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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信條甚於愛上帝”的試探

改革宗學習者、傳播者的自身優勢，我看到的幾點是：1.歸正神學體系的敬虔傳統，嚴謹性和純正性；2.改革宗信仰體系的整全性；3.改革宗信仰對正統信仰傳承的堅定使命感與信徒必須不斷歸正的堅持，使改革宗信仰可以兼顧信仰的純正穩固，又有活潑的生命力，可以面對不同世代的挑戰；4.對 神的榮耀和主權的認識和高舉，使我們成為最蒙福、最有力量的基督徒群體之一；5.改革宗神學承認聖經真理本身就是平衡完全的，我們自己因着罪性和有限性，需要學習如何平衡看待真理、如何平衡應用真理，不斷歸正。這種對真理的絕對真確性和我們自身需要平衡兩方面的正確認識，使我們可以儘量避免走極端。其實，嚴格來說，我們自身沒有任何優勢，而是聖經真理使我們有了這些“優勢”，這不過應驗了主耶穌說的“你們必曉得真理，真理必叫你們得以自由。”（約8：32），這些優勢我們應該詳細闡述，但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考慮，也想在這篇文章里闡述的，是對於我們可能面臨的試探的一點個人思考，有錯誤偏頗的地方，請大家指正。

很多人談到歸正神學的時候，都讚嘆它的嚴謹、精緻和宏大；但看教會歷史，我們就知道加爾文等人做如此嚴謹精深的神學研究，最重要的目的卻不是為了建立一套精深宏大精緻的體系，而是為了曉得該如何真正地敬畏 神，並因着認識 神而知道如何以神喜悅的方式，過敬虔的生活。這種對敬虔的追求導致他們嚴謹地查考聖經，以禱告的心仔細反思我們的敬拜是否符合 神的心意，因為上帝是智慧、偉大、嚴謹的，所以這種以敬畏神為中心，為了過真正敬虔生活而逐步建立起來的信仰體系就必然是嚴謹、宏大、精緻的。所以，每個改革宗學習者、倡導者，我們都應該嚴肅的問自己一個問題：改革宗信仰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什麼？是它的博大精深，還是它的愛主敬虔？一、成為法利賽人的警戒如果我們的答案是前者，在我看來，我們就有很大危險：將來我們就很可能變成一個法利賽人。我們仔細看福音書，就知道主耶穌對法利賽人和文士的批評是很嚴厲的，聖經記載了很多法利賽人所犯的罪。所以，有時候我們可能就簡單的以為法利賽人是很膚淺和面目可憎的人。但我們仔細看，我們也會發現：很可能，法利賽人是他們那個時代最認真研究聖經的人群。他們熟悉律法，熟悉舊約聖經，仔細考量日常生活中的點滴與律法的關係，所以他們可以設計很多“聖經難題”來為難主耶穌，連使徒保羅也說他自己本是法利賽人。（徒23：6）相反，對聖經不那麼尊重的撒都該人對主耶穌的挑戰就少很多。但他們這種對聖經的“精深”的鑽研，卻不是以上帝為中心的，而是以律法為中心的，他們發現律法的精妙嚴謹，但因為他們不是以上帝為中心，特別不是以上帝的恩典為中心來鑽研律法，他們對律法的理解就難免很片面。我相信當主耶穌說“莫想我來要廢掉律法和先知；我來不是要廢掉，乃是要成全（太5：17），他的其中一層意思是：如果我們不在基督的恩典里，我們對律法的理解就不可能完全。

