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遺憾是重複別人的遺憾

作者:王濟忱

說人生是遺憾的藝術，我信———也不信。

所信者———人生是純粹的絕對的一次性產品，比裝修、影視更加不可更改，誰也不能重活一次。因此人生充滿了遺憾：學生時代貪玩偷懶得過且過學習成績總在“排行榜”的後邊遙遙領“先”，遺憾；婚戀時代用感覺代替理智視臉蛋重於過日子信奉“因為愛所以愛”最終不過是“糊塗的愛”結果洞房花燭一過戰事頻仍硝煙四起後來的後來反目成仇各奔東西為社會徒增一個單親子女的指數，遺憾；參加工作了胸無大志不思進取不賣力氣也不賣腦筋以小聰明大明白自居以能領出工資為最高原則把一個“混”字運用得出神入化快退休了才發現原在同一起跑線的老哥們都跑完了萬米而自己其實原地未動，遺憾；好不容易熬上了個正科副處整日如臨深淵經年如履薄冰朝乾夕惕左顧右盼熬到了五十九歲終於經不住誘惑耐不住寂寞因“包二奶”而壞名因貪紅包而“雙規”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遺憾……如果人真的能再活一次，這世界上不知要增加多少好學生、好夫妻、好公務員、好幹部！無奈上帝一點不通融，我們還是只有遺憾。

所不信者————人類已經生存了百萬年，有文字記載的人類歷史也已有幾千年。單個的生命不可重複，但一個新的人生的開始應該看作他的前輩人生的延續，從這個意義上看，說一個新的人生亦即他的已逝的前輩人生的“重活一次”也無大錯，因為宏觀上的人生經歷大體是相同的。由此可以推論，所謂人生的遺憾大半可以避免。比如，你的父輩因幾分之差沒有考上大學進而影響了一生，他的遺憾正好應該成為你的最好的警示，因而奮發圖強，因而不留遺憾。不幸的是我們看到的太多的重蹈覆轍，太多的鄒纓齊紫，這才有了“人生也是遺憾的藝術”的立論。正是因為生命對於人只有一次，為了少一點人生遺憾，我們的先人才留下了多少耳提面命式的規勸，晨鐘暮鼓般的提醒。而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他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幾乎就是專門為預防遺憾而寫下的。天下的懶漢都應狠狠地問問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到六十甚至七十歲的時候向你的兒孫“遺憾”地重複你的父輩六七十歲時說給你的話：如果當初……現在晚啦！我還要問問天下的貪官，特別是前“腐”後繼的貪官，為什麼一定要等到跌進鐵窗才痛心疾首涕泗滂沱哭天搶地地喊叫“後悔”（也可讀作“遺憾”）呢？不必說什麼黨的宗旨、人的良心，也不必講什麼楊震謝金、羊續懸魚，難道你連“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也不懂，連你的前任怎麼進去的都忘了嗎？這也叫“遺憾”？拉倒吧！

看來，最大的遺憾是重複別人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