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承認基督人性被造
在介紹完華人改革宗內部否定基督具有被造人性的主要神學文獻後,本文接下來要介紹華人改革宗內部在同時期支持並承認基督具有被造人性的文獻。
章力生(1904-1996)在他的《系統神學》(卷肆 基督論)中驚訝於華人基督教對於基督的神人二性間的認知的陌生,感慨的說到:
一般世人,對於主耶穌有神人二性,湟惑不解,以為他既是造物主,何以同時又可為被造物呢?這種疑問,實為誤解。因為他們根本不了解主耶穌的神人二性,雖二者分明,不相混淆;但卻非二者毫無關係,更非二者互相排斥,各不相容。
章立生的《系統神學》和唐崇榮的《基督論》都出版於1990年,但是對於基督的人性卻提出了完全針鋒相對的見解。章力生暗示,他實在不了解為什麼有人能夠否定基督同時是造物主和被造之物?而在他眼中,這些人士根本不了解基督神人二性的奧秘。
除了章力生外,陳若愚在《基督、聖靈與救贖——基督教要義導覽》中論到與位格聯合(hypostasis union)有關的屬性相通(communicatio idiomatum)的教義的時候,認為基督同時具有神與人的屬性。所以,神性和人性的特徵同時屬於祂的整個位格。例如:基督同時是有限也是無限的;是全知的也是有所不知的。最後,陳若愚說到:「祂創造萬有,也同時是有被造的身體。」
余達心在《聆聽上帝愛的言說》中提及聖子是世界的造化者,將屬於神的生命導引出來,化成受造之物或被造的生命。好叫聖子能有形有體的在受造物中噝校瑝驁絛兄薪櫚慕巧K裕瑥氖茉熘鐧慕嵌葋碸矗k與我們有直接的關係。陳若愚和余達心都曾任神學院的院長,兩位同時在2010年正式澄清這個基督論的核心教義。這代表改革宗方面開始警覺到「基督人性非受造論」的錯誤對信仰造成的影響。
李寰]在他的《道成肉身救贖源——獻給中國的教會神學》一書中就明確承認:「是因為在聖子的統一位格內,有非受造的神性和被造的人性(hypostatic union)。」並使用「取了被造性」作為其中一個小段落的標題,在該段落中,他認為基督的虛己就是「甘願受被造性的限制。」
康來昌在為《耶穌是誰?——簡明基督論》撰寫的推薦序中,指出保守的華人教會往往將耶穌視為非人類,無人類的被造性,而產生了「耶穌人性非受造派」的觀點。由於這種觀念主要由華人改革宗鼓吹,康來昌特別引用《海德堡教理問答》和《比利時信條》證明改革宗的立場。康來昌在結論中,從救贖論的角度說到:
基督若沒有真實的、受造的人性,我們就沒有救恩。基督的肉體若和我們的不同,他就不能在肉體(因為那不是肉體,是非受造物)中定罪案;基督也不能藉著死(非受造物不會死),敗壞那掌死權的;基督不會被試探而是受苦(異端說他只有神性,沒有人性,那麼神就不能被惡試探[雅一13]),就不能搭救被試探的人(來二18);異端的基督沒有「人的樣子」(非受造),就不能升高,使萬物「稱耶穌為主」(腓二11);異端的耶穌是神在「神(非受造的)身」現象,所以沒有被聖靈稱義。
《耶穌是誰?——簡明基督論》一書代表改革宗方面首次正式開始以正統的改革宗信經作為標準,向受到唐崇榮影響的華人改革宗(與華人基督教中其他受到影響的信徒)喊話,澄清改革宗在這個題目上真正的立場。康來昌也在正統神學的框架中,指出違反此立場不僅僅違反大公教會和改革宗的正統教義,才是真正的異端。而且,被黃士哲扭曲的《比利時信條》的內容,也由同為改革宗的康來昌正式澄清與糾正。
曾劭愷為《耶穌是誰?——簡明基督論》撰寫的導讀是一篇相當精闢的,解釋《迦克頓信條》神學意義的短文。作者指出正統的基督論捍衛造物主—受造者的區別。而聖父、聖子和聖靈是造物主,其它一切都是被造之物。而造物主與被造之物間不存在第三種既不是造物主,也不是被造之物的事物。所以,人既然不是造物主,那麼人的本質就必然是被造的。曾劭愷從定義正統基督論的《迦克頓信條》出發,澄清任何教導基督具有非受造的人性,也就是在神與人間的第三種性質的教導,都是違反《迦克頓信條》的。
何文琪的《基督的位格、神人二性——基督論要義導覽》是一本基督論的專著,作者除了闡述正統的基督論教義外,也梳理了基督論發展的歷史,並對各種異端做出批判。在論及基督的人性的第三章中,作者在前言就採取典型的迦克頓公式的精神,承認基督只有一個位格,這個位格中有兩個完全不同的本性。根據神性,基督是完全的神;根據人性,基督是完全的人。基督的神性與人性並沒有混亂,以至於產生一個半神半人或不神不人的混合體。而該書有一個標題是「造物主與被造之物」。作者承認,基督不僅僅是造物主,也是被造之物。因為,一切有形的物體都是被造的,若基督耶穌與我們一樣,那麼祂就成為被造的一份子。所以基督的身體是創造萬物的主所造的,創造主則是先存的基督。所以,歷史的耶穌是永存的基督所造的,而被造的耶穌與永存的基督是同一個實體。《基督的位格、神人二性——基督論要義導覽》可以說是華人改革宗對於基督論最為詳細的專著。本書也是華人改革宗唯一一本公開承認基督不僅僅是造物主,也是被造之物的專著。
王一在他的博客貼出一篇名為《基督人性是受造的嗎?》的文章。他承認,東西方所有教會兩千年來都根據尼西亞—康斯坦丁堡會議制定的基督論認定基督的人性是受造的。因為人性不是自存永存的,有一個時間的起點等等,所以說基督的人性被造的。而宗教改革時期,只有重洗派(Anabaptism)的梅爾基奧·霍夫曼(Melchior Hoffman)否認基督人性取自瑪利亞,認為這會使原罪進入基督。王一還引用《比利時信條》第十八條和第十九條來支持他的觀點,特別是第十九條。王一明確承認,基督所取得的是一個真實受造但無罪的人性,來拯救我們這些受造卻被罪轄制的人。很明顯的,王一已經察覺「基督人性非受造論」者們已經在華人改革宗圈子內部把罪和創造等同起來。他們為了捍衛基督的無罪性,就需要否認基督具有任何被造性的張力,進而勾勒出一種類似「屬天基督論」的神學張力。有鑑於此,他以改革宗曾經堅決抵制過的重洗派的類似觀點,提醒華人改革宗方面不能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