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個男人被女人傷害了,他說所有的女人都不是好東西,我們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是處於傷痛之中,一時情緒偏激。但是如果這個男人在這之後一直敵視婦女,逢人便說:女人都不是好東西。鼓動天下所有的男人來反對天下所有的女人,我們就要考慮他是否屬於正常人了。
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這樣一段話:判斷理智健全與否的標準,就是理智健全的人能區分出相似事物的不同差異,在一條色譜帶上儘可能辨別出不同的顏色排列,而不那麼健全的人則混淆事物的差異性,色譜在他眼中只有黑和白兩種色調。
目前瀰漫在中國大地上的“逢日必反”現象,是我比較熟悉的一種思維。這種思維使江青一夥暄叫出: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這種思維使西方主流媒介扣上“共產主義”的帽子後,漠視中國的巨大進步和成就。也是這種思維,確實破壞了生活中男女兩性之間的和諧關係。
對過去的日本軍國主義的殘暴和罪惡所激發出的憤慨,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有人將這種憤慨無限放大,不惜扭曲客觀事實,而且形成一種迷信和專制。我作為一個獨立的自由思考和感覺者,就要跳出來反抗了。
電影“英雄兒女”中文工團員王芳表演結束之後,受到團長的表演。王芳說:我跳得不好。首長說:哎,好就是好,不好我也不會說好嘛。這段對話就是反映了“實事求是”的精神。即使是在戰爭中,對敵方的情況也要有實事求是的了解和匯報,包括敵方的實力,士氣,長處和短處,任何不顧事實的描述都是要壞事,要上軍事法庭的。
我這個人是比較相信自己的觀察和感覺,最討厭別人來告訴我要怎麼思考和感覺。曾經對日本的反感達到頂點是在中學時,讀完了“參考消息”上登載的日軍在華暴行系列,咬牙切齒地要血洗東京,來個東京大屠殺。結果邊上有個小孩問我:日本人做了壞事,難道你也要做壞事?這一問出乎我的意料,讓我思考了許久。
說一說我生活中遇到的日本人。兒童時代一次逛街,突然發現前面有幾個女孩並排行走,神情和本地中國女孩不一樣,齊耳短髮,一律穿着制服,藍條白底的水兵服。我好奇地跟在後面走了一段,現在想來,那就是日本女孩了。另一次是在公園中,一幫日本高中生來華訪問,女生男生都穿了校服,女孩子天真喜悅,男孩子穿的那種魯迅穿過的豎領的學生服,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與年齡不符的超然和軒昂,正巧邊上有兩個中國小痞子在欺負一個賣水果的鄉下農民,我冷眼觀瞧,那些日本男學生在一旁觀看,好像非常鎮靜;還有一次在賓館中又碰到了一幫日本學生,這次給我留下印象的是他們的老師,一個仙風鶴骨的老頭,非常有威嚴,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孔子也許就是這個樣子的(你瞧,感覺就是感覺);畢業後練過推銷,一次闖入了一家日本公司,那個日本女老闆看見我,用不怎麼流利的國語糾正我推銷的毛病,並且親自跑到門口再走進來,演示一番;後來進了公司,大廈中有許多日本人,男人給我的感覺西裝筆挺,有些刻板,女人則比較漂亮;有次去某個展銷會,遇到了一個很傲慢的男性日本代表,惹了一肚子氣,接下來碰到了另一個公司的女性日本代表,非常熱情地介紹,我的氣也消了。曾經因為宗教的緣故認識了一個日本青年,有一次邀請他來我的住處喝啤酒,因為是夏天,喝了幾大杯後就都把上衣脫了,他有些醉意就躺在水泥地上睡起覺來,雖然是夏天,但水泥地是非常冰涼的,我很佩服他的體質。我坐在那裡,打量着躺在那裡的他,心想如果在戰場上,我是否能和他較量。出國之後,曾經在一個工廠打工,有個女性日本後裔對我非常照顧,在頭面前說我的好話,還經常給我零食吃。總而言之,就我和日本人打交道的經歷來說,正面印象要遠遠多於負面印象。
不可否認,日本優秀的文藝作品對我的影響也是很大的。以國外動畫片為例,西方動畫片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米老鼠和唐老鴨”,而日本優秀動畫片則有:聰明的一休,尼爾斯騎鵝旅行記,聖鬥士星矢,櫻桃小丸子。優秀電影有:望鄉,莆田進行曲,火紅的第五樂章,追捕,人證,還有我最欣賞的系列“寅次郎的故事”。最近有網友寫到要看漢唐遺風可以去日本,因為他們的許多傳統風俗和服裝來自古代中國,我是同意這個觀點的。
我寫以上的親身經歷和文藝影響,是要說明許多日本人並不是許多憤青妖魔化的那個樣子,也不是像機器人一樣的經濟動物。他們一樣擁有喜怒哀樂,有對真善美的追求。博大精深的中華民族肯定有許多強過他們的地方,但是反過來,日本民族也有許多方面值得我們學習。看不到這一點,一貫地妖魔化,一貫地宣泄仇恨(或恐懼),把中國百姓,特別是中國青年引向思維的誤區,使他們不能公正客觀地看待世界,喪失了自己的觀察和判斷力。這種專制和迷信,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