所以，法利賽人這種對律法的深入學習導致的不是歸正，而是偏邪。而且這種以律法為中心的鑽研，並不能使法利賽人真正明白律法，反而使他們加倍的違背律法，所以主耶穌多次指出他們干犯律法的罪惡（太23章、路11：37-52、路12：1-3、路14：1-6、路18：9-14、約8：1-11）。愛律法，而不是真正在恩典里愛上帝，使他們徒有敬虔的外表，卻不能明白敬虔的真意（西2：20-23、路18：9-14）所以，我們看到律法本是使人知罪，並帶領我們來到基督里尋求神的赦罪恩典。但法利賽人卻離開基督的恩恩鑽研律法，因此最後他們失喪了；類似的，改革宗信仰、教義也是以聖經為本，在聖經之下總結出來的指教我們如何得到永生上帝的救贖恩典，如何靠他的恩典過敬虔的信心生活的信條；它也必須伏在聖經之下，更要伏在啟示聖經的上帝之下。如果我們愛信條多於信條指向的上帝，如果我們離開上帝的恩典去鑽研、踐行信條，我們就在重蹈法利賽人的覆轍，我們就是在干犯改革宗信仰所宣信的信條。（我相信這也是改革宗非常強調我們必須正確認識“律法與福音的關係”、“律法與恩典的關係”的原因之一。）二、作為方向標和路牌的信經信條我們都知道，信條、信經對我們的意義極其重大。我們要持守純正的信仰，我們就必須尊重正統信經信條這些上帝賜給教會的重要禮物。但這些信經信條只是不完全的人對無謬聖經的總結歸納，是不完全的人對我們所持守的信仰的宣告；它們的功用，就是約束我們在純正的教義體系內，幫助我們奔向它們指向的永生上帝，祈求天父的恩典、憐憫，靠着基督的恩典、聖靈的保守過以上帝為中心的生活，完成上帝給我們在這個世界裡的使命，成就主要借着我們的手成就的工作。信經、信條在一定意義上就好像方向標、路牌，它告訴我們我們該走在那條道路上才可以得生命、才可以認識真理，沒有方向標、路牌的話，我們就會迷失甚至是死亡。但唯有這方向標、路牌所指向的基督，才是“道路、真理、生命”。找到正確的方向標、路牌是可喜的，但如果我們看到這路牌就以為足夠了，甚至在這路牌旁停下來，不再前進，而是搭建房屋，說“這就是我要尋找的，這就是我的盼望”，我們就不過是愚頑人；歷史歷代的聖徒們之所以在這裡立下路牌，絕不是要我們止步，而是為了幫助我們更好的在基督里前行、長進。讓我們記得，路標不等於道路。三、對聖殿的偶像崇拜和隨之而來的假平安歸正神學是宏大精深的，但如果吸引我們來到歸正神學的殿堂里的，僅僅是這個信仰體系的博大精深，而不是它教導我們的如何竭力敬畏神，愛主愛人，我們就有禍了。

就好像舊約的以色列民來到聖殿裡，卻只痴迷於聖殿的榮美、建築的莊嚴，而忘記了聖殿應該是我們認識 神、敬拜 神，祈求那創造天地萬物的主的憐憫的處所，聖殿的存在就不能幫助他們更敬虔謙卑，反倒使他們驕傲自義。同樣，歸正神學、歸正信仰體系也好像一座宏偉的信仰聖殿，但這個信仰架構的中心卻不是它自己，而是創造天地萬物的耶和華永生上帝，我們的救贖主。如果我們犯了以色列人同樣的錯誤，對歸正信仰也用“偶像崇拜式”的態度學習，那麼很可能會導致同樣可悲的結果。從舊約歷史，我們就會發現，聖殿很多時候不再成為以色列人的祝福，反倒成為以色列人的網羅：

親手建成聖殿的所羅門王，因為他的心逐漸偏邪，在他在位期間，以色列國的屬靈光景就開始衰落，而不因聖殿的建成、存在而奮興。所羅門之後，雖然先知們不斷宣告耶路撒冷屬靈光景衰敗的危險，不斷呼召以色列人悔改，但不少以色列人以為有聖殿的城就是安全的，耶和華永生上帝不可能不顧祂的聖殿，他們不再仰望耶和華永生上帝，聖殿因此成為很多以色列人的偶像。當聖殿成為偶像的時候，他們按照自己拜偶像的噁心去改建聖殿、毀壞聖殿、把各種偶像搬入聖殿也就不奇怪了。以偶像褻瀆聖殿的事情在舊約以色列人的歷史裡不斷出現，同樣的事情在新約教會裡也不少見：羅馬天主教、阿民念主義、自由主義神學、新正統神學、各種“以人為中心的神學”等各流派，他們因為要敬拜藏在他們內心深處的偶像，就不惜去篡改教會正統信條、甚至離棄正統信仰，他們如此做的動機和那些拜偶像的以色列人褻瀆聖殿的動機其實是一樣的。耶和華永生上帝借先知的口所說的這句話是常常讓我戰兢的，希望也可以成為我們眾弟兄姊妹常常思想的警戒：

