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平安夜
木然
天磊和心馨約好,晚上六點準時在北角和富道那間“潮州店”門
口會面。
天磊的公司在中環的力寶中心。
早上心馨在電話里和他交代了好幾次,晚上你千萬別遲了,要不
媽會不高興的。我們爭取早些吃飯,完了還要趕下場的節目,靜
宜她們八點半會在蘭貴坊那間“今夜不設防”酒吧開位等我們……
喂,你聽見我說了嗎?
聽見啦。天磊俯下身來,對着桌面上那台免提電話很無奈地喊道。
從中環到北角也是幾站的路程,如今已經是晚上的6點15分。
天磊西裝革履的依在“潮州店”的燒臘展示櫃旁,看着一個個匆
匆路過的行人,以及滿街道“叭叭”響按的汽車,內心有絲浮躁。
為了今晚這餐飯,比如穿什麼衣服,用什麼香水,髮型怎麼弄,
心馨足和他討論了一星期。天磊有時候會想,和心馨拍拖也就三
年的時間,現在彼此間好象失卻了許多的話題。
心馨和天磊的小妹靜宜是“港大”的同學。
有次靜宜所在的學生會請天磊去演講,會後靜宜說她有個同學想乘
天磊的車回北角,問天磊有沒有問題,天磊說這會有什麼問題呢,
這樣天磊就認識了心馨。印象中心馨是個很清純很恬靜的小姑娘。
車到北角的時候,她很禮貌地對天磊說方先生謝謝了,天磊聽了,
覺得心馨那輕輕軟軟的語音讓人生出種特別的舒服來,他回過頭微
笑着對心馨說,心馨您客氣啦,我也就是順路,以後就叫我天磊好
了,叫方先生,不是太習慣,公司里聽多了,自己人也這麼叫着,
怪生疏的。
心馨聽天磊這麼一說,尤其那句似是無意實是有意的“自己人”,
弄得她內心慌慌的,她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好嗯
的聲算作回答了。待心馨走出車外,天磊將汽車玻璃降了下來,他
看着心馨的背影問,心馨,我能再約會你嗎?心馨聽天磊這麼問,
就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向着天磊笑了笑,夕陽下的心馨恍是沐
在一縷橘紅的餘暉里,那被晚風飄起的絲絲秀髮,以及秀髮下那分
羞然酡紅的笑靨,很嫵媚。那刻,天磊內心象是被燙了一下,感覺
前世今生,自己一直想找的人就是她。
心馨好象對天磊有些是不放心,下午仍不停地和他通着電話,到了
天磊快出門的時候,還來電話叮囑他千萬不要開車,說聖誕夜很難
找車位的,特別是到蘭貴坊那種地方。
天磊不知道心馨怎麼會有這樣的興致。蘭貴坊那地方就算不是聖誕
的緣故都是亂鬨鬨的。
況且象蘭貴坊這樣的酒屋根本就不適合天磊和心馨。
記得第一次約會心馨的時候,也是平安夜。
那時心馨還在港大讀碩士,住在九龍,平時很少回香港這邊。那天天
磊特意約好了心馨,因為天磊住天后的柏景台,離心馨父母家所在的
春秧街不遠,他們就將見面地點選在在柏景台和春秧街中間的那間
7-11店見面。好象時間也是約在傍晚的6點,反正那天他是遲到了,
當天磊打着一把黃色的雨傘趕到7-11點門口的時候,長長的街道只
有寥寥無幾的幾個行人,還有就是滿街道舞蹈着的淅瀝雨絲。天磊見
着這個雨絲下的夜晚,以及這個夜晚下的冷寂,心裡不禁暗暗叫起苦
來。他背站在7-11店的門口,看了看表,時間已是晚上的6點45分,
對面馬路的餐館裡燈影朦朧,街道的拐彎處有盞高高的路燈,昏黃的
燈下有位少女也是打着把黃色的雨傘在雨中徘徊踱着。天磊看着這雨
影下的少女,想着心馨剛才大概也如她般來回走動,內心就很焦灼,
心想這回真是死定了。
天磊這樣楞着約莫有1分鐘的時間,忽然聽到身後7-11店的店門“
吱呀”的一聲,還沒待他能回過頭去,心馨那輕如游絲顫響的聲音就
鑽進他的耳窩:方天磊,你要站到什麼時候啊?
