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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奇異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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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流淚谷——我的生命見證
送交者: 1338 2006年12月28日12:24:20 於 [彩虹之約] 發送悄悄話

走出流淚谷——我的生命見證
2006-4-21 9:05:33
道子(筆名)

我坐在辦公室里望着窗外,窗外是豪華、氣派的現代辦公大樓,斑剝的陽光照在了對面院子裡高大的牆上,牆上爬滿了綠色的長青滕,院子裡種滿了花草樹木,一年四季鮮花盛開,還有漂亮的假山、水池。院子中間是一棵巨大、年長的黃桷樹,許多小鳥在上面棲息跳躍,並發出快樂的嘰嘰喳喳的叫聲,還有幾隻小貓、小狗在陽光下嬉戲、奔跑、玩耍、曬太陽,看着它們那富有生命活力的樣子,我心傷悲,我想流淚卻無淚可流,我的心早已如荒漠、枯井、死灰,很多年來我都沒有活下去的欲望,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活着,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
我所在的單位是一個知識分子成堆的單位,這裡有許多正研、副研(很遺憾我也是其中的一位),他們大多西裝革履,一副很有學問、很有修養的樣子,走出來文質彬彬、很有派頭,研究的也是高深的學問。但我知道這裡的人們為了爭權奪利、為了在領導面前爭寵獻媚,互相告密、攻訐、撕咬、傾軋、敵視、戒備、防範,明里一團火、暗裡一把刀,每個人都像瞪着一隻烏雞眼,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嚷嚷皆為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名利、職稱,為了各種看得見、看不見的利益,或者什麼也不為,人們互相撒謊、欺騙、仇恨、詭詐,出賣肉體與靈魂。這裡的人們崇拜權力,暴力、冷漠、殘酷、虛偽、狡猾,把人整人、人耍人當成最高的快樂與享受,"與人奮鬥其樂無窮"是他們人生的最高座佑銘。這裡劣勝優汰,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惡人飛黃騰達,善良、誠實的人難以生存,作為這些醜陋人中的一員,我在心裡看不起他們,厭惡他們,同時我也在心裡看不起自己,厭惡自己,甚至厭卷了自己的生命。
記得我剛到這單位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就告訴我說:“小姑娘哪,你可要小心,這裡可是見豬不整三分罪”。“豬是什麼?”我大惑不解。“唉,這都不懂”,“豬就是善良人、老實人嘛!”我還是不懂,但以後工作的時間長了,就慢慢懂得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善即弱,惡即強,“忠厚乃無用的別名”,魯迅的至理名言,深刻哪!
在我隔壁一個辦公室工作的一位女孩子自殺了,不為任何原因而自殺。她是南開大學畢業,一副知書識理的樣子,白哲的皮膚,大而圓的雙眼,只因她太善良、老實單純,沒有任何心計、於是周圍的人們都認為可以隨便傷害、欺負她而不受到報復,誰都可以在她背上踩一腳,在這崇拜暴力、權力、狡猾的人群中,柔弱的她無力保護自己,於是她選擇了自殺,在2001年春節那天,她離開了她的父母、兄弟,到幾十里地外的火車站臥軌自殺,她那白白的身體被火車碾成兩半,血肉模糊,她死了在單位猶如死了一隻小貓,從此再沒有人提起,只有我為她痛哭,還有她那痛不欲生、一夜白了頭髮的父母雙親。
我想起在我老家認識的一位女孩子,我的老家在城郊山上,她是一個地主的女兒,她父母在土改時被槍斃了,留下了她和一個哥哥相依為命,兄妹倆從小受盡人們的欺凌,當她長成一個大姑娘時,首先是村中有權勢的人強姦了她,後來她隔壁的一家普通貧下中農也強姦了她,這家的父親多次強姦她,這家的三個兒子也多次強姦她,致使她反覆懷孕,生下了三個不知父親是誰的孩子,她的哥哥沒法保護她,周圍也沒有人同情、幫助她,沒有人看見她眼眶裡的眼淚,沒有人聽見她長夜中的痛哭,她在人們的厭棄、冷眼、輕蔑、辱罵中生活,像一隻羊默默地忍受狼群的撕咬,走在那沒有任何希望的人生路上。
我想起和我一同長大的最要好的女朋友,她同我親如手足,她有一張雪白、聰明、美麗的臉,一雙稚氣的大眼睛,那樣善良、單純,好象一個白雪公主。但很不幸,她出身在一個國民黨軍官的家庭,父親是黃埔軍校畢業生,母親是資本家的女兒,所以她和家人從小就在人們仇恨、敵意、輕蔑、傷害、侮辱中生活,人人都可以向她、她們家扔石頭,每個人都覺得有傷害她的資本、權利和理由,於是對這不公的待遇她選擇了用死亡來抗爭,在她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正當她風華正茂、青春亮麗的時候,她找到了一處有橋、橋下有淙淙流水,岸邊長滿青草、開滿野花的地方,縱身跳了下去,無聲無息地結束了她年輕的生命,當我聽到我唯一最好的朋友的死訊時,我無言,唯有長歌當哭,為她也為我而痛哭!