"以色列家啊!你們在曠野四十年，豈是將祭物和供物獻給我呢?你們抬着為自己所造之摩洛的帳幕和偶像的龕，並你們的神星。"（摩5：25-26）

何烈山上耶和華永生上帝指示摩西所造的帳幕，居然成為那些心未受割禮的以色列人的偶像神龕，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是否只是“頑梗的以色列人”才會犯的罪？不，教會歷史告訴我們：這也很可能發生在我們中間。如果我們沒有與主同釘十字架，我們的心沒有從死里被聖靈復活、歸向主，我們沒有真心悔改，我們沒有批戴基督，我們就仍然是一個拜偶像的人。會幕的莊嚴偉大正符合尚未歸正的以色列人心目中的“偶像標準”；同樣，改革宗嚴謹的教義、精緻的體系使它也很容易成為很多“改革宗人士”心中的偶像。讓我們記得，聖殿的榮美不能使我們歸正，唯有聖殿的主——耶和華永生上帝才是我們獨一的救主。聖經還記載着，當以利作士師的日子，以色列人把約櫃當作他們得勝的盼望，而不是那位指着約櫃立約、施慈愛的萬軍之耶和華的時候，他們其實就是以約櫃為偶像，這至聖的約櫃就不能給他們帶來永生上帝的祝福，反倒會引來 神的忿怒，使他們大大地潰敗在敵人面前。

今天的改革宗信徒，如果我們以歸正神學、歸正信仰、正統信條為偶像的話，如果我們以為有了純正的教義就必然讓“我們得勝”，而忘記了以這些教義為指導、竭力過以上帝為中心的聖潔生活才是基督在我們裡面的得勝、才是聖徒的得勝，以色列人在非利士人面前的潰敗也很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所以，我們要嚴肅的反思這個問題：為什麼聖殿、約櫃、律法會成為以色列人的網羅、絆腳的磐石？（參 賽8：11-15）

不是因為聖殿、約櫃、律法變成邪惡的了，而是因為以色列人的心偏邪了，他們以聖殿、約櫃、律法為偶像。當我們的心偏邪的時候，我們以為在上帝以外還有保障，所以不惜崇拜這些並不是上帝的偶像。

聖殿、約櫃、律法、正統的信經信條都是好的，是寶貴的，是上帝愛我們的明證，是祂保守我們在純正信仰中的恩典，拒絕這些寶貴恩典的狂傲人就好像在森林裡拒絕嚮導的愚蒙人，難免失喪。但聖殿、約櫃、律法、正統的信經信條都不是上帝。我們要為這些恩典向仁慈的上帝獻上感謝，並在這些寶貴恩典里認識上帝，認識祂對我們的愛，也全心敬拜祂。四、現在是否應該思考這些問題？也許有人會問，現在適合談這些問題嗎？我們看到很多人是反律主義者，很多人輕看信經、信條、神學，而不是過分看重這些啊？

當我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也在反覆問自己這個問題。但主使我明白，還是有必要提醒我自己和大家這個問題，因為反律主義很多時候不過是律法主義的另一面。何況經上提醒我們說“自己以為站得穩的，須要謹慎，免得跌倒。”（參 林前10：12），當我們回顧歷史的時候，我們更可以知道這樣的提醒是需要的。讓我們再看看法利賽人的例子：他們認真鑽研聖經，但這鑽研卻不能使他們信基督。

在約翰福音第八章，主基督與他們的對話里我們知道，他們以律法為偶像，同時自以為是“神的兒女”，而且對此“十分堅信”。但主耶穌卻揭穿他們的真面目——他們並不真正相信上帝，也不真正愛慕真理，他們相信的只是自己對舊約聖經的解釋，卻不相信律法指向的基督，他們並沒有歸正，他們還是“魔鬼的兒女”。這是何等可怕的自欺呢？！（所以經上說“聖靈與我們的心同證我們是　神的兒女；（羅8:16），沒有聖靈的憑據，我們“得救的自信”常常不過是自欺罷了）

使徒保羅解釋為什麼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時說：

“這樣，我們可說什麼呢？那本來不追求義的外邦人反得了義，就是因信而得的義。但以色列人追求律法的義，反得不着律法的義。這是什麼緣故呢?是因為他們不憑着信心求，只憑着行為求，他們正跌在那絆腳石上。就如經上所記:“我在錫安放一塊絆腳的石頭，跌人的磐石；信靠他的人必不至於羞愧。”弟兄們，我心裡所願的，向　神所求的，是要以色列人得救。我可以證明他們向　神有熱心，但不是按着真知識；因為不知道　神的義，想要立自己的義，就不服　神的義了。律法的總結就是基督，使凡信他的都得着義。”（羅9:30-10：4）