7-11店。滷水蛋。香腸。啤酒。
天磊和心馨相愛的第一個平安夜就是這樣的度過。
以後心馨和好多人說過,喜歡天磊是因為覺得他的簡單和隨意很適合
她。不過這當然是以前的事了。好象心馨現在不會再提起。天磊記不
起心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提這事兒的。其實心馨是否記得這件事
情對天磊來說都不是重要的,因為天磊自己是記得的。天磊常常會在
和心馨吵架之後想起這個晚上來,總覺得初時的心馨,給他多的是諒
解,也很容易滿足,聽得進些道理,不象現在。
難道人心不可能永遠的清淨?
假設現在再和心馨約一個恍如7-11那樣的平安夜,她會是怎麼的想?
聖誕前一星期,心馨對天磊說,今年平安夜我們回家吃過晚飯就去蘭
貴坊吧!
天磊聽心馨提起蘭貴坊,眉頭就皺了一下,雖然這種皺很輕很不經意,
但心馨還是注意到了。
怎麼?你不喜歡?心馨問得很冷靜。
天磊最怕的就是聽到這種冷靜。他苦笑了一下說不是不喜歡,是不適
合。
哦?不適合?心馨原在為天磊熨着襯衣,聽他這麼說,就停了手問:
那,什麼地方適合我們?
天磊聽出心馨有抬槓的意思,趕緊說我只是說說,你喜歡,我們去就
是了。
心馨聽天磊這麼說,知他已舉起投降的雙手。只是心馨好象不罷休,
她慢悠悠地將熨斗在天磊襯衣靠胸部的位置來回熨着,嘴裡很不饒人
地數落着天磊:也不知是你老了還是你本來就是個不懂生活的人,一
年忙過了,好不容易盼來個節日,再不借個機會開心自己,以後天荒
地老的怎麼過?蘭貴坊該適合誰我不知道,但起碼適合這個城市。
天磊覺得心馨講的好象有些道理。所不能接受的是心馨那種理歪理直
都歸她來定義的態度。本來他想問心馨為什麼蘭貴坊適合這個城市?
換句話說他想問心馨我們這個城市需要些什麼?只是他害怕和心馨爭
論,因為無論再有道理,最後的結果都是以天磊認錯才罷休,如此問
與不問都沒什麼意義。
天磊不是沒有嘗試給心馨一些COLOR看看的。
有次天磊以為自己逮着天大的道理,不惜和心馨撐到底,結果堅持不
到2天的功夫,天磊就上門投案自首了。那天心馨的脾氣很大,足足
將天磊晾了有4、5個小時,直磨到天磊精疲力竭之後,才接受了他
的道歉。到了夜裡,天磊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就留了下來,當心馨光着
身依在天磊懷裡的時候,天磊忍不住笑了。心馨那時正將自己的頭埋
在天磊很結實的胸懷裡,剛才她被天磊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現在整個
身子相當的疲憊,她聽見天磊那聲怪怪的笑聲,但卻無力抬起頭來看
天磊怎麼笑,她問天磊你笑什麼?天磊聽出心馨的心虛來,他很得意,
很想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笑什麼,就是覺得很出氣。不過天磊雖是這
麼想,卻沒膽量這樣說。他清楚心馨是個聰明的女人。心馨要是問了
你問題,你想胡亂找個答案來應付她那你實如申請挨罵般傻冒。
天磊和心馨都沒有說話。
天磊知道此時閉着眼的心馨只是在假寐。心馨不說話其實是在等天磊
的答覆。天磊想了想,說,我笑?我是笑你下午還在和我生氣,現在
就象貓一樣乖的依着我,女人真是不講道理。心馨聽天磊這麼一說,
覺得他的解釋也算合情合理,就說,怎麼?現在才覺得女人難伺候?
