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不願成為基督徒
前 言
這是一本偶然寫成的書。自從一九九一年秋來到美國後,我就絕了寫書的夢。“立德,立功,立言”這三不朽,對我都失去了意義。
在絕望中,耶穌來到了我的生命中。一九九五年一月九日,我成為他的兒女。
兩個月後,我所敬佩的基督徒吳涵仲和林道真夫婦熱情地邀我在他們家舉行的一次聚會中作見證。後來,好友王峙軍一再鼓勵我把見證寫下來,投到《海外校園》這個雜誌,於是,我就寫了一份洋洋兩萬多字的見證。
六、七月間,我產生了把這個見證寫成一本書的念頭,於是,就有了這本書。
這本書,是幾年來我探索基督信仰的結果。它涉及了我探索的許多方面。我把它們記錄下來,並不是想為別人提供一套完整的、成熟的、正確的答案,而是如實地寫下我心靈上的痛苦、掙扎、困惑、懷疑和探索,寫下我心靈的黑暗。在寫作的過程中、每當回憶起這些黑暗時,我總感到恐怖、憂傷、不寒而慄。儘管我有時真不想把這些都寫下來,但“修辭立其誠”,我最終還是不得不把它們寫下來了。因那就是我。我若非如此,何需耶穌,何需上帝的恩典?
多年前,讀過羅素寫的一本書,書名叫《我為什麼不是基督徒》,讀後自我感覺良好。現在我雖記不起他都說了些什麼,但卻給了我一點啟發:我要明白,為什麼我不願意成為一個基督徒?
小時候,我一個基督徒也不認識,但在共產黨的教育下,卻對基督教產生了非常壞的印象。我於五十年代出生於中國北方的一個小鎮,父母都是再也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了。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聽父母的話、聽老師的話、聽領導的話、聽黨和毛主席的話。這些話我都聽了,也算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好學生,但我的最大願望還是作毛的好戰士。我是那麼地崇拜毛,還真想為保衛他而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呢。於是,我加入了紅小兵,我當了中學的紅衛兵幹部;於是,我十六歲時就讀《共產黨宣言》,十九歲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我曾多麼自豪,因我不是自己從來不讀馬克思、列寧的著作,但卻到處指責別人“反馬克思主義”的共產黨員。我是一個典型的在大陸上被稱之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的人。我從中國共產黨培養中高級幹部的最高學府中共中央高級黨校理論部,獲得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碩士學位,並在中共的一個省黨校中教授馬克思主義多年。算起來,到我信主前,我已有二十年的黨齡了,也算得是個老黨員了。
當然,我當年也自認為自己不是教條的、僵化的、馬克思主義者。在八十年代初期,我已從一個正統的、官方的馬克思主義者,變成了一個人道的、實踐的馬克思主義者。在八十年代中期,由於對中國傳統文化、特別是古典儒家哲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自覺到要承繼前聖往賢的神聖使命,光大中華文化。我又試圖在人道的、實踐的馬克思主義和古典儒家哲學之間找到結合點、生長點。
然後就是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六、四”後就是絕望。
然後就是到美國。在美國,我多次參加教會的崇拜和家庭查經活動。我經常向基督徒發難,成了一個難剃的頭。熟悉我的人,幾乎都難以相信我會信上帝。我更是自信,我絕不會信上帝。但我最後竟不得不信上帝了,生活真是同我開了個大玩笑。不過這很值得,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這本書。
我寫這本書,不是為了教育什麼人,而是為了認識我自己,為了述說神的愛。若不是來到神的面前,我不可能這樣地認識自己,不可能知道自己是罪人,不可能向耶穌懺悔。我是懷著一顆懺悔的心寫下這本書的。我寫下的是我的懺悔。因此,這本書不可能提供一套系統的神學理論,那是神學家的事。它也不可能提供一個捷徑,使人一下子就能信主,那是有心尋找的人,自己要去尋找的。因你我的路肯定是不同的,所相同的似乎只有一點,這是一條窄窄的小路,一條曲曲折折的艱難的路。所幸的是:只要你尋找,你一定會找到。而當你走在這條小路上的時候,有上帝與你同行。
若尋找信仰的朋友讀這本書時感到不舒服,看到似乎有自己的影子在內時,我請你們原諒。也許,這正好顯示我們之間在一點上是相似的:在上帝面前,我們都是罪人。不過,誠實地說,這本書也許更會使某些基督徒不舒服。書中有許多部分正是“罵”基督徒,“罵”牧師和教會的。不管這些話怎麼難聽,我還是把它寫下來,因那是我實實在在地看到的。我當然希望我所見到的不是事實,但事實如此,我無可奈何。
這本書是在許多人的關懷鼓勵下寫成的。我感謝吳涵仲、林道真夫婦,沒有他們邀請我作見證,也許不會有這本書。王峙軍、屈儆玲夫婦的關心和幫助,一直激勵著我要寫好這本書。《海外校園》雜誌的蘇文峰、鄭期英夫婦,雖然我們彼此僅在電話中相識,但他們給予我很大的幫助。林慈信博士、吳獻章博士、李鈞、吳憶秋夫婦、賀雲、李琳夫婦、張祥漢、徐全善夫婦、朱漢同、藍明傑,以及許多朋友都鼓勵我寫好這本書,並提出寶貴的意見。這些都是我不敢忘記的。我尤其感謝我岳母從中國大陸來到美國,幫我照料新生的女兒。感謝我妻子對我的寫作大力支援。沒有這兩位親人的幫助,我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寫完這本書。
我衷心地感謝我的母親。她在我父親在外地工作並且收入很少的情況下,把我們兄弟姐妹六人扶養大。在那生活極其艱難的歲月中,我不知她為了使我們不至被餓死而付出了多少心血,流了多少淚。她一個大字都不識,但我們姐妹兄弟都接受了高等教育。她的善良和慈愛,對我終生的影響是我無法估量的。
我感謝我主耶穌。他在我絕望時拯救了我。這感激之情,我無法用言語表達,唯有把我的生命交給他,任他塑造;唯願此生能在他的愛中,心靈得安寧,生命得新生。
一九九六年三月於芝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