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努力地睜開眼,我想回答她,但我只有點頭的力氣。
“她醒了,準備,可以送她去病房了。”朦朧中,聽到有幾個人在說話。
接着,我就被轟轟隆隆地推出去,坐電梯,又被推進另外一個房子。
“你感覺如何?”我再一次掙扎着睜開眼睛,隱隱約約看見Dr.Ho站在我的床邊。
“手術非常成功,沒有發現任何不好的細胞,你放心吧”,Dr.Ho微笑着,輕輕地對我說
“謝謝”我用了全身的勁兒,才說出這兩個字。順便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是早上11:30。
“我先生呢?”我問Dr.Ho
“我和他談過了,你放心,我已經告訴他,來這裡看你了。我明天再來看你”。Dr.Ho出去了。
我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插着氧氣,手臂上不但吊着液體,還插着止疼針。想看一下傷口長什麽樣兒,頭楞是沒抬起來,只好放棄,反正Dr.Ho說會在原來的傷口上再拉一刀的。
從早上11;30到晚上7:30,我一直是迷迷糊糊地,毫無疑問,是麻藥打多了。以前團契的一對兒夫妻兵和東,送來了老雞湯。兵象我媽一樣,扶我起來,把雞湯用兩個杯子來回來去地倒着,直到不湯嘴了,就餵我喝。他們不但給我送湯,還給志鋼帶了中飯和晚飯。不但如此,他們決定明天送烏雞湯,後天送羊肉湯……為了讓我喝上新鮮的湯,兵還堅持要每天早上起來煮當天的湯。雖然,我說不了太多的話,也不太能嘗出湯的味道,但心裡滿了無限的感激。我們過去素不相識,若不是在主里,也許現在我們還是路人。因着主的愛,他們對我的愛竟可以是這樣的濃烈,真是人間絕唱。
11月2日, 夜班和早班的護士剛交接完工作,Dr.Ho就來了。
“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 Dr.Ho坐在我的床邊問
“沒有,”我回答
“讓我看看包紮的繃帶,” Dr.Ho看了一下,
“很好,沒有感染,也沒有滲血,我一會兒請護士拔掉所有的管子,你可以下來走路了” Dr.Ho接着說。我心想:還不到24個小時,行嗎?但我沒有拒絕,我想起了十年前,上帝借着Dr.Ho在我身上行了神跡,今天,難道神不能作同樣的事嗎?
晚上7:00,我的病房送來了另一位病友,他名叫Marielee也是剛作完手術的。
“你要是這樣弄你的床,我今天晚上就別睡了”新來的病友抗議了
“這是醫院,不是酒店”我差一點兒出口的氣話硬是給咽回去了,
“不好意思打攪你休息,但我必須得按床上的按鈕,只有床可以幫助我起來躺下。我試試吧,夜裡,如果可能,我儘量自己慢慢起來”感謝主,我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和她講
“你開刀了嗎?”停了大約有一分鐘,Marielee問,
“是的,我的子宮,卵巢和子宮頸都給切除了”我回答說
“I feel sorry for you, you are too young to do that” Marielee很同情地說
“Thank you,it’s not a big deal any more, how about you?” 我反問她
“我今年54歲,我是兩次癌症的倖存者。九年以前,我得了乳腺癌,一年半前,同一個乳房又發現了癌細胞,因我母親得過子宮癌,所以我也是高發病者,這次手術是切除子宮……”Marielee給我講着她的故事。
我的眼睛濕潤了,原來,只要稍稍地回眸頓足,就可以走進人間的苦難,並分擔那份痛苦的;也才可以釋然地發現,本大可不必,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苦大仇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