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客

炎黃在線 宜昌中心

　　時隔兩月，我竟又見到那老頭。

　　第一次見到他時，我正坐在汽車上，忙碌地留連於窗外的景物。就在那橋邊的人行道上，那老頭很自然地進入了我的視線。一個乞丐，很蒼老，辨認不出年紀。裝束與其他的乞丐們一樣，胡亂地裹着件破衣，破爛、骯髒。使我震動的，是——他竟是全身匍匐在水泥地上，一動不動地趴着，象虔誠的教徒，完全的五體投地。

　　沒想到昨日坐車同樣經過那裡，我又見到了他。仍是那樣，紋絲不動、麻木了似地趴在地上。地上濕漉漉的，早晨剛下過雨。他的僵直的身體很快地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而腦海中卻頻頻浮現出他趴在那裡的樣子，他的稀疏花白的鬚髮，他的乾枯蒼老的面孔，他的漠然緊閉的雙眼！

　　他在想什麼呢？辨聽來來去去的腳步聲，等待那施捨的錢幣動聽地跳躍？懷念曾經的親人們，在這喧鬧的靜謐中琢磨着他們依稀的面容？或是悲悼曾經的青春年少，如今的苦澀淒涼？或者，他什麼也不願想了，就這樣地趴着，什麼也不想，就趴着。

　　攥緊了手中的雨傘，突然想起，難道他就一直這樣趴下去麼？萬一再下雨，下大雨怎麼辦？我不敢多想，只想到他趴在那裡，沉默的樣子。

　　下午，果然下起了暴雨，很急，很猛，儘是嘩嘩的雨聲，似乎奮力地刷洗着什麼。

　　一個下午，我都沒再能想起那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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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苦的老人和幼弱的孩子總是最能牽動人們的憐憫與同情。

　　看到路邊越來越多的衣着襤褸的幼童緊隨着路人乞討着錢幣，甚至雙腿跪下，可憐兮兮地巴望着。每每如此，心總是陡然被揪緊，不忍多看。同樣是孩子，卻過着天壤巨別的生活。這些身份來歷不明的或許是拐騙來的流落街頭的乞兒，用他們單純無知的雙眼無辜地望着這花花世界，不自覺的流露出習慣性的、職業般的、或許是在無數棍棒下練就的悲憫的眼神或舉止，以博取人們物質上的同情去滿足隱蔽在陰暗角落的大人們——或許正是那殘忍可惡的拐子，或許是他們不負責任的父母。

　　從他們的百般糾纏中匆匆走過的身着華服的你我，也許偶爾在某個閒靜的下午駐足遠遠觀望着他們，也許偶爾慷慨地掏出幾枚錢幣扔在他們骯髒的皺巴巴的小手中，也許偶爾……

　　只是偶爾而已，更多時候，我們只是過客，冷漠無情的過客。

　　曾經冬夜歸家，見街角仍有瑟縮孩童怯怯向候車的人們伸出單薄的小手，總會買幾隻熱熱的茶葉蛋遞給他。若給錢，總歸是要落到大人口袋裡去的，而這幾枚小點心，卻也許能給冰涼午夜添上一絲暖意，至少不會餓着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