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想貼一篇《瓶子裡的貓咪》的，貼前看了部電影“天與地”（通過一個女人的命運訴說越南這幾十年來的遭遇），跟着流了一把淚，便臨時決定改貼此文。

《賣情女救世界》

原名《名牌手袋與運動鞋》

九哥 （隨筆、非政論文）

昨天晚上得閒，隨便瞄了幾眼久違的日本電視節目。

主貴賓席坐了位年輕還有幾分姿色但並不算絕美的女人，（就鼓勵她79分吧）嘉賓席是一大堆她的同類，桌上擺了好些手袋，那架勢一眼看去就是電視購物。我正要找遙控器換台，節目主持人拿起個白色的手袋說：“這也算名牌？像用牛仔褲的布做的一樣。”那女貴賓不屑地說：“那個，才10萬日圓。”

“10萬日圓？就一個手袋！約800美金，折合人民幣是多少你自己去算。一個手袋，憑什麼要賣800美金，難道它比同樣尺寸的普通手袋能多裝些東西？或者它比用老牛皮做的還結實。”當然，老九我這是故意裝天真。出來了這麼多年，也知道手腕上掛個勞力士，並不因為它是馬拉松冠軍比世界上任何其他手錶都跑得快些。那是身份、信用的象徵。既然只是象徵，九哥平時就都是用那塊Made in China二用品，一用品只在逛表店或必要場合才偶爾露露。不是我有多麼寵愛那塊勞力士，只是為了“象徵”一不小心丟幾十萬日圓實在沒必要。

那節目主持人打開10萬日圓的手袋，從裡面拿出個6萬日圓的，從6萬日圓的裡面又拿出個3萬日圓的，從3萬日圓的裡面又拿出個1萬日圓的小盒子，從小盒子裡面又拿出塊手錶，我一猜就知道那是塊女裝勞力士，那總要上百萬日圓吧！然而，九哥還是沒有洋透。那塊手錶竟值300萬日圓！！！

可桌子上還擺着十幾個手袋，每個手袋裡面都是些什麼，主持人說沒有時間一一去好奇。當主持人拿起那女貴賓的手腕，卻發現她沒有戴手錶，擰着的小手袋也只是個價值大約3000日圓的大眾貨。

那女貴賓叫洋子，原來她是個從事“出賣感情”行業的。請不要把從事“出賣感情”的女子與從事“出賣色情”的女子相提並論。做“感情生意”的女子，雖然並沒有限制不准跟人上床，只是她們不是以“賣身”來定價的。在日本，色情的要價是很實惠的。就比如：人們可以花4000日圓，去看7個裸體美人，藝術舞蹈後，一個個會扒開來給你看成對對眼，（醫學上叫內斜視）有的美女還會讓你手摸指插。如果你憋不住，還可以進個人室，免費讓舞女的嘴和手借你的傢伙練習香腸製造。日本其他的色情玩意五花八門多種多樣，九哥學習不足就不在此逞能了。

從事“出賣感情”行業的女子，一般都在“Snack” 或“Club”等“媽媽店”里服務。她們的工作是陪男人（一般是40歲以上的）喝酒，調情，罵上司，罵老婆……她們的工作當然也包括把客人逗得性器勃勃趕快回去找老婆，臨走還提醒客人要為老婆孩子買禮物；此外還要記住客人的生日；為客人的工作出點子，關心客人的心身健康etc。總之，做一切客人需要，但他們的老婆做不來或不願做的事情。至於跟人上床，從原則上屬於“不務正業”。從這個角度看，她們可以算是一群自學成才的感情醫生。

那些“名牌”當然都是顧客們對這位賣情女洋子小姐的“殷勤”。於是聰明的九哥又猜出洋子不戴手錶和不用名牌手袋，是為了不斷有男人給她買。事實證明我又學識淺薄了。照洋子的意思是自己根本就不稀罕那些東西，收禮品只是為了讓那些男人高興，讓男人覺得自己是多麼慷慨有風度。“收禮物是我本職工作中的一部分”洋子說。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她補充說：“我從來沒有要過男朋友一件禮物。” 而那些收到的貴重禮品，一到手就進了柜子，但都小心地標上了送主的名字，以便記住送主是誰，下次見面時好說：“你送我的那個某某寶貝我沒捨得用，好好珍藏起來了。”