傻死你好了,要真跟你講道理那個還會是女人?天磊聽心馨說得這樣
理直氣壯,心仿佛是被刺了一下,有少許的痛,麻麻的,不過這只是
瞬間,很快他就釋然了。是啊,要講道理的就不是女人了。不過,男
人也不是沒有講道理的地方,天磊看着心馨那裸露的胴體,又笑了。
“潮州店”的展示櫃旁多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看來他們和天磊一樣,
都是約了人,都在等人。
好笑的,他們都如天磊般西裝革履,高的那位手上還捧着花。
天磊看着他們覺得他們象兩個很默契的小丑,天磊想笑,但卻笑不出,
自己何嘗不是呢?
天磊沒有笑,“小丑”們卻對着他笑,很真誠,算是打過招呼。
已經是6點45分,天磊給心馨打電話,心馨的手提電話來來回回就是
那句“閣下所致電的電話現在不能駁通,請稍後再試聯繫”。
天磊總覺得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前世結下的梁子。
和心馨好上之後,天磊才知道第一次約會遲到的45分鐘,是他終身的
痛。
有次和心馨約好一起參加天磊導師的生日晚會,結果天磊為等心馨化妝
而整整遲到了有一個小時。當他們趕到尖沙咀的帝苑酒店時,看到一大
幫的師兄師弟們用不滿的目光掃射着他們,天磊的臉色就很難堪。心馨
本來就不是個無動於衷的人,晚會上那些目光她是能讀懂的,加上有幾
個相熟的朋友對天磊開着一些暗譏的玩笑,再遲鈍也都能明白個中的意
思。偏偏心馨是個很自我的人,她不會計較天磊的那分難堪,但很計較
自己的感受。晚會沒結束,心馨就對天磊說,我不習慣這裡的氣氛,先
走了。天磊聽了,就追着心馨趕到宴會廳外衣帽間旁那個拐角,天磊氣
急的說,哎呀,心馨我求你啦,剛才等你化妝等了近一個小時我都沒說
什麼,本來我們遲到已經很不好了,如果現在還黑着臉早走,這不是不
給面子給我導師嗎?這樣做叫我以後怎麼在師兄弟面前做人?
心馨原來也只是想發發天磊的脾氣而已,其實也沒想過要怎麼樣,但現
在聽天磊將遲到的原因歸罪在等她化妝,氣就真的頂了上來,她氣凶凶
地問,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說我化妝拖你時間不是?那你那時候為
什麼不催我?你不也是拿着本書在看嗎?
天磊聽心馨這麼說,知道自己無意中又衝撞了心馨的歪理了。儘管他心
里嘀咕着心馨你說什麼廢話?那時候你會讓我催嗎?但話到嘴邊卻換成
心馨我知道我是不好,反正現在你別走,晚會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要結束,
再不開心,也是十來分鐘的事情,況且還有我哄着你,怎會不開心?
心馨聽天磊這麼哄着,心裡就好受些。她原已將拿大衣圍脖的牌子遞給
了衣帽間那個伺應,天磊看伺應已將心馨的衣服遞了出來,就忙搖着手
說,我們不急着走,謝謝你。
伺應聽天磊這麼說有些疑惑,他將目光轉向心馨,天磊見了就冒火地說
你TM的就知道怕女人?伺應聽天磊這麼粗野地罵他,嚇了一跳,趕緊
把取衣服的牌子給回天磊,將衣服由重新放了回去。
方天磊,你有火朝誰發?你知道嗎, 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明明自己就
是個不守時的人,到頭來還振振有辭的指責別人不守時,討厭啦!
好啦好啦,你對,我不發火好不好?剛才我沒說我對了,也沒說你不對,
女孩子出門化妝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漂亮的女孩子才會這樣做呢,對吧?
