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1951年7月4日

【跟着毛泽东走就是胜利（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三十周年）】

习仲勋

当时，绝大多数同志都团结在刘志丹同志和高岗同志领导的正确路线下，进行了英勇的胜利的斗争。其结果，是聚集了革命力量，建立了陕、甘边和陕北的大块革命根据地，成为西北人民解放斗争的旗帜。可是当时紧张的战斗环境，还没有可能把这些经验都系统地总结起来，并用以教育全党。这就使“左”倾机会主义者钻了空子。他们披着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外衣，几度占据了党内的领导地位，并采取极端宗派主义的方法，给了革命事业极严重的损害。

》编者注

这是习仲勋所写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三十周年的文章。其中几处提到高岗，像“以刘志丹同志和高岗同志为首，从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后到一九三五年的八个年头内，在与敌人斗争中，与党内机会主义斗争中，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线。”像“当时，绝大多数同志都团结在刘志丹同志和高岗同志领导的正确路线下，进行了英勇的胜利的斗争。”

文章肯定陕北的根据地是在刘志丹和高岗领导下，取得了胜利。回顾这段历史时，习仲勋有意指出“对西北区党内的历史，做出了系统的结论。这个结论指出：刘志丹同志和高岗同志所领导执行的路线是正确的。”（文中语）

毛泽东领导的号称“中央红军”在江西被蒋介石的军队包围击败后，沿湖南、贵州一路逃窜到四川，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中共决定冒险挺进到国民党势力比较薄弱的新疆、甘肃等地，期待在那里得到苏联的援助，然后再做下一步的考虑。进入甘肃之后中共才知道陕北存在一支以刘志丹、高岗、习仲勋等人领导的共产党地方武装。中共党史这样写道，“中共中央率领红一军、红三军和军委纵队继续北上，向甘南腊子口前进，经过英勇战斗，红军攻克天险腊子口，越过岷山，于（1935年）9月18日到达甘肃岷县以南的哈达。在这里，根据从当地找到的报纸上获悉的陕北红军和根据地仍然存在的情况，毛泽东提出到陕北去。”①也就是说，毛泽东等人事前并不知道陕北存在“红军和根据地”，他们偶然从报纸上获悉了这一好消息。中央红军和陕北地方武装之间从来没有过联系，当然就没有所谓“仍然存在”一说。由于有了陕北这个根据地，毛泽东领导的“中央红军”才找到落脚之处，得到喘息的机会。并因为1936年12月发生“西安事变”，中共得到国民党再次合作的保证，这样就不必四处逃窜，才有了之后趁机发展壮大军队最后夺取了政权的可能。中共的转机正是从陕北开始，陕北确确实实救了中央。

虽然习仲勋文章的题目是“跟着毛泽东走就是胜利”，但是文章内提到却是“刘志丹同志和高岗同志领导的正确路线”。要知道只有毛才配称“领导的正确路线”，习写这样的文章种下祸根。文革时党报批判电影《红河激浪》就是批判这个论调，“影片还极力散布‘陕北救中央’的谬论，宣扬是高岗反党集团扫荡敌人的据点，‘为北上抗日的红军扫清前进的道路’。把高岗打扮成中国革命‘正确路线的代表者’。”②高岗早在1954年既已自杀身亡，文革时重提“陕北救中央”，显然矛头是对准习仲勋以及那些还活着的陕北起家的中共干部。中共要确立毛才是“正确路线的代表者”，宣传“毛主席如何领导陕甘宁军民创建革命根据地”③，编造中共这一新的党史观。1951年习仲勋没有想到这点。

习仲勋（1913年-2002年），曾任国务院秘书长，副总理。1962年7月25日至8月24日中共在北戴河召开中央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上习仲勋被打成“习仲勋反党集团”、“西北反党集团”。④毛把习仲勋同彭德怀扯到一起，“九月六日、七日，以各中央局为单位的六个小组先后转入批判彭德怀、习仲勋的所谓‘翻案风’，一直到预备会议结束。”⑤

导致习仲勋垮台的起因是刘志丹的弟媳、李建彤在1958年写了一本小说《刘志丹》, 歌颂刘志丹领导陕北革命的功绩。因为习仲勋早年与刘志丹并肩战斗创建了陕北根据地，因此李建彤将书稿送给习审阅。习仲勋表现得非常谨慎，提出，“刘志丹的革命活动可以作为片段来写，不要写成大部头的小说”。习甚至把出版社的总编辑等人找去谈话，提出作品要注意思想性、政治性，要写成“毛泽东思想的缩影”。⑥ 显然这时他已经意识到，不能提“刘志丹同志领导的正确路线”了。由于小说中的一些情节涉及高岗，而高岗是刘志丹、习仲勋早期一起创建陕北根据地的伙伴。但高岗早在1954年就已经被中共定性“高饶反党联盟”，1958年在小说中塑造高岗的形象显然不合时宜。习仲勋见劝说李建彤无效，就转而劝告刘志丹的弟弟——也就是李建彤的丈夫——时任地质部副部长的刘景范，他说“就是（小说《刘志丹》）写得很好，也很难避免引起对西北党史分歧意见的争论特别是对像高岗这样的历史人物，很难通过小说形式把握准确。对此，我都有些犯愁，难道你们没有顾虑吗？”⑦

所谓“顾虑”指习仲勋担心“西北党史分歧意见的争论”，也就是担心读过小说《刘志丹》的人，会产生“陕北救了中央”的印象。时间进入到1959年，彭德怀因为得罪毛泽东被打倒。彭德怀曾与习仲勋在西北共事一段时期，9月19日高岗夫人李力群为了邀功给中央写了一份揭发彭德怀、习仲勋的材料，其中涉及习仲勋的部分就是习曾同高岗谈话，在谈话的内容中有“陕北救了中央”这一话题。但当时没有人理会这封信，3年之后的1962年翻出来，这成了习仲勋反党的“罪责”。⑧

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之后召开了中共八届十中全会，9月24日毛泽东做了总结，“现在不是小说刊物盛行吗？利用写小说来进行反党活动，这是一大发明。”⑨并说，1959年八届九中全会胜利粉碎了彭德怀反党集团向党的进攻。十中全会又一次揭露彭德怀反党活动高饶反党分子成员习仲勋。⑩习仲勋在1962年被毛泽东打入1954年定罪的“高岗、饶漱石反党联盟”的成员中。毛所说“利用小说反党”这段话非常有名，文革时期常常被引用，批判各类文艺作品的“反党”倾向。“小说”最初就是指李建彤所写的《刘志丹》一书。习仲勋在这次会议之后失去了职务，被打发到洛阳。文革中他遭受了挂牌游斗的待遇，李建彤被关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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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历史 第一卷（1949-1978）上册》“第十二章 遵义会议和红军长征的胜利”中“二、反对张国焘分裂主义的斗争”一节的“红一方面军长征到达陕北”一条

②《人民日报》1968年5月4日“走的什么‘路’”

③《人民日报》1968年5月4日“一帖腐蚀剂”

④《炎黄春秋 2011年 第1期》“习仲勋冤案始末”

⑤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 一九四九-一九七六 第五卷》“1962年8月26日-9月23日”

⑥《炎黄春秋 2011年 第1期》“习仲勋冤案始末”中“一部小说辩浊清”一节

⑦同上⑥

⑧同上⑥

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 一九四九-一九七六 第五卷》“1962年9月24日”

⑩《炎黄春秋 2011年 第1期》“习仲勋冤案始末”中“文字冤狱‘莫须有’”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