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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影評)木然:令人惋惜的《藍宇》
送交者: 彩虹推薦 2002年03月11日20:10:45 於 [彩虹之約] 發送悄悄話

令人惋惜的《藍宇》 木然

周日看了關錦鵬的《藍宇》。

《藍宇》是根據小說《北京故事》改編拍攝的。

關於“同性戀”題材,看過白先勇的《孽子》。也許是先入為主,感覺白寫的東西很理性。《孽子》通篇蘊積着一股悲傷的情調。這種情調無時不渲動着你對這一個“社會弱勢”寄予同情和接受。

以《孽子》作參照看《北京故事》,其文字和寫作技巧雖然要粗糟些,但《北京故事》較之於《孽子》要感性很多。如果我們把《北京故事》真當一個“故事”來看,它是成功的,因為這個故事起碼很具情節很有人情。

總覺得:一部小說的情節鋪排和用情真切,是這部小說的命脈。

《北京故事》與《孽子》最大的不同,是沒有那種很強求的理性負擔,不再刻意地強調“同性戀”是個弱勢的被忽略的分裂體,作者很淡然直率地寫出以陳捍東和藍宇為代表的這一社會層面的人,不是強者,也不是弱者,是很普通的,真情實感的人。

將“同性戀”者的認識重新定位到“人”的理念上,然後通過他們彼此間情感的和合分離展現他們作為人普遍的和真實的各個方面,這是《北京故事》的成功之處。

《北京故事》除了在情節上的鋪排很具用心外,對“情”的宣泄也是足夠的。

《北京故事》裡的情始終圍繞着“藍宇”來寫。

很多的網友,或者很多的讀者,尤其是女讀者,在讀了《北京故事》後,都被藍宇的情品感動到流淚,這顯然是作者的成功。

藍宇在小說中的形象是代表着一種“專情”的完美,這已經不僅是“同性”情的渴求,對“異性戀”來說,這種用情的專一和無私,無疑也是每一個愛情故事的主題追求。

藍宇在《北京故事》裡不是作為一個女性的形象來塑造的。

藍宇之所以能被讀者所喜愛所感動,是因為他內心世界的坦然。這種坦然主要表現在他對事業、對人生、對情感的追求,無不透出他專注的純情。

欣賞藍宇,是欣賞他人性下那種細膩的情感格調。於憂鬱中體現純和;堅韌中體現寬容;獨立中體現接受;固執中體系單純。藍宇的這種格調是一種很安然接受人生,接受命運的精神境界。這種格調和境界的確立,極易在人與人心中產生積極的共鳴導向。這大概就是藍宇不但被捍東所愛,也被大多數讀者,不管是男性讀者抑或是女性讀者所愛的真正原因。

筆者以為,情節、情感、氣氛,是小說《北京故事》處理最為成功的三大要素,但在電影《藍宇》裡,卻是最為失敗的。

先說情節。

導演關錦鵬在其闡述中宣稱:“拍一部同志情色電影並不是我的意願。後來想到故事中橫跨十年的感情關係,倒令我覺得這才是把小說拍成電影的價值。以往看過太多動人的愛情故事,時間往往是在擺弄人物、感情;跨度愈長,愈顯得或是感情愛情的不堪一擊,倒過來又或許更突現了感情愛情的真摯牢固。”

看《藍宇》,有種“很不滿足”的情緒壓抑。這種很不滿足,主意要體現在情節的拼接上。

《北京故事》是以“我”作為敘事主體,通過捍東對往事的回憶將讀者帶進一段獨特的情感故事中去,這種以講故事的方式為主的敘事形式,情節是第一位的。

或許《藍宇》的導演在把握表達長達10年的情感故事中,深感依照情節的漸進會導致敘述上的冗長累贅,因而摒棄了《北京故事》的敘事方式,採用板塊拼貼的方式推動影片的故事交代。本來,這種方式的選用對於反應故事跨度較長的影片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好的處理方法。但是,在運用這種方法的同時,不能假設觀眾什麼都懂,而是應該假設觀眾什麼都不知道。這就是說,故事情節的板塊拼接,不是一味追求省略細節,而應是跳躍性地將時間、地點、故事發展、人物關係之間的關聯串接起來,這種拼接不是斷裂,是因果陳述。而這點,正是《藍宇》導演所忽略的。

