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对红卫兵的认识 |
送交者: 老农99 2014年07月31日23:05:16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
也谈对红卫兵的认识 ——给几位老同学的邮件 顺成同学说“不赞成笼统地指责当年的红卫兵”,我很同意。红卫兵是指文革初期全国几乎所有的青少年,除了所谓的“黑五类”子女,几乎所有的大、中学生都参加了,如果不参加就会被认为是不革命,思想落后,就会受到歧视。红卫兵的成立以及在全国的兴起,部分红卫兵的过火行为,都是在最高领袖的号召和鼓动之下发生的。有些人不去追究文革罪魁祸首的责任,而去指责受蒙骗、被利用的幼稚学生,是违背历史的,或者是别有用心的。 说起红卫兵,其实不可一概而论,它又分成很不相同的几种群体。第一种是所谓的“老红卫兵”,主要是指北京最早的中学生红卫兵,后来在大学也成立了这种以高干子女为核心的红卫兵;第二种是以工农子女为主的八一八红卫兵;第三种是造反派红卫兵。这三种红卫兵在当时分属于北京市先后成立的三个红卫兵司令部,简称“一司”、“二司”和“三司”。下面分别谈谈这三种红卫兵。 许多宣传画上的红卫兵大多是穿着褪色的旧军装,头戴军帽(女的扎着两根短辫),腰扎皮带,一手怀抱红宝书,一手紧握拳头,怒目圆睁,杀气腾腾。这正是“老红卫兵”的形象(工农子女是没有旧军装可穿的),其实他们才是红卫兵的真正代表。“老红卫兵”以高干和革军子女为核心和头目,狂热鼓吹“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老子一般儿骑墙”的反动血统论,仇视“黑五类”及其子女,蔑视工农及其子女,自认为是当然的红色江山接班人,所以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他们从老子那里及早得知了“5.16通知”的精神,最深刻理解了伟大领袖“反修防修”的决心。所以他们在1966年6、7月间高举“造反有理”的大旗,满怀“砸烂旧世界”的豪情,先是在自己的学校里“造修正主义的反”,批斗和殴打自己的老师和校领导,然后又杀向社会,“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坏了大量的文物古迹,对“黑五类”分子进行抄家、殴打、关押。这些“革命行动”居然得到了毛泽东的支持(见《毛主席给清华附中红卫兵的信》)和人民日报的赞扬,于是这股“破四旧”的浪潮迅速席卷全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和灾难。 在天安门上给毛泽东戴红卫兵袖章的宋彬彬(中共东北局第一书记宋任穷之女)就是这些“老红卫兵”的代表。她去年回母校(北京实验中学)向老师做了道歉,有人认为道歉总比不道歉好,还有人认为她的道歉没有诚意,是在推脱文革中打死副校长的责任,至今她没有说出打死副校长的凶手是谁,所以那位副校长的丈夫并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她一面道歉,一面和张玉凤等人一起纪念毛泽东诞辰,这说明她对文革灾难根本就没有正确的认识。说起道歉,我认为在文革中打死打伤人的,进行道歉是应该的,对于大部分随大流参加批判老师的人,道歉是大可不必的,只要对文革有正确认识就行了。 “老红卫兵”在政治舞台上的活动大概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到后来他们的老子纷纷被打到,他们自己也变成了“狗崽子”,于是便老实了。后来他们中有部分人组织“联动”,反对中央文革,被打成反革命组织,受到镇压。过了若干年,他们的老子又被纷纷解放,他们又重新神气起来。文革之后的八十年代,老一辈革命家要选拔第二梯队,首先想到了这批人。据说陈云说过这样的话:还是让我们自己的子女接班比较放心。如今这批人大都如愿接了班,掌了权,不是国家领导人、省部级高官,就是大型国企和金融机构的董事长,成了权贵集团的核心人物,个人攫取了巨大的社会财富。 在全市的“老红卫兵”都在鼓吹反动对联的时候,我们大部分工农子女都明确表示反对,并和他们辩论。在毛泽东八一八接见红卫兵之后,我们工农子女也踊跃响应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号召,于是我们学校的“八一八红卫兵”应运而生,大批工农和其他平民子女加入。“八一八红卫兵”的政治理念和行为与“老红卫兵”是很不相同的,是比较温和的。在“破四旧”和抄家在全国风行的时候,虽然“八一八红卫兵”也随大流地参加了一些活动,但很少有打人和破坏文物的情况发生。我们参加了史家胡同的“破四旧”活动,但那些“黑五类“的家里已经被中学红卫兵抄了好几次了,我们只是在被翻乱的书堆里再随便翻了翻。在一间小屋子里,我们发现了被中学红卫兵捆绑关押的十几个“黑五类”,由于小屋门窗紧闭,十分闷热,已经有人死亡。