就像法利賽人不能明白律法的真意一樣，愛信經信條甚於愛主的基督徒也就不可能真正明白信經信條的真意。律法在法利賽人的生命里是死的規條，不能帶來生命的改變，因為沒有基督的恩典；同樣，對於愛信條甚於愛基督的人們，這些教義也成為死的規條，他們可能長出葉子，卻結不出果子。羅馬天主教的罪惡，也是一個有力的例證。他們把教會遺傳與聖經等量齊觀的做法，其目的並不總是為了私利的陰謀，相反他們以為這是對正統信仰的傳承。因此，在他們中間，偶像崇拜和對“因信稱義”教義的背棄快快地來到，就好像亞哈斯王急急地毀壞聖殿裡的器皿一樣（代下28：24）。這些教會歷史，讓我們看到：愛律法過於愛上帝的法利賽人，最後難免落入“靠行為稱義”的律法主義網羅，羅馬天主教也因同樣的原因難逃這網羅。唯有憑着信心祈求上帝的憐憫，並在上帝的恩典里愛基督的信徒，過以上帝為中心的信心生活的基督徒，才能在基督的恩典里真正明白律法的聖潔、公義、良善（羅7：12），也才能合宜的看待正統信經信條的功用。所以，比照法利賽人和羅馬天主教的歷史，我大膽說一句：那些以信條為偶像的“改革宗人士”最後也難免同樣落入“律法主義”的網羅，他們特別有可能在“因信稱義”這個信仰基石上添加他們的信條，他們最終會忍不住對着這石壇揮動挖鑿的鐵器，而違背至聖的律法（參 申27：5-6）因此他們也必然是“反律主義者”，正如王志勇弟兄《試析律法主義與反律主義》（http://www.chinareformation.com/6-22.htm）一文中的總結“律法主義與反律主義實為一丘之貉，內心都是自高自大，獨立自主，與上帝為敵，反對上帝的律法。”五、愛上帝與愛律法的不同結果法利賽人極其後裔都聲稱愛律法，但因為他們不愛上帝，所以他們和一切拜偶像的人一樣，不論外表多麼囂張，但其實他們的內心是膽怯陰暗的。他們容忍各樣“對他們的信條沒有威脅，卻違背律法”的罪惡，甚至對人們玷污聖殿也毫不在意，也不惜用犯罪的辦法達到自己的各種目的；但對主耶穌善意的勸誨充滿仇恨，僅僅因為主基督對他們的這些勸誨“違背了他們的信條”，觸動了他們內心深處的偶像，出於深深的懼怕，他們就密謀殺害基督，並去收買同樣內心膽怯陰暗的猶大。正應驗了主耶穌所提醒我們的：因為沒有好樹結壞果子；也沒有壞樹結好果子。（路6：23）但真正的基督徒，卻因愛那掌管萬有的上帝而剛強壯膽。

正如眾使徒的榜樣——他們愛基督，以上帝為中心，在恩典之下生活，他們就知道救恩的寶貴、律法的良善，規矩的重要，他們就有從基督而來的偉大勇氣；也因為看到上帝的榮耀，他們就可以面對各樣逼迫、艱難、挑戰，卻決不後退，為正統信仰竭力爭戰，為一次交付聖徒的真道竭力爭辯，也不以性命為念，也不看為寶貴，只要行完他們的路程，成就從主耶穌所領受的職事，證明　神恩惠的福音。（徒20：24）小結所以，我在這裡想提醒大家的試探就是：愛信條甚於愛上帝的試探。

純正的信條、神學對我們是極其寶貴的，是上帝賜給我們的極大恩典，是每一個真信徒應該竭力珍惜保守的。但落在這樣“愛信條甚於愛上帝、以信條信經為偶像”的試探里卻使我們不能正確看待信經信條，更不能正確運用這恩典里的自由。它使我們好鬥，卻沒有力量；使我們自高，卻沒有進步；使我們的生命停滯，而不是長成基督的身量；使我們徒有愛真理之名，卻沒有在基督的真理里的自由；使我們有虛假的拜偶像的平安，卻沒有在基督里的安息。甚至最終把使我們陷入“靠行為稱義”的律法主義和反律主義的滅亡之地。求主憐憫我們，保守我們遠離這樣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