我想起住在我樓上的小夫妻倆,我們兩家非常要好。這家的妻子本在一個效益很好的大企業工作,後來企業垮了,只有回來靠低保生活,去年夏天妻子得了重病無錢上醫院治療,於是叫丈夫到藥店買了安眠藥,服藥自盡,死在丈夫的懷裡,丈夫在妻子死後寫下一封遺書,也用繩子將自己吊死在廚房的門框上,留下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兒子。我為他們痛哭。
我想起今年春節大年三十的夜晚,正當鞭炮齊鳴、合家團聚之時,我家前面一幢房子裡一位四十七歲的男子從四樓窗中跳下後凍餓而死。他是一個下崗工,廠子幾年前就垮了,廠里發了幾千塊錢便了結了他二十八年的工齡,妻子與他離婚後出去靠出賣肉體而活,他只有靠他唯一讀小學的兒子一百九十元的低保費過活,他有心臟病,沒錢醫治也找不到工作,他只有跳樓而死,死後連火化的錢都沒有,我為他和他的孩子痛哭。
在冬天的夜晚我走在我們這座城市的大街上,在那陰暗的燈光下、電線杆旁,我看見那些下崗女工,她們穿著單簿的衣裳,冒着刺骨的寒風站在路旁。臉上塗着厚厚的脂粉遮住了額上的皺紋,已是母親的年齡,但為了孩子的學費,為了一家人的生活,她們出賣自己的肉體,我看見了她們臉上的愁苦、心上的血痕……我不敢看也不忍看,我的頭如水、淚如泉……。
白天我走過街上一排排髮廊,那裡有許多從邊遠山區來的農村姑娘,她們在那青春、亮麗的臉上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待着客人的到來。她們出賣自己年輕的身體,或許是為了在貧窮中爭扎的父老,或許是為了讀不上書的弟妹。。。。。我看見了她們眶外的眼淚,看見了她們內心的痛苦和憂傷……。。我不敢看也不忍看,我的頭如水、淚如泉……。
我走過那一排排民工住的低矮的棚屋,我看見許多從農村來的農民臨工,他們在城市的工地上或工廠里,每天干十四、五個小時,得到的工資僅夠自己糊口,養不活父老、妻兒,他們像牲口一樣的活着。於是許多人挺而走險,去偷、去搶、去殺人,弄得人心恐懼,搞得社會動盪不安…………我不願看也不忍看,我的頭如水、淚如泉……。
我走過了城市的大街小巷,我看到了那麼多的失去土地、房屋、工作的人們,那麼多的芳汀、那麼多的冉阿讓,我不願看也不忍看,我的頭如水、淚如泉……。
我走過了城市中繁華的都市,豪華的商場,那裡有許多富人,他們穿著昂貴的衣裳,吃的是珍饈美味,住的是別墅、洋房,挽的是美姬、小蜜,抱着價值萬金的小狗,開着寶馬、豐田,不可一世、耀武揚威、欺壓窮人、作威作福。他們昏昏噩噩、麻木不仁,他們搶窮人的錢、吃子孫的飯。他們說:沒有神、也沒有天堂和地獄,在這世上我還怕誰呢?我什麼事不可以做呢?良心於我有什麼益處呢?他人的死活與我有什麼相關呢?為了現今的一點私利,管他日後洪水滔天……。
兒子八歲了,上小學二年級,有一天他忽然對我說:“媽媽,我長大了一定不學您,您太善良,所以受苦。”望着他仰起的稚氣的小臉,這話像利箭般穿透我的心。
兒子上了高二,我到學校去看他,兒子抬起那張年輕、秀美的臉,堅定地告訴我說:“媽媽,我長大了一定要當官,只有當官才不會受人欺辱。在這世界上善良人是生存不下去的,人只有變成狼,像狼一樣的狠,成為狼中之狼,在狼群中才不會被撕得粉碎。”朋友們都誇我兒子聰明、成熟、懂事、見解深刻,我卻心如刀絞,欲哭無淚,我看見兒子踏上了一條黑暗的道路,一條死亡之路,一條永遠不歸之路,也是世上人認為唯一可走的平坦大道。作為母親的我無力給他指出另一條光明之路來,我唯有頭如水、淚如泉……。