天磊苦笑地調侃着。來,聽話的心馨,我們進去吧,時間長了,他們又
該有話說了。天磊以退為進,他邊軟聲軟氣地呵哄着心馨,邊用手環着
心馨的肩膀向大廳走去……
“潮州店”的師傅將弄好的燒豬啊燒鵝啊還有滷好的墨魚鴨掌還有凍蟹
之類的掛在廚柜上,之後將廚櫃裡紫紅色的霓虹燈打開,那些懸掛着的
食物頓即變得紅潤起來,天磊他們仨兒站在櫃外看着,都有垂涎三尺的
感覺。
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來。
也許他們站得太好了,象是在排隊輪候的樣子,有些路過的行人見他們站
得筆挺,步伐不禁放慢下來,那目光很是疑惑地從他們臉上掃到“潮州店”
里去。
天磊將拿在右手上的袋子調到左手去。
剛才他按照心馨開列的單子在銅鑼灣把該帶給心馨家裡的禮物都買好了,
順便還給心馨買了套COCO系列的禮品包。天磊知道心馨最喜愛的就是香
水,而且沒有固定喜愛的牌子,她喜歡輪着用,用她的話說,老用一個
牌子的香水,嗅覺都會麻木,用了等於沒用。
據說看一個女人怎麼用香水,就知道這個女人的性格。
天磊想起香水,就忍不住在心裡掂着“喜歡香水的女人好不好”這個問
題。怎麼當初沒注意這個問題呢,喜歡香水的女人不是不好,但對天磊
來說,應是不好的。以後如果真再有機會重找女朋友的話,一定不能找
喜歡香水的。因為喜歡香水的女人,好象大都是太過自我的,難伺候。
“聽說這裡的燒鹵不錯……”那一高一矮的人在交談着。
電話鈴聲。
大約有幾十秒鐘的時間,他們仨兒都只是楞着。
天磊正如他倆兒一樣,不曉得低頭檢查自己腰裡的電話,只顧看着對方
的腰部,到了他確認電話鈴聲不是來自對方時,才如釋重負地去掏自己
的電話。說實在的,此時他們仨兒的心情應該是相同了。
天磊的電話鈴聲引至他們開始聲討女人。
“……你等她就天經地義……”
“……等不是問題,但來個電話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吧……”
是心馨的電話。
“天磊啊,對不起。我剛染過頭髮,很多人……對……還要局(火局)
油,看來還要等一個多小時,這樣吧,你先回去吃飯吧……大概一個小
時後你還在‘潮州店’門口等我好了……”
“這……”天磊本來想說這樣好嗎,但話還沒說出來,心馨就火急火撩
地說哎呀該到我啦,我不羅嗦啦。
心馨說不羅嗦,但天磊卻感到很窩火。
怎麼說也等了有個把鐘的時間吧,這個把鍾內不來電話已是很不可思議
的事情了,現在好不容易等來了電話,那口氣倒象是你欠她似的 。
這TM的狗緣分,為什麼就該我欠她的呢?天磊狠狠地罵了一句。之後
就將站麻了的腿活動活動,當他正想抬腳要走的時候,有個路人卻游近
他身邊輕聲地問道:“你們在排隊嗎?在等什麼啊?”
