，我們也曾質疑這有點類似日本國旗”，可惜，在這麼多人指出了這一點以後，你倒反而從這一立場退步了，拼命為自己當時行為辯護。什麼“這次拍攝的主題是年輕人崇尚自由、健康、和平、向上的精神。”什麼“如果這幅照片有明顯的軍國主義傾向，是不可能被審定出版發行的。”難道你的面子果真這麼重要麼？

為了替自己辯護，為了拒絕道歉，你甚至把你爺爺也抬了出來。“有人認為趙薇有軍國主義立場，這是不可能的，趙薇的爺爺是當年的新四軍戰士，30出頭就犧牲在抗日戰場上，家中至今尚珍藏有陳毅元帥親筆簽署的烈士證書。奶奶也是當年協助解放軍渡江的老革命，對中國的近代史，對國讎家恨有着深刻切身體會與認識。”如果果真如此，你難道沒有感到自己玷辱了你爺爺麼？說得難聽一點，要是一個妓女向人敘述自己的父母是如何的正經，你怎麼想？你難道不知道，人們是根據你自己的行為來評判你的，而不是根據你的爺爺來評判你的。你想說自己“對中國的近代史，對國讎家恨有着深刻切身體會與認識。”那怎麼解釋你“質疑這有點類似日本國旗”，但還是把它穿到了身上？怎麼解釋在這麼多人向你指出以後，你還拒絕道歉？難道你現在不認為這“類似日本國旗”了？還是說你的國讎家恨就是認為這“類似日本國旗”也堅決拒絕道歉？說實話，人們倒並沒有認為你“趙薇有軍國主義立場”，道歉也不需要給自己上綱上線。不過一味固執的話，那是自己在拆自己的台了。

你要想想清楚，你的電影是演給中國人看的。你平時肯定也想得很多，怎樣演，才能吸引觀眾。怎樣演，才能得到觀眾的肯定。一個演員，除了觀眾的肯定他還希望什麼呢？那麼今天多你看到你的行為傷害了這麼多中國人的自尊，引起了他們的義憤的時候，你怎麼還能無動於衷？你就是不為中國人想想，你也應該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吧。你就是一個劇團到國外去演出，也要考慮到對方的民俗、風情，對於自己國家的民族自尊心，你怎麼能視之無物呢？

模特兒穿服裝是為了推廣這一服裝，我想你不會希望中國人都穿著這種你自己也曾經認為是“類似日本國旗”的服裝在中國的大街上逛來逛去吧？現在流行的是把模特兒、明星的照片貼在牆上，掛在床頭。我想，你不會希望你的這一張“崇尚自由、健康、和平、向上的精神”的廣告被別人當寶物收藏吧。

你當時的錯誤，是沒有抵制。但是，大概沒有人責怪你是主動選擇。當時的沒有抵制，是犯了一個錯誤，那麼今天的拒絕道歉，就是更大的錯誤了。為了當時的沒有抵制，你現在一定感到悔恨。那麼，為了今天的拒絕道歉，你將會一輩子於心不安。

趙薇，聽一句勸，拿出點勇氣來，人們不希望你為了這件事而毀了自己。

不平

附：與上官天乙先生開個玩笑 “阿嚏！”一個大大的噴嚏沖天而出。噴嚏過後，我依然管我讀書。

似乎有什麼事不大對勁，原來我兒子一直在盯著我。

“怎麼啦？”我問。

“你要說sorry！”我馬上意識到了。要在平時，也不至於忘了這一聲sorry，但今天也許是書中情節過於精彩，竟然忽略了。不過看他那付認真的模樣，不覺好笑。

“說什麼sorry。我連打個噴嚏的自由都沒有啊？這裡是你大還是我大？專制到我的頭上來了。”

“你要說sorry！”兒子講不出大道理，但頗懂得堅持原則。

“過去的皇帝搞‘文字獄’，共產黨搞‘言論獄’，外面的網民搞‘服裝獄’，你在家裡要搞‘噴嚏獄’麼？”

“你說什麼呀，我只要你說sorry，人家都是這樣的。”

“好吧，sorry，sorry，sorry！這下你滿意了吧。”因為我不想讓讀書中斷太久，也就把欠他的sorry早點還掉算了。

兒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