多少年了我夜夜惡夢,無法入眠,在漫長的夜裡我流淚、痛哭、孤獨、悲傷,這世界沒有愛,沒有光,只有像冰川一樣的黑暗和冷漠包圍着我,讓我透不過氣來,我的生活好象一片荒漠,我看見周圍的人們(無論是窮人或富人)兩眼空空,只有貪婪的欲望在其中閃着光芒,那是獸的光芒,我很害怕。我不解人為什麼變得這麼殘忍、凶暴?為什麼人會變成一隻狼?人為什麼會奴役人,壓迫人、殘害人?人為什麼會把這美麗世界變成狼群、蛇窩、變成淚之谷、血之谷?多少善良的人們在這淚之谷、血之谷中苦苦掙扎,多少柔弱無辜的靈魂在地底下控訴,這淚之谷、血之谷里沒有花,沒有光,沒有愛,甚至連老鼠吱吱叫的聲音都沒有,我們的心早就在互相殘殺中變成了冰冷的石頭。我們是一群只會互相撕咬的狼,我們是毒蛇的種類,我們獅子般的兇狠,狐狸般的狡猾,兔子般的怯弱。我們只會貪污、腐敗、撒謊、欺騙、沉淪、墮落,我們在食物和所有的物品中放上毒藥,我們是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們,我們不知光為何物,愛為何物,我們誤把物質當成光,於是拼命的追求錢財,又拼命吃呀、喝呀!把錢財用盡,把地球上的資源耗光,但物質不是光;我們誤把性當成愛,於是縱慾而墮落,使勁的嫖呀!賭呀!把肉體享樂當成生命的終極追求與歸宿,但性不是愛,肉體享樂也終究是一片虛無。我們不知道我們從哪裡來,我們將到哪裡去,我們活着的價值是什麼?然而我們人類沒有光、沒有愛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在這黑暗、冰冷的世界裡我想離去,像我的朋友們,像那些善良、弱小、貧窮的人們那樣離去,離開這個罪惡的世界,離開這血與淚之谷。
但我不能離去,為了那些善良、弱小、受苦的人們,為了那些在流淚谷中苦苦掙扎的靈魂們,我要去尋求真理,因為真理可以帶領我們走出血淚之谷,於是我叩問先賢,向他們請教怎樣才能走出這淚與血之谷。
我首先向中國的兵家、法家請教,因它們才是中國文化的真正主流、核心,是我們這個無神論民族全民的真正信仰,但它們告訴我這世界就是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勝者為王敗者寇,打江山、坐江山,拳頭才是硬道理,槍桿子裡面出政權,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為了我一己私利,哪管它白骨成山、血流成河,大丈夫的最高理想就是作威作福,像秦始皇、曹操、希特勒……於是我明白了這正是人的 "私慾"、"罪性" 大爆發,而"私慾"、"罪性" 就是人類一切災難的總根源,是通往血、淚之谷的黑暗之路,死亡之路、撒旦之路。
我再請教於儒家,我們的文化是外儒內法,儒家提倡士大夫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禮儀廉恥、國之四維"。"立德、立功、立言"。忠孝排在第一位。儒家有許多優秀的東西,其核心卻是 "忠君"。然而這 "忠君" 能夠克服人的 "私慾"、"罪性"嗎?能為萬世開太平嗎?