于是我们赶紧给他们解开绑绳,打开窗户,救下了其他人的性命。9月份的一天,周恩来总理在先农坛体育场接见了“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总部”(即“二司”)的同学们,并派我们到桂林去,任务是动员那里参加绝食的学生吃饭。后来又奉命去了长沙和蚌埠,支持当地的红卫兵批判省、市委,一个多月以后才回到北京。 “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革命造反司令部”(即“三司”)是在六六年九月初成立的,是由各大专院校反党委、反工作组的红卫兵组织组成,是得到中央文革明确支持的。“三司”的造反派头头中最著名的是“清华井冈山”的蒯大富、“北航红旗”的韩爱晶与“地院东方红”的王大宾。蒯大富最著名的事迹是在清华组织批斗了王光美,王大宾最著名的事迹是带人到四川把彭德怀揪回北京批斗,韩爱晶最著名的事迹是在批斗彭德怀时带头打彭,把彭打成了重伤。这些人的行为都是在以江青为首的中央文革的指使下干的,他们在文革后都受到了惩罚,被判了刑。这些青年学生其实也是文革的受害者。蒯大富在受审时对审判长说:“你比我大10岁,1966年时你认为毛主席犯错误了吗?你当时知道林彪、江青是坏人吗?”审判长无法回答。不过这些造反派头头至今对文革仍然没有正确认识,在他们的回忆录中仍然对毛泽东十分崇拜,因为他们当年的风光,他们能扬名全国,都是托毛的福。 1967年3月,根据中央指示,北京大专院校的三个红卫兵司令部合并成立了“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代表大会”(简称“首都红代会”)。在学校党委瘫痪、工作组撤离之后,大部分学校都形成了相互对立的两派群众组织。到1968年,不少学校都发生了大规模武斗。外地的武斗更是到了动枪动炮的地步,许多青年学生(红卫兵)和群众被打死。1968年7月27日毛泽东派数万工人强行进入清华大学制止武斗。随后,“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陆续开进了各大、中学,接管了权力,停止了各派红卫兵组织的活动。至此,持续了两年左右的红卫兵运动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刘长瑜说:“那个年代的人们就好象被注射了什么针剂似的,神经全部不正常了。”说得非常对。那个年代的人们确实都被注射了针剂,这个针剂不是别的,就是毛泽东的阶级斗争和空想共产主义思想。经过几十年的静脉点滴,特别是在文革时期又加大了剂量,使得绝大部分人的头脑都中毒很深,变得癫狂,变得好斗,满眼都是阶级敌人。被注射针剂的不仅仅是青年学生,而是所有生活在大陆的中国人。被注射了这种针剂之后,头脑里经常浮现共产主义的美好远景,即使在现实生活中缺吃少穿,蜗居斗室,也觉得很幸福,于是天天歌颂使我们翻身解放的“大救星”。同时还认为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让全世界都实现共产主义。毛泽东时代的中国人就象现在的北朝鲜人民那样可悲、可怜。 提起文革就不能不提到江青。江青在文革中为什么如此猖狂?她自己说得很明白:“我就是主席的一条狗,他叫我咬谁我就咬谁。”最后连辛辛苦苦为皇上效劳多年的周恩来总理都被她咬得遍体鳞伤。把狗故意放出来咬人,狗的主人当然要负全责,不能只让狗负责。不彻底清算文革,中国就没有希望。人民不知道文革发生的根本原因和根本教训,不建立起监督和制约制度,仍然把希望寄托在“救世主”身上,那么文革的悲剧还可能重演,只不过方式会有不同,但对国家对人民的危害依然是巨大的。 当年的红卫兵,如今大部分都已过了花甲之年。文革之后的几十年来,有的人在努力探求历史真相,深入思考中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逐渐拨开思想上的迷雾。有的人则糊里糊涂,几十年前被注射在身体里的针剂仍然在起作用,你告诉他什么事实真相他都不信。如果说当年的各个红卫兵群体在理念和行为上有许多不同,而如今的这些老年人个体在思想认识上的差距就更大了。即使是当年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如今有的也分别在两个或三个战壕里了(现在关于中国问题的不同思想观点已经不止两种)。这是一个思想混乱的年代,朋友或熟人见面时若谈起政治问题,难免会发生争论,个个都振振有词,自认为真理在手。到了这种年龄,政治观点是很难改变的了,大家只好各自带着自认为正确的观点去见上帝了。 红卫兵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世界潮流依然滚滚向前。
老农 2014.7.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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