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国的问题很明显，缺乏与外来文化的交流，缺乏挑战，只要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就绝不愿动弹，一切以维稳为主，所以总是原地打转，形成周期。要结束这种周期，靠的不是民主，而是输入新文化，改变僵化的科举制、儒家文化、官商士绅体系。如果把古代中国的问题归结为与“民主”相对的“独裁”，那未免太看得起皇帝，以为盛衰都系于他一人了。世界还有大周期，就是文明太久的人们，把自身的退化当文明成果，因此被那些“野蛮人”，也就是没享受到文明成果因而留有原始生气的人们推翻，在废墟上开始新的时代。譬如古希腊罗马的衰亡，又如汉人被蒙元满清征服。现在有人在吹嘘宋人经济发达、社会繁荣、文化昌盛，是当时世界之冠。我没研究过蒙古人历史，只从一件小事看。铁木真的部落弱小时，妻子被别的部落虏去，后来他消灭了这个部落，抢回了妻子，但她已怀上敌人的孩子。铁木真对妻子毫无怨意，一直很爱她，对这个儿子术赤也一视同仁，后来远征欧洲、建立金账汗国的拔都就是术赤的儿子。我们再看看那个大宋国当时在干什么，在搞理学，表彰贞妇节妇，“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文明人被蒙古野蛮人征服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后来蒙古人被赶回草原，我看也是渐渐变文明的缘故。

农民起义，本质上也是蛮族征服文明人。那些农民很大程度上还生活在自然本性中，所以团结齐心，坚强有力，锐不可当。待到他们学会了文明人的一套，习惯撒谎诓骗、虚伪礼节，对朋友不再忠诚，做事不再讲公道，把一切都当成谋好处的工具，就走了下坡路。
毛主席在延安和民主人士谈结束历史周期律“靠民主”，并非今天这些人理解的走洋爹的文明道路。他是一个坚定的共产党员，怎么可能去膜拜资产阶级民主？

鸦片战争以来到解放战争的历次革命，都是为了完成救亡图存的民族主义任务。从洋务运动，到义和团，到保皇党的维新，旧统治集团因无能被彻底抛弃了。辛亥革命试图借助新兴的民族资产阶级的力量。这个阶级的同事们度过蜜 月期后，渐渐分化为与工农结盟的左派，和与上层阶级、外国资本结盟的右派。二十多年内战后，立足本国的资产阶级左派战胜了买办右派。左派的领袖毛在延安的那几句话，没别的深意，只是告诉对洋人还抱有幻想的中间派：我们依靠工农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离开具体的斗争，“民主”只是一个空泛的字眼。老板们在董事会里开会民主不民主，跟工人是无关的，民主几分，独裁几分，都是为了最有效地镇压工人。工人在工会里开会民主还是独裁，跟老板们也无关，都是为了最有效地反抗，通常越民主对老板越有害。

资产阶级的理想是完成它强国的民族主义使命，他们谈共产主义是误以为共产主义对强国很有效，所以他们起先以极左的面目猛干了一阵他们理解的共产主义，譬如把人民公社办成军营，经济指标层层加码，念念不忘镇压黑五类。待发现这样干对强国不利，就极其爽快地打算复辟资本主义。——这叫做“实践检验真理”。黄炎培这些党外资产阶级和党内的刘邓司令部表面不和，实际上遥相呼应，都试图走一条经济上依靠富农和中小资本家、文化上复古的道路。只是刘邓司令部和蒋介石一样嫌这批党外右派迂腐可笑、对强国无用罢了。刘邓蒋认为一个强有力的法西斯集团计划监管下的资本主义才是最有效率的强国道路，俗称“特色社会主义”。无产阶级的理想却是推翻旧制度，建立工农自己管理自己、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新国家，这种新国家才是需要去强需要去保卫的，不然岂不是去保卫蒋介石的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