我們首先來看儒家的 "治國,誰之國? " 朕即國家"。"天下,誰之天下? " 皇帝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為公,大公乃大私,整個天下為皇帝一家之私。中國知識分子縱然學得十八般武藝,也都是賣與帝王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中國的"上帝"就住在京城中央,掌管着每一個人的生死、榮辱、禍福。皇帝殺妻殺子、殺父殺母、殺兄殺弟,殺人如麻,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他把所有的人淪為奴隸,讓人民失去自由,都是為了滿足他的私慾。所以暴君是 "私慾"或"罪性" 的集大成,極權、專制體制不過是 "私慾"或"罪性" 理論化、制度化、體系化。皇帝、君王不是公義、至善的化身,只是一個喜怒無常、有罪、有限的人,忠於這樣的君王只能助紂為虐、害己害人。所以正直、忠心如楚國的屈原大夫除自投汨羅江而亡便別無他路,剩下的儒生們在官場上只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碌。
然後我們再看儒家的仁義道德,儒家說:人之初,性本善。。。認為人性是善的,"君子率性而動"。然而人的 "私慾"或"罪性" 是生下來就有的,是人的本能,先天就有的,不是後天才發展的。人順從自己的本性而動即順從人的 "私慾"或"罪性"。孔子說: "克已復禮",人的 "私慾和罪性" 既是人的本能,豈是人的 "良知" 所能克服。在人的本能面前,"良知" 是軟弱無力的,因人的本能便是自我利益最大化,即 "私慾"最大化,用 "良知" 來克服、戰勝人的本能,猶如人用手提着自己的頭髮離開地球之不可能。儒家對人性的認識是膚淺、幼稚的,建立於其上的仁義道德自然是空中樓閣,所以儒家的道統既無法遏止君王的罪惡,也無法培養出一批能克服、戰勝自己私慾的新人;既無法為天地立心,也無法為萬世開太平。正如魯迅所言,在滿篇的仁義道德字縫中看到的只是"吃人"二字。所以中國兩千年來在皇帝與儒家士大夫集團的治理下並沒有和平信義,只有反覆動亂、殘酷殺戳,因此也宣告了儒家道德實踐的破產。
我再請教於佛家與道家,他們告訴我,這世界就是空與無,只要你滅絕一切欲望,閉眼不看那血、淚之谷,修得那“身如枯井、心如死灰”,便會六根清淨、返樸歸真、進入那涅盤之境,那血淚之谷就不再存在了,因那一切都是空與無,但我知道,無論怎樣閉眼不看,那淚與血之谷是空不掉、無不去的,正如人的罪性空不掉、無不去一樣,佛、道兩家只有導致冰冷、黑暗、沒有盼望的虛無主義,無法解決、引領我們走出血、淚之谷,對人的罪性、罪惡只能採取逃避、沉默,但逃避、沉默就是默認、縱容,只能讓血、淚之谷的血與淚流得更多、更滿,布滿整個山谷。
於是我又求教於西方的知識、智能,求問於西方的 "理性真理",他們告訴我血與淚之谷是政治體製造成的,只要把西方的“德先生、賽先生”請進來,民主了、自由了,血淚之谷就沒有了,於是我成為了一個西方自由主義的知識分子,和中國其它的自由主義的知識分子一起艱苦奮鬥,致力於把西方的“德先生、賽先生”請進來,然而最終我發現,從康有為、梁啓超、孫中山。。。。到現在,我們推翻了一個又一個老皇帝,然後再上來一個又一個新皇帝,而當要民主、自由的領袖當上新皇帝后比老皇帝更加極權、專制,革命始終是改朝換代,中國知識分子無論怎樣拋頭顱、灑熱血,這民主、憲政始終與我們無緣,我們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在中國這塊土地上總是生產出秦始皇、曹操、希特勒、斯大林……這樣的獨裁人物。為什麼?我百思不得其解。魯迅和陳獨秀說五四啟蒙失敗是 "立人" 的失敗,因為我們沒能培養出一能克服、戰勝 "私慾" 與 "罪性" 的新人來。當我們信奉理性真理的人為民主、正義而戰時,我們卻無法戰勝自己的私慾和罪性,我們反抗外在的黑暗我們卻無法克服自己內心的黑暗;我們在網上要民主、要自由,在網下卻唯我獨尊、唯我獨大、驕傲、妒嫉、貪婪、仇恨、自私、紛爭……所以很多時候用不着敵人來打倒我們,我們自己就彼此打倒了對方。民主的戰士變成專制暴君只是位置的轉變,內心是卻是一樣的。為自我而活,為自己的私慾而活。(這點只需看看那些在國外的民主鬥士現在就為金錢不斷的鬧出醜聞,將來掌權以後會怎樣就可想而知),我們不能戰勝自己的"私慾"與"罪性"我們怎能戰勝 "私慾" 或人的 "罪性" 的制度化、體系化的極權、專制呢?