比如,影片開始,表現捍東在桌球室看上藍宇,鏡頭表現就很膚淺,很不具說服力。導演忽略了藍宇第一次的出場,藍宇第一次切入捍東的視覺本來是這部電影最為重要的鏡頭,卻不幸被導演虛化了。當捍東和劉征在議論藍宇的時候,觀眾是被置於一個旁聽的被動位置上,藍宇是個什麼樣的人,導演並沒有用他的鏡頭去表現,這樣自然削弱了電影作為視覺藝術給觀眾所帶來的滿足要求,使觀眾對藍宇的認可很被動。

以後,象捍東和藍宇的關係發展,捍東對藍宇在情感上怎麼從一個“玩者”的角色轉變成情愛的渴求,肉慾與情感,異性與同性間的痛苦搖擺,最後的結果是捍東擺脫了他和林靜平的正常婚姻而回復到他對藍宇的真愛上,這裡情節的交代和鋪墊含糊不清,表達上也極之吝嗇,因果之間缺少必要的互動支持,使不熟悉《北京故事》的觀眾感受平淡,而熟悉《北京故事》的觀眾感覺失落。

當然,我們贊同這樣的一種說法,就是電影導演在進行創作時,不會為照顧觀眾所渴求的情緒願望而失卻原則地去將就滿足的。但是,電影《藍宇 》裡,關於捍東和藍宇的感情經歷以及這種經歷所帶來的情感成熟,始終是影片所致力的主題。導演在表現這種“情感成熟”的過程里,影象風格過分追求跳躍,正如有些評論者說的:“使得很多精彩的台詞缺乏必要的鋪墊與醞釀過程,或者就是在觀眾就要投入進去時,影片卻已經轉入下一個時間,或者下一個場景。”這種跳躍剪接,對於寄希望於感情宣泄的觀眾來說,確實無法達到如同原著小說所帶來的那種情感渴求,無法滿足觀賞上的心理滿足要求,尤其是對藍宇。

再說情感。

《北京故事》是一部極具煽情的小說。

關錦鵬不是一個專事煽情的導演。

關錦鵬拍攝過象《阮玲玉》、《人在紐約》、《紅玫瑰,白玫瑰》、《愈快樂愈墮落》及《有時跳舞》等影片,其師承許鞍華,影片風格一貫堅持以淡泊的抒情風格,追求較之理性的思維方式,極少使用過於張揚的煽情手法。拍攝《藍宇》,將網絡上纏綿煽情的小說《北京故事》變成影像簡單沉靜的《藍宇》,本身就是一種對抗的思辯過程。

《藍宇》所立足的主題,不是“社會同情和接納”的地位要求,也不是“自怨自艾”怨婦式的失落心態,而是寫一段男人與男人的情性慾望,這種在共同、平等、尊重的社會形態下的情性慾望,所追求的仍舊是相依相守永不背叛。

《藍宇》在展現捍東和藍宇間的這段真摯的情感時,始終圍繞着堅守和背叛這個主題而展開的。

當藍宇第一次“打的”趕來約會捍東的時候,看見捍東正約會了他的同學張健,藍宇所感受到的正是捍東對“他們這段情感”的背叛,以及因這種背叛給自我內心帶來的情感煎熬及痛苦。之後捍東和林靜平的結婚,以及捍東因經濟問題舍藍宇而去,都是這種背叛的延續。影片刻意這種背叛的表達,目的無非是反照凸顯藍宇對感情的刻意恪守。遺憾的是,影片在展現這若干次的背叛與恪守的反差時,情感渲染過於淡泊,陳述過於簡陋,導致表現上的平淡,人物形象也顯得單薄而不足信。如藍宇幾次的發火,由於情感細微之處表現不夠,顯得藍宇的“火”發得過於張揚,形大於實,破壞了藍宇細膩精緻的性格表現,這是極之可惜的。

追求“恬淡沉靜”的美學風格,不等於將感情刪略或壓抑人物情感情態的表達。強求細節的描寫和情感觸角的精細表露,是建造這種風格的基礎。比如在車站那場戲,當捍東意外地見到了藍宇,悍東看見穿着單薄的藍宇時,很動情地說,你總是穿那麼少,之後將自己的圍巾替藍宇套上。導演在這裡一連用了五六個鏡頭來切換這個套圍巾的動作,將捍東對藍宇的關切之情和藍宇對捍東的依賴之情表達得很精細很唯美。可惜在《藍宇》裡這樣的細節表達往往備忽略。