她越是穿戴樸素，不戴手錶和擰個大眾手袋，越是討“叔叔”們的喜愛，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第一個為這位初入情場的風塵女子買件貴重名牌，享受精神處女膜的人……在日本，像這樣過日子的女人有一大片。看了這個節目，那一片肯定還會更加成長茁壯。

傻男痴女也罷，智G慧B也罷，算了，就那麼回事兒！我又在找遙控要換台，節目突然一轉，來到了柬埔寨。

兩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裸着上身光着腳，手裡抱着張硬殼紙，不，我看錯了，是抱着他們的床或者家，走到哪裡，累了，隨地一躺，多麼“自由民主”！鏡頭一轉又看到許多孩子們，在垃圾堆里尋找健身的營養。他她們當然是都光着腳的。攝影師還故意拍了幾隻小腳的大特寫，那是幾隻被玻璃或其他什麼利器劃爛後感染了的腳。據說是紅色高棉組織，給柬埔寨留下了成千上萬那樣的孩子。

電視節目回到日本電視台現場，節目主持人問洋子小姐有何感想。一直表現得對什麼都很無所謂的洋子，這時似乎也有點動情。不過，她還是用那種玩世不恭的腔調說：“我有什麼辦法，就憑我幾個名牌手袋，難道還能救世界？”

“幾個名牌手袋雖救不了世界，但救得了那群孩子們的腳。”參加節目的另一位叫飯島愛的女嘉賓插嘴說。

於是：“那就拿去試試吧。”洋子把那個值10萬日圓的手袋往主持人手裡一推，那神情，像是推過一碗吃剩的麵湯。

節目繼續着。那個手袋被拿到了二手店，換了兩萬日圓。（那相當普通柬埔寨人3個月的收入）工作人員到了柬埔寨，用那兩萬日圓買了66雙白色的運動鞋，發給了那群垃圾堆的孩子們。孩子們用手搓掉腳上的泥土垃圾，穿上與孩子們全身很不協調的白鞋們，高興地跳呀跳的。有一個不滿十歲的女孩子抱着雙鞋跑到電視鏡頭前說；“洋子姐姐，還有日本的大家，我和弟弟謝謝你們給我們送鞋。”說完，她匆匆跑開，幫她的兩個弟弟一人穿上一隻鞋。她們三個人兩隻鞋，踩着滿足而奢侈的步子，走了……

洋子看到這裡，哭了！那與她一直毫無表情的臉很不相稱。她說沒想到被人需要的感覺竟是如此地好受。她還說活了25年才找到人生真正的意義。接着，洋子又從柜子裡拿出幾個名牌手袋交給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每遞一個都要深鞠一躬：“拿去買鞋送給那女孩和弟弟們吧。”

看到這裡我也一陣衝動，想着要不要打電話給電視台坦白我有塊勞力士，或者應該打電話給布什小泉江澤民，問問他們是否也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一整夜，我都在想：大家都是人，都生活在亞洲，為什麼有人笑一笑就可以得那麼多的名牌？而另一些人則只能在垃圾堆里求生。如果世界發展到今天，那麼多高明的政治家都沒能解決這個問題，那對問題的解釋，就不是九哥這麼個木魚腦袋能想得出來的。我只能祈禱，祈禱將來，等那些垃圾堆里的孩子們長大後，能從自己的皮肉里熬出答案來。或許，到了那個時候，答案已經變得不太重要，因為吃垃圾長大的孩子們也都有了能力為自己喜歡的女人們買名牌，而得到名牌的女人們也不用再把名牌拿去換成運動鞋來找到自身存在的價值和意義。要真能那樣，世界將是多麼的美好啊！

九哥

於日本2002年1月11日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