柏拉圖認為知識即善,讓最有知識的哲學家當君王就能克服人的這種私慾和罪性,就不會腐敗,然而我發現知識並不等於善,最有知識的人往往野心更大,欲望更強,人類的"理性"、"知識"根本無法戰勝人的 "罪性" 本能,因人的理性便是自我利益最大化,這裡西方的理性真理也犯了和儒家一樣的錯誤,儒家用良知、理性真理用 "知識" 與 "理性" 來克服人類的 "罪性",都猶如人用手提着自己的頭髮離開地球之可笑。
人的 "知識" 與 "理性" 可以制定出好的政治制度,如雅典的民主,也可以制定出完備而公正的法律,如羅馬的法律。但好的政治制度和完備的法律是靠人去執行,而人性是徹底墮落的,人的 "理性" 因為 "私慾" 也是徹底墮落的。看看雅典的民主,雅典的大多數公民們投票判決蘇格拉底的死刑不是因為他有罪,而是因為他的誠實、正直、勇敢、無畏,他傑出的智能和人格的崇高映襯了那些公民們內心的自私、怯弱、虛偽,因此他們必致他於死地而後快。(見蘇格拉底法庭上的辯護詞)。所以民主並不能改變人的罪性。蘇格拉底的死判決了雅典民主的死刑。同樣耶穌的被釘十字架也代表了羅馬法律的失敗。猶太的人民與大祭司(大祭司代表了猶太的議會,猶太的議會是民主的)一致要求釘耶穌十字架,也不是因為他有罪,而是因為在有罪的人類里他是唯一完全無罪、聖潔、公義的。他的聖潔、公義映襯了人們內心的私慾與黑暗,所以他們把他交在彼拉多手裡要求判他死刑。彼拉多代表了羅馬公正的法律,是法律的具體執行者,彼拉多知道耶穌是個義人,完全無罪,猶太人是因為嫉妒,按照羅馬的法律他應該判他無罪釋放,然而他卻因為羅馬統治集團的利益判了耶穌最殘酷的極刑釘十字架。由此可見好的法律、制度不是萬能的,從柏拉圖到馬克思以為可以靠改變私有制度、依靠公有制度去除人的私慾,結果反而造成了二十世紀的大災難,讓上億的人死於非命。波普爾在 <<開放社會的敵人>> 一書中把極權主義的根源從馬克斯上推到黑格爾、盧梭、柏拉圖,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政治體制的改變只能監督、制止人的許多罪行,但無法改變人的罪性,治標不治本。民主、憲政制度還需靠好的人性、人心支撐,如果沒有能不斷克服、戰勝人的 "罪性" 的人們,再公正的法律也會判蘇格拉底、耶穌的死刑,民主制度也可以選出希特勒、墨索里尼。。。。。仍然會有許多的血淚之谷。
正當我在精神上找不到出路,對國家、民族、自己都極度絕望時,有一天,我看了一本書 <<西方精神史>>,這是一本無神論的書,它在批判西方中世紀黑暗時介紹了基督教的來源、教義、教會組織。我以前對基督教的認識就跟大多數中國知識分子一樣,來源於馬克斯的 "宗教是麻醉人民的精神鴉片",基督教是帝國主義侵略我們的工具,是人類生產力低下、落後愚昧的產物,而在我們能接觸到的西方文藝復興啟蒙運動的文藝作品中,如: <<十日談>>、<<巴黎聖母院>>、<<牛虻>>……更加深了這個錯誤的印象,而實際上我們在對基督教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便徹底的把它否定了,當然這也是因為我們長期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中生活的結果,從來接觸不到正面介紹基督教這個西方文明核心的、有神論的書籍和資料。在這本批判基督教的書中,我突然感到裡面有我幾十年來長期苦苦尋覓而不得,在我生命中、也是在我的國家、民族幾千年的歷史中最最缺乏、最最需要的東西,這種東西我還不清楚,還很陌生,但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去尋找它。
