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主義由馬克思闡述已有一百多年了,但是這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人類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實踐起來卻遭到了慘痛的挫折和失敗。究竟什麼是社會主義?毛澤東曾在“文革”期間困惑過,鄧小平因終究不能正確、全面地理解社會主義而將改革開放搞了一半就剎車了。前兩天我寫了一篇文章,文章的最後希望大家能給些答案,居然沒有得到一個。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給大家作答!
根據社會發展哲學的一些原理,考察一個社會需要看兩個方面,一是生產力,二是意識形態。社會主義就是建立在生產力高度社會化、高度發展基礎上和以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利他主義精神為普遍道德的一種社會。
怎樣才能達到生產的社會化?現代的信息化時代就已使生產力達到社會化。以計算機為特徵的現代社會要求一個生產者或一個單位必須與外界建立廣泛的聯繫,而計算機正是聯繫、組織、協調的當代最先進的技術,互聯網的形成使處在地球各個角落的人都變得非常相近。還有電視、電話等技術都使人或生產單位之間聯繫非常密切,一個人或單位再也難以孤立地存在和發展了。這難道不正是馬克思預言的社會化大生產嗎?
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是以利他主義精神為特徵的。但是馬克思的利他主義卻要以“灌輸”的方式強加於無產階級或廣大人民頭上,這就極大地傷害了廣大人民的尊嚴。“祖國需要”、“為人民服務”是中共執政後對人民常用的指令和口號,其理論基礎就是馬克思的絕對利他主義學說。人即便是地位很普通的平民都是有尊嚴的。人的有尊嚴或自尊心的理論來自於馬克思的同時代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精神分析學說認為人除了有意識之外,還有潛意識。所謂潛意識,通俗簡單地理解就是指欲望。人的基本欲望有兩個需要:一是生存和性的需要;二是尊重的需要。前者是為了延續生命個體和種族;後者是因為人是群體動物,每一個體在社會中都要處於一定位置、扮演一定角色,他/她需要得到尊重。因此人之為自身利益考慮是出於自然屬性,即人的潛意識或基本欲望。但人又有意識,他/她意識到自己總是要為自身利益考慮,他/她雖高於動物,但還是脫離不了動物。因此,在某些場合在與他人或社會發生關係時,他/她能犧牲自身利益以成全他人或社會,這表現為潛意識到意識的精神上的升華。這時人的意識滿足了:我很高尚,我終於高於動物了。但這時潛意識就不那麼高興了,因為自己畢竟失去了些東西。這時人就需要一種起碼是口頭上的“答謝”,也就是能得到他人或社會的認可,這樣才能解決意識和潛意識的內心矛盾。因此,利他是在尊重人基礎上的利他,決不是他/她就是應該、必須做的,也就是說利他是相對的。舉個例子來說吧。你現在非常缺錢化,已經在餓肚子了。你急切向朋友求救:兄弟,學學雷鋒做做好,我快餓死了,給我點錢化吧。你看你朋友會不會給或借錢你化,不會!這時你進一步說:你哪能這麼小氣,想見死不救。還是不會!但你換一種口氣來說:兄弟,幫幫忙吧,我都快餓死了,能不能借我點錢化,以後一定答謝你!他多半會借給你了,還可能會說:那兒的話,兄弟之間,拿去用就是了。前者不尊重人,後者尊重人,效果就截然相反。雷鋒是利他的,將雷鋒的助人為樂的高尚精神變為政治,就淪為工具了。
利他主義的相對性原理是美國的思想家戴爾•卡耐基發現的。卡耐基作為一個“資產階級”人文作家和資本家,如何談起利他主義來了?原來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後,美國和西歐許多國家的意識形態發生了很大變化。原有的個性解放、個性獨立的個人主義思想基本發展成熟。隨着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和社會化,人與人的交往越來越多。人常常不能單獨去完成一項產業或事業,而是需要人與人的廣泛聯繫。因此,利他主義是因需要而產生的。人經常為他人着想,就能獲得更多的朋友,這樣就更有利於開展自己的事業。這就實現了“利我和利他的統一”。 卡耐基說,在現代社會裡,培養一個人的人格和說話能力常常要比到學校里去學一門技術來得重要。這個人格,就是利他主義的人格。關於如何培養人格的問題,在中國古代哲人那裡也有很多闡述,讀者可以拿來研讀。
經過對一個社會的生產力和意識形態的仔細分析,我們就可以比較正確而全面地理解社會主義的概念了。我們可以進一步比較容易地理解,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公有制和私有制都是為了發展經濟而採取的不同模式,是手段而不是為了達到某一社會的目的。市場經濟有利於競爭,因而有利於經濟的發展;一定程度的計劃有利於經濟發展的協調和社會的穩定,全面的國家計劃經濟會使經濟變得鐵板一塊而陷入僵死。私有制有較高的生產效率,因為它直接跟生產者利益相結合;私有制可以通過預測、槓桿和單位之間的協作、聯繫使經濟震盪和危機的程度減到最小而又不違背事物波浪式發展的基本原理。現代社會,私有制是主導,而公有制倒恰恰是補充,主要體現在一些公益事業上。毛澤東照搬馬克思的理論搞社會主義,因而徹底失敗了。鄧小平吸取了些教訓,認識到生產力是判斷一個社會的根本,同時認為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是模式,但他卻不把公有制和私有制也看作是模式,結果改革開放只搞了一半就不敢再搞下去了。
照以上說來,現在的歐美,已經不是資本主義而是社會主義了。是這樣子的。只不過他們不這麼稱就是了。他們不這麼稱是因為他們不承認馬克思主義,他們不承認馬克思主義是因為他們反對搞計劃經濟和公有制和政治上實際形成的專制。他們自覺不自覺地沿用了一些馬克思的概念,以為他們是永遠要資本主義下去了。順便說及,在社會主義的社會裡,政府的產生也應是通過民主選舉的,這樣的政府才能真正體現人民的意志。專制者把自己和廣大人民和社會各層面隔離起來,使自己孤立起來,是不能適應社會化大生產的需要的。
那麼現在的中國又是什麼社會呢?現在的中國應該是1/3社會主義加1/3資本主義加1/3封建主義,充其量最多也只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罷了,而且還要看共產黨往哪裡搞呢!因為上層建築對經濟基礎的發展是有很大反作用的。
在西方,由於生產力原先比較發達,因此他們通過改良就進入社會主義社會了。用列寧的話來說,叫做“剝奪剝奪者來得更容易”。而在東方,不僅生產力落後,而且壓迫剝削也較重,因此要通過革命來促使社會形態的轉變。馬克思預言,西方應比東方先進入社會主義社會,還是給他說中了。
哲學需要理解。但一種哲學學說的誕生總是脫離不了時代的背景,因而都有時代的局限。因此,要全面正確地理解一種思想,就要綜合地歷史地深入考察和分析,這常常是多麼地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