再比如象林靜平這個人物的處理。

林靜平在小說里是以一個完全反面的形象出現的,這是小說的敗筆。捍東在兩性感情間的游離,用一個反面的人物作槓桿的支點是錯誤的。這樣於展現捍東內心情感的發展成熟不利。電影《藍宇》很明顯是意識到這點,但卻矯枉過正。林的出現和捍東沒有任何的對手戲,她是怎樣導致捍東在情感上偏離藍宇走向自己,最後捍東又是怎麼樣從林的身邊脫離出來,回歸到藍宇的情感關註裡,這些在影片都是導演所省略的,統統留待觀眾自己去組織想象的。林在影片裡只是個很虛的過渡人物,導演在表現這種過渡時,過分相信和依賴觀眾,是導致該影片在情感表現上不能極大地滿足觀眾在觀看影片時所索求的心理滿足的原因所在。

最後說氣氛。

《北京故事》根據藍宇性格所透析的那種格調和境界,在情感氣氛的渲染上是很刻意的。比如小說開篇和結尾的呼應,將捍東和藍宇那段刻骨的情感宣泄得很到位。

《北京故事》的開篇是這樣寫的:

“已經過去三年了……三年前,我每天晚上夢見他回來了,我總是驚訝又狂喜地問‘你不是死了嗎?你沒有死嗎?’三年後的今天,我仍是常常做着這個同樣的夢,不同的是,現在的夢中我會反覆的告訴自己那只不過是個夢,直到我醒來。

溫哥華的天氣那麼宜人,好像從沒有過象北京那樣飛沙走石,或是悶熱潮濕的時候,總是明媚的陽光伴隨涼爽的微風。每天清晨醒來,我會茫然地想‘這是哪裡’?看着窗外美麗的楓葉隨風搖擺,看看身邊熟睡的年輕女人--我的新老婆,我輕嘆了口氣,重新又躺下來,繼續夢中的回憶……”

而《北京故事》的結尾,捍東的情感已經從孤寂中走出來並且在主的愛里得到着陸,情感回復平靜安然:

“主啊!請您聽我這個有罪的人的禱告,我曾愛上一個人,我曾給他帶來那麼多痛苦,可他死了,我再也無法彌補。我祈求您,仁慈的主,請您接受他進入天國。當他在人世間的時候,他從沒傷害過任何人,他是那樣善良、正直。他唯一做了件不該做的事: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有了一段在人世間被看作荒謬、無恥、墮落的感情,可這份感情是純潔的、無辜的、永恆的。

父啊!我還有一個請求,請您務必答應我。無論您將那個男孩送到什麼地方,當我離開這個世間的時候,請讓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國,讓我們盡情在那裡歡樂,接着訴說我們在人間的愛戀,也讓我來彌補對他的虧欠;如果他在地獄,請讓我也去那裡,讓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後,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肩膀,貼着他的脊背,讓我們共同去承受地獄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我無怨無悔。

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阿門!

溫哥華的天氣真好。同樣是深秋,可沒有半點秋天的淒涼,樹葉大多還是綠的,只有幾隻金黃色的葉子散落在綠色的草坪上。我坐在自家門前的大院內,聽着身後母親、妻子和小女兒的嘻笑聲。抬眼望去,一抹夕陽出現在天的盡頭,在那菊紅色的陽光中,我隱約地看到藍宇慢慢向我走來,他憂鬱地望着我,然後輕輕地笑了,笑得那樣自然、恬靜、燦爛……”

秋天。金黃色的葉子散落在綠色的草坪。“我”在庭院前的孤坐。母親、妻子和小女兒的嘻笑。教堂的鐘聲。安然的祈禱。一抹夕陽。菊紅色的陽光。人與人,人與情感,人與自然間的關係,此時都得到了極好的渲染。

夕陽下,“我隱約地看到藍宇慢慢向我走來,他憂鬱地望着我,然後輕輕地笑了,笑得那樣自然、恬靜、燦爛……”

這些應是電影裡最凝重最具穿透力的語言畫面,卻在小說里出現了,這不能不說是電影的遺憾,如此,好象不需要再多講些什麼。明白電影的觀眾,都知道我所極力倡導的需要是什麼。

寫於2002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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