我去找教堂,但很荒謬的是問遍了我認識的研究我們這個城市近代發展史的學者、專家們,他們竟然不知道這個城市的教堂在哪裡,我在這個城市中艱難的尋覓,最後在城市的角落裡找到一個國家教堂。記得那天是下午五點多鐘,教堂里空蕩蕩的,只有一位姑娘在那裡,她是家庭教會裡的一個很有生命的基督徒,到這裡來等一個姊妹。她長得並不漂亮,皮膚黑黑的,身體胖胖的,我以為她是邊遠山區來的農村姑娘,就輕看她。然而當她抬起頭來對我微笑時,我震驚了,覺得她比我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美,那是一種內心的美、善在面容上的發出,她的臉上有光,那是一種愛的光輝,基督的榮光。她的內心好象有一種神秘的穿透能力,能看透我的五臟六腹,(後來我知道她是具有內在醫治的恩賜)她走上前來便為我禱告,她的話好象用鹽調和,每一個字都打動我的心靈,在她的禱告聲中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我用手捂着臉、雙肩抽搐、久久的痛哭起來。哭完以後感覺我的靈魂被清涼的水清洗了一遍,心和靈都得到特別的釋放。
這個姑娘叫路得,那天她帶我去了她的家,她的家好象一個熱熱鬧鬧的大家庭,兩室一廳的房間裡住滿了人,都是那些從邊遠山區來城市打工的小姊妹、小兄弟們。一間臥室里住着兩個從福建、江蘇農村來的打工妹,現已找到工作,剛剛受洗,臉上也有着她一樣的榮光。另一間臥室里住的兩個女孩是從湖南來的,是路得丈夫在火車上傳福音認識的,還沒找到工作,現正在學唱讚美詩。客廳的右角是用書櫥隔出來的小房間,剛剛放一張大床,住着兩個從河南來到這城市的小夫妻倆,是一對傳道人,承受着貧窮、冒着危險到處傳福音,還帶着一個三個月大的小嬰兒。路得和她丈夫則睡在客廳的地板上。路得好象中國的特蕾莎,她無償地為大家提供吃、住,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大家。只要看見別人缺乏,她馬上伸手幫助,那天天冷她便把她最好的兩件冬衣送我禦寒,樓上新搬來的打工仔沒家俱,她把她家的大沙發送給了他,隔壁的打工妹病了,她買了紅糖、雞蛋、撈糟去看她,還把她一條漂亮的羊毛大圍巾也送給她。她的家裡出出進進總是住滿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們。她的家就是大家的家。她和她丈夫總是在為大家禱告、服務。她好象活水的江河。走到哪裡就把愛帶到哪裡,用她成熟的生命不斷的造就更多的新生命出來。在她工作的那個禮品公司設計室里,因她的原故很多人歸了主,人們也變得不再彼此仇視、互相攻擊而彼此相助、相愛。而住在她家的小姊妹、弟兄也學她的樣,那兩個小姊妹每月只有五百元工資,自己吃菜湯泡飯,把節省下的錢拿去幫助更需要的人,她們的臉上也洋溢着基督的榮光。
有一天我問路得,您現已三十六歲了,把錢都用完了以後您有小孩怎麼辦?她說她找的錢不是她的,她只是神的管家,神通過她這個管道用那些錢幫助那些貧乏的人,以後有了小孩神也會豐豐富富的供給她,她信主十幾年了,一直這樣幫助別人,神從來沒讓她有所缺乏。
路得和她丈夫還有這群小弟兄、姊妹在汽車上只要看見小偷扒竊,他們就會勇敢的站出來制止,如果哪一個姊妹哪天在車上看見沒站出來制止,即使不為任何人所知,晚上回來後那個姊妹便會跪在上帝面前認罪、悔改。
在這個大家庭里,他們每天認罪禱告、讀經、唱詩,靈修,彼此相助、相愛,聖靈內住於心,過着一種在靈里與神緊密相交的內在生活。靠着上帝的話語,靠着聖靈的大能,他們每日一點一滴的克服自己的 "私慾",戰勝自己的 "罪性",把妒嫉、自私、貪婪、仇恨、謊言、互相殘殺從自己身上除去,把那個 "私慾"、"罪性" 的老我同耶穌一同釘死在十字架上。好象從醜陋的蛹變成美麗的蝴蝶,他們從一個自私自利的人逐漸變成一個具有基督樣式的人,在基督里他們成為一個新造的人,一個為上帝、為真理、為正義、為愛而活的戰士、精兵。他們每天歡聲笑語,心裡既平安又喜樂,按照外面的標準,他們還很貧窮,但他們好象是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擁有全世界,也是這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一群有豐盛生命、靠信心生活的基督徒,一群嶄新的人類。
