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昨天草草寫下的關於維吾爾的憤懣的帖子能被置頂,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有必要澄清一下。希望不要認為我對於新疆的漢人不同情,我的父母把他們的青春獻給了新疆建設兵團,我出生在新疆,直到上了大學才離開新疆。現在兄弟姐妹都在新疆。我不希望新疆變成巴勒斯坦,或者波黑、科索沃。你們內地的漢族人,可能無法理解我對於塞族領袖卡拉季奇的崇敬和愛戴。當聽到他被逮捕的時候,我留下了眼淚,因為我想到了新疆的漢族。如果不幸,中國成為了南斯拉夫,而新疆成為了波黑科索沃,希望有一個像卡拉季奇一樣勇敢的漢人能振臂一呼,帶領被內地漢族拋棄的新疆漢族起來保護自己。我希望不要有那一天,希望民族間和平共處,希望維吾爾的孩子和漢族的孩子能成為朋友,維吾爾的領袖和漢族的領袖可以在國會辯論政策,建設美好的中國大地。也希望將來可以產生一個奧巴馬式的維吾爾人,能成為中國的總統。
看到很多國人的偏激言論,很難過。像談談自己對於維吾爾人的感受。其實,我從小生活在新疆的兵團,和維吾爾人接觸很少,也不怎麼了解他們的思想。
小的時候,曾經有一些少數民族(可能包含維吾爾或者哈薩克)到我們工廠工作。現在想來,也是自治區政府希望加強民族間的融合,不要把少數民族完全排除在工業生產之外。就像很多維吾爾人去韶關玩具廠一樣。那時的我,也曾經跟在一群孩子後面沖那些在清真食堂外排隊的他們,大喊那個侮辱他們的字眼。那時很無知,只是覺得激怒他們很好玩,看到他們追來就趕緊跑開,等他們回去,就又聚集一起大喊,反反覆覆。幾年前,信了耶穌,突然覺得很慚愧,很對不起那些少數民族同胞。
上大學時,有一次在西安轉車,偶然坐進了一群維吾爾人之中,火車硬座周圍全是西安各大學的維吾爾大學生,記得有西北政法大學和陝西師範大學的。他們很熱情,一路唱歌彈吉他,也狂喝酒,然後睡的東倒西歪。有一個維吾爾小伙子和我大談86學潮被罷免的科大副校長方勵之,而對面坐着一個漂亮的維族姑娘,和我談比較文學,讓我很驚訝,也很佩服。記得中間有些維吾爾學生,拿着日語課本在讀。一個甘肅農村婦女問他們那是什麼文字,他們就用調侃的語氣和她嘻嘻哈哈。
還有一次,我下了火車,獨自穿過烏魯木齊火車站的廣場,天色還黑,一個維吾爾人突然揪住我的領子,用刀子頂住我的脖子,惡狠狠地問“要不要刀子”。我驚慌地問“多少錢”,他說五十,我從口袋中摸出一張,卻是十元。他嫌不夠,我說我給你十元,不要你的刀子。他才放了我,和另一個小伙子站在幾米之外。這時,我竟沒有了恐懼,我氣得發抖狠狠地盯着他們,說“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新疆人的?”,當時我恨不能有把槍斃了他們。
後來,漸漸想了解新疆的歷史,了解維吾爾的歷史。就閱讀了包爾汗寫的“新疆五十年”,還有“維吾爾歷史”。當然,也談不上太了解維吾爾人。但我想,每個民族都是好人,善良的人占大多數,尤其是少數民族。
維吾爾人作為一個少數民族,有着強烈的不安全感。如果一個漢人和一個維人發生衝突,一群維人都會蜂擁而上,而我們漢人卻是趕快逃開。這是維人的惡習,也是漢人的惡習。這也是長期的不安全感和不信任可以得到公正待遇的過度反應。但怎麼解決?我想,要建立人人平等的法律體系,讓每個人感到的是個人,而不是民族,作為一個單位在社會中生活。不論任何民族的人,犯了法律,都要得到公正的審判和懲罰。現在民族政策中的小恩小惠,根本不起作用,卻得罪了所有的人。
第一,我主要的觀點是我們漢人自古不善於統治一個多民族的、多宗教信仰的國家。我們津津樂道地是“同化”,或者是民族的融合。這在現階段對於藏族和維吾爾人來講,是根本行不通的。中國人需要思考宗教、文化和民族問題。記得江澤民在記者招待會上毫不慚愧地說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國外那些受過科學技術教育的人還相信喇嘛教”。作為一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如果對於宗教,這一人類文明的本質現象,不能理解,那是一個悲哀。也許這就是理工科背景的中國領導人的重大缺陷,以為上大的工程,就可以安撫人心。這個水平,連羅馬帝國都不如。
第二,其實,人性都是一樣的。維吾爾人和漢人一樣需要吃穿,需要養家糊口,需要尊重和關心。到了一個自己不熟悉的環境,比如維吾爾人到了內地,或者漢人到了喀什,心裡都有點發毛,感到恐懼。因此彼此的不理解,甚至誤解,是很多的,這就是衝突的本質。漢族要多看看周圍的少數民族,不要只以為那是原材料基地。奧運期間,持新疆身份證的人都不能在北京大連青島等地住旅店,這是赤裸裸的歧視。這種簡單粗暴的執法,讓我都氣得想拿新疆護照了。
第三,那些說“漢族廢除了西藏的農奴制度,給西藏帶去了現代文明的人”,是沒有道理的。當年,英法聯軍或者日本皇軍要給你們帶去西方的現代文明或者代表“先進的生產力發展方向”,你們接受嗎?所以,將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有本事統治得讓周圍的民族,都想加入中國。那才是偉大的文明。
第四,民族問題的淡化,需要超越民族的普世價值。尊重個體生命,尊重個人自由基礎上的社會制度,公正平等的法律制度,才是消除民族隔閡的最好制度。
民族要和解,而不是仇視。漢族尤其需要反省自己對待少數民族的態度,漢族內部的地域歧視、城鄉歧視和性別歧視,也需要反省。把一次騷亂簡單說成“煽動”,是很幼稚的,也是故意貶低中國人的智商的表現。一點想法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