天磊本來就有氣的,現在見這人問得這樣無聊,忍不住惡作劇起來。他
眼睛瞅着“潮州店”裡面然後很詭秘地對那路人說,聽說他們今晚搞促
銷宣傳,派食物呢!你不信問他倆兒,天磊邊說邊用下巴向那一高一矮
的倆兒哥們作了示意,為了使他們明白,天磊還側過頭朝那他倆兒眨了
眨眼,然後就向春秧街那邊去了。
晚飯是在心馨家吃的。吃完飯天磊和心馨的父母寒喧了幾句,就想告
辭。
天磊出門前曾給心馨打過電話。心馨說她現在剛走進金鐘的地鐵站,天
磊聽心馨這麼說就抬起手看了看表,此時是晚上的8點種,他很迅速地
計算了一下時間,從金鐘到北角,不過是15分鐘左右的車程,而天磊
從心馨家走到和富道,差不多有20分鐘的路,天磊計算完後發覺自己
可能會遲到,心裡一驚,趕緊穿上衣服,和心馨的家裡人道了節日快樂
之類的問候,匆匆的就步出門去。
和2個小時前比較,馬路上已經是人山人海了,節日各種耀眼的的燈飾
將整個港島裝扮得金碧輝煌。
香港就是香港,一個充滿幻想的不夜城。
從春秧街到和富道距離很近,天磊當然選擇走路。這樣擁擠的夜晚,不
要說找的士難,就算真被你找到,這樣近的距離,司機也不願意去的。
天磊轉入北角道橫過渣華道的時候,電話鈴又尖叫起來。 “喂,你在
哪兒啊?”心馨的聲音有些急躁。
“我還有5分鐘就到了,你到了嗎?”天磊小心翼翼地問。
“你快點不行啊,這裡亂鬨鬨的,我還沒吃東西呢!”心馨的口氣明顯
是在聲討他,“和富道靠‘潮州店’那段路封啦,你到‘和富中心’門
口來接我吧,快點啦,急死人了!”
天磊此時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女人要求男人講道理的時候,是不會想到自己曾經是多麼的不講道理。
天磊轉入和富道的時候,看見靠“潮州店”的地方有數十個警察在封路,
裡面聚集着好幾百人。
天磊覺得情況有些不對,於是就將腳步停了下來,此時“和富中心”就
在他身後可以說是咫尺之遙,透過人群他已經看見心馨站在“和富中心”
的門口一臉的着急。
天磊看見心馨着急的樣子心裡很舒坦,很受落。
天磊想你也會急啦?是該讓你多等一會兒的。葉心馨,這平安夜的晚飯
我是吃過的了,現在讓你嘗嘗等人的滋味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天磊在人群中悄悄地向那個着急的心馨做了個“BYE”的手勢,然後就走
近封路的地帶,他很費力才擠到那條黃色的封路帶前,周圍全是圍觀的
人群。
“發生什麼事兒啦?”天磊饒有興致地問。
聽說那間‘潮州店’晚上8點會免費發放100隻烤火雞,從下午6點鐘
開始就有人排隊啦!”
“哦?那現在呢?”
“現在店裡的經理說不知道有這事兒,但外面排隊的人又不干,雙方爭
執起來,只好請警方出來維持了!”
“唉,也不知是誰先傳出來的……”
“其實,這也不能怪別人,用腦想想嘛……”
……
天磊好象已經不需要去了解發生什麼事情了。
當他背過身向和富中心走去的時候,他覺得很好笑,很想大笑。
以前他一直以為,只有他和心馨是浮躁的的,現在看來結果不儘是如此。
心馨說得對的,蘭貴坊也許不適合我們,但適合這個城市,只有酒,可
以撲滅浮躁。
晚上8點30分, 天磊終於走到心馨的面前。
天磊將他的手伸向心馨,然後很柔和地說:“馨,我們走吧!”
心馨看着天磊遞給她的手,本想責怪他的姍姍來遲,只是當她抬起頭來
凝視天磊時,她從天磊那雙明亮的眸子裡讀到一絲閃動着的笑。這種笑
是一種很滿足很得意的笑。這樣的笑於心馨來說是熟悉的。每次和天磊
做完之後,她都能從天磊俯視着的眼眸里讀到這種異樣的笑。以前心馨
以為那是天磊在高潮後一種特有的滿足,而現在呢?
現在這種笑同樣撩得她心動。
葉心馨在這種笑意下不自覺地解除了她所有開心的和不開心的武裝。
這就是緣分,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緣和分,
再煩躁,這種緣分都是存在,也是需要的。
心馨將自己的手交給了天磊,這是2001年的平安夜。
當天磊和心馨攜手向蘭貴坊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夜幕下的港島徹夜響着
那首據說是人類最優美的歌:
Silent Night!!Holy night!
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