路德帶我去她們的教會,那是一間大房子,裡面坐了三十幾個人,大多是當地的打工仔、打工妹,在前面一位二、三十歲的小伙子站在中間組持敬拜,小伙子長得並不那樣,但那內心的美善在面容上放光,那是基督的榮光,讓人過目難忘。另一小伙子坐在旁邊抱着吉他伴唱,他在唱一首讚美詩,讚美上帝。他的嗓子沒經過訓練,音色並不美,但他在用整個心、靈在歌唱,整個人都沉浸在歌聲中。(文革期間我們這一代人也唱過許多忠字歌,跳過忠字舞。敬拜獨裁者,祝獨裁者萬壽無疆。但那時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不想唱、不願跳,又非唱、非跳不可,不唱就可能當反革命,現在回想起來就要噁心嘔吐,好象做了一場惡夢)。我回頭再看後面的人,那些打工仔、打工妹、還有那些小商、小販,他們全都同他一起在唱,用心、靈在歌唱,一遍又一遍的唱,在歌聲中,很多人站了起來,伸展雙臂,忘情地一邊舞一邊流淚、痛哭一邊歌唱。我從來沒有看見人們這樣的歌唱,從來沒有聽見人們用心、靈來歌唱,他們的歌聲緊緊的抓住了我的心,震憾了我的心,我的整個心都溶化了。我再一次低下頭,用手捂住臉,雙肩抽搐、痛哭起來……
後來我望着他們那一張張不同形狀的臉,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每一張臉都那麼誠實、正直、良善、快樂、自信、尊嚴,他們臉上流露出對真理的熱愛,眼睛裡流露出對正義的渴求,愛的火焰在他們心中熊熊燃燒。我心裡想他們為什麼變得這麼美好,好象全新的人類?答案就在他們所唱的歌里:
這裡有神的同在,噢噢!
這裡有神的言語,
這裡有聖靈的恩膏,
這裡是另一個天地。
看哪弟兄和眭同居,
何等的善何等的美,
如同黑門的甘露,
降在錫安山地。
愛在這裡,和平在這裡,
光明在這裡,生命在這裡。
耶和華所命定的福,都在這裡。
你若想要得到他,在耶穌基督里。

是啊,這些人因着信,不斷的克服自己的"私慾"、"罪性"。上帝就把屬天的義澆灌他們,讓他們不再為”私慾”而活,只為上帝的真理、正義而活,使他們有全新的生命,這新生命的實現就是擁有被澆灌的義,渴望義、實踐義,並且籍着信仰有能力去實踐義。當這些被信仰所改變的生命個體組成信仰團契並參與公眾生活時,他們就能夠將正義帶入社會群體生活中。他們也會根據上帝的正義建立公正的制度、公正的法律,公正而平等的經濟關係,並有能力去實踐它。西方的民主、憲政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它主要是從基督教的思想、信仰體系中產生出來的,民主、憲政後面必須有一套價值系統去支撐,那就是上帝的公義。所以在中國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因為沒有上帝的公義,不論中國知識分子怎樣的努力,民主、憲政始終與我們失之交臂,即使建立起來了也是掛羊頭、賣狗肉,這個沉痛教訓是我們花了一百多年時間,用無數中國知識分子的流血犧牲、幾千萬中國人的無辜死亡代價才換來的,真是痛心疾首,我們必須深思、深思、再深思。現在我終於明白,人類要靠自己的力量戰勝自己的罪性是不可能的,人類所有的宗教、科學、知識、哲學、智能、理性都不能引領我們走出血、淚之谷。我們唯有仰望上帝,只有他才能除去我們罪性,救贖我們,引領我們走出血、淚之谷。
望着這些被信仰所改變的生命,我心裏面一陣陣激動,在中國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再也不是只能走出秦始皇、曹操、劉備、希特勒、斯大林……這樣的人來,也會走出特蕾莎、南丁格爾、馬丁、路德金、甘地、圖圖大主教這樣的人,還會走出華盛頓、傑弗遜、林肯、丘吉爾。。。。。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才是中國的未來,中國的希望,所以我對中華民族的未來充滿信心,因為我知道上帝他正在作一件新事,他要改變中國。
我一生都在黑暗中苦苦尋覓,如今上帝的手親自引領我來到他的殿堂,我帶着一顆憂傷的心,痛悔之靈跪在了他的面前,他告訴我:“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們,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你們必曉得真理,真理必讓你們得到自由。”
啊!這些話好象閃電劃破了長空,擊穿了我的心靈,我好象穿過一個無限漫長、漆黑的山洞,前面突然有大光照耀,我終於見到了光,這光是真光,我終於找到了愛,這愛是真愛。神就是光,神就是愛,他照亮了一切坐在死陰之幽谷的人們,他要將我們從這流淚與血之谷中救贖出來。讓這流淚與血之谷變成歡樂的泉源,並有秋雨之福蓋滿了全谷。
我在心裡流着淚對自己說:你這在黑暗時代裡尋求真理的孩子,你這在這彎曲悖謬的年代裡尋求真理的孩子,你現在終於被真理得着了!
從前我覺得信奉善良的人要生存下去都很困難,我總是流淚、痛苦、悲傷、厭倦生命、渴望死亡,現在每次讀經、唱詩、禱告、聚會之後我都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神秘的力量、快樂湧進全身,從頭到腳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都充溢着,那是一種屬天的快樂,一種能劈開人靈魂與骨髓、骨節的巨大力量與快樂,這種力量與快樂帶着我向上、向善飛升,直到眾山之巔。我站在山巔之上,挺直腰板,兩手緊握拳頭,向上高舉歡呼,我自由了,我自由了!不自由毋寧死!我覺得我不再是一個奴隸,我不再是那個善良柔弱、任人欺負的草民、蟻民,我不再受罪的捆綁,不再是罪的奴僕,我知道我從哪裡來,我將到哪裡去,我活着是為什麼。我戰勝了過去、現在、並掌握了將來,我是一個真正大寫的人,一個力大無比的參孫,大山可以挪移,小山可以遷移,這世上沒有難成的事,撒旦就伏在我的腳下,我真正自由了……
現在每天我打開聖經,那些字句就在我心裡發出光芒,我感覺我的生命被大光照耀,我屬靈的眼睛被打開,看到另外一個美麗洞開的世界,一陣陣喜樂就從心底源源不斷的涌溢出來,這種快樂是肉體的快樂根本無法比擬,那是一種靈魂的狂喜,這種快樂多得我的心盛不下,我的手捧不完,讓我每天都快樂得不得了,我常常自思我是一個怎樣的罪人,我有那麼多的罪,我並不比別人聰明、出色,為什麼得到神這麼多的眷顧?得到這份天大的恩惠和福氣呢?是啊,因為神愛我們,為救我們這些罪人,他被釘上了十字架,只要你信靠他就必得救,他就住進你心裡,你就會成為一個全新快樂的人,如今善良、軟弱者已得剛強,貧窮者已成富足,因為主為我們成就了大事。
我終於走出了流淚與血之谷,來到那歡樂泉源之地,從此我下定決心,為主而活,為真理、正義、愛而活,為了那些死去的人們;為了那些活着的人們;為了那些還在血、淚之谷中苦苦掙扎、孤苦無依、善良、貧窮、弱小的人們;為了那些還坐在黑暗、死陰之谷的靈魂們;為了讓人們不再相互殘殺,為了讓人們彼此相愛,為了讓人們獲得自由,為了讓人類永不滅亡,我要去普天下傳福音,把好消息告訴他們,讓上帝的大光普照天下!讓上帝的大愛普罩萬方,讓福音傳遍地極,讓每一個流淚與血之谷都變成歡樂泉!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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