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外的驚喜

還在火車上時，我就猜想與來迎接我們的同工該如何接頭。我知道不會是“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那一套，但詢問世川，他卻故作玄虛的語焉不詳。我們拿着行李走出車站，稍稍駐足四顧。或許因為尚是清晨，來往旅客甚少，而我們站在那裡玉樹臨風，太過惹眼，就見一戴眼鏡中學教師打扮的中年男子向我們注目、走近。世川也禮尚往來的回視。此時無聲勝有聲。那教師打扮的走近世川，輕聲問：“是上海來的何老師吧？”未等回應，他已劈手將行李從世川手中奪了過去。不由我暗喝一聲：好快的出手，好俊的功夫！後來才知，這位正是A老師。

我們隨着A老師上了早在一旁等候的出租車，車子即刻在薄霧中駛離車站，在城區繞了幾繞。只見“一條大道通南北，兩邊小店賣東西”，出租車順着這條大道出了城。按世川從神州差傳同工處得知的精確消息，1個多小時以後就可以抵達培訓地點了。路上來往車輛不多，顯得很安靜，感染得我們也都惜言如金，平添幾分陌生凝重的敵後氣氛。我琢磨如何抓緊時間悄悄睡上一覺，眼見車子左右轉了幾轉，離開大道走小道，離開小道進胡同，來到一扇大門前停下。我正尋思，莫不成要再捎帶其他人同行？就見A老師向世川示意：目的地到了。我又驚又喜：1個多小時的路程，十幾分鐘就趕到。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化遠為近的縮地之術？

進入大門，就聽見從一個房間裡傳出來爽心悅耳的歌聲。A老師帶我們來到門口，只見滿屋子青年男女在一位姐妹帶領下唱讚美詩歌。我問A老師：“帶領詩歌的是B姐妹嗎？”他冷冷地回答“不是”。我再問：“B姐妹來了沒有？”，他更冷地回答：“我們這兒沒有B姐妹”。此時已是7點3刻。A老師告訴我們，培訓8點開始。按照世川的既定方針，由他先教兩個小時，然後我教2個小時，下午及以後每天都照此辦理。

世川講課之時，我邊聽邊想，越想越覺不對。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十幾分鐘就趕到，雖然在神沒有難成的事，確實是驚世駭俗。其次，剛才我打聽B姐妹，乃是教會Z牧師在我來之前面授機宜。他在幾年前到過這培訓地點，說B姐妹在音樂服事上有恩賜，而且一定會來參加培訓。為什麼A老師說沒有B姐妹呢？綜合這兩點，我擔心我們所到的不是要去的地點。是不是這兒也有一個培訓，A老師卻陰差陽錯將我們劫了來？雖說神使萬事互相效力，那一個培訓地點的需要怎麼辦？原計劃來這裡培訓的老師又怎麼辦？

世川上完課以後我將心中疑惑向他悄悄說明。“帶頭大哥”畢竟是“帶頭大哥”，他聲色不動，囑咐我上完課以後再說；這樣即使來錯了地方，我們也可以午飯後再走，不至一無所獲。上午培訓結束後，他與神州差傳同工聯繫，才知道原定地點有了變故，所以臨時改派我們來此地。錯誤是沒有的，只是忘了告訴我們。懸念既已解開，我們放心地與A老師和幾位同工共進午餐。午餐卻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單有葷有素，還有饅頭。饅頭乃是我最愛食品之一，無奈我與太太均生長南方，做饅頭遠非專長。在商場出售的饅頭又往往含有對外觀有用卻對健康無益的東西，怎比得上這正宗麵粉、傳統工藝、手工製作的家常饅頭？所以每次我都胃口大開，兩周培訓下來，所吃饅頭已遠遠超過往常一年中所吃總量。

午飯之後，我們繼續培訓。對世川來說，這是第N次教創世記，已經非常熟悉，正好發揮天馬行空，揮灑飄逸的風格。我則是在教會主日學基礎上，第一次短宣講授希伯來書。對我來說，無疑是一個挑戰；對學員們來說，聽懂我的普通話又何嘗不是挑戰？不過年輕人適應能力畢竟較強，因此我們在磨合之中逐漸進入佳境。與創世記不同，希伯來書沒有情節，所以我在休息時間給他們出些聖經謎語，並在每堂課開始和結束前由他們帶領唱詩。

這些年輕人在一起，每次唱詩都是盡最大的音量，唱得整齊且飽含深情，極具感染力。聽他們唱詩歌，和他們一起唱詩歌，真是一大享受。聽我這麼說，他們再接再勵地唱得愈加投入，越發感人。而其中最感動我們的是詩篇121篇“我要向山舉目”。下面是我去年給我們所在團契的郵件，日期是2009年9月30日，世川突然中風住進醫院的第6天，他腦部大手術前一天。

“這幾天想着世川弟兄的時候，常想起弟兄姐妹一起唱詩敬拜的喜樂。所以接續Lisa姐妹，與大家分享另一首歌，是我與世川08年3月去國內短宣所學，後來由世川教給更新團契，在主日敬拜獻唱，感動了不少人。今天下午想到世川將要進行的手術，就以這首歌作為給弟兄的祝福禱告。

我要向山舉目

• 我要向山舉目，我要向山舉目, 我的幫助從何而來？
• 我的幫助從造天地的耶和華而來。
• 我的幫助從造天地的耶和華而來。
• 他必不叫你的腳搖動，保護你的必不打盹
• 保護以色列的，也不打盹，也不睡覺。
• 保護你的是耶和華，耶和華在你的右邊蔭庇你。
• 白日太陽必不傷你，夜間月亮必不害你。
• 耶和華要保護你，免受一切的災害，他要保護你的性命。
• 你出你入，耶和華要保護你，從今時直到永遠。”

那天晚上教會禱告會上為世川第二天手術禱告。我將“保護以色列的，也不打盹，也不睡覺”改為“保護何世川的，也不打盹，也不睡覺”，並邀請弟兄姐妹一起唱這首詩歌。在我簡短分享時，這次中國行的許多經歷，於腦海中瞬間掠過。接下來帶領大家唱時，我卻淚眼模糊，不能成聲。

在那兒的短宣過得忙碌而悠閒，特別是一日三餐吃得習慣到留戀的地步。晚上固定十點左右就上床安歇，也是許多年沒有過的事。雖說睡到半夜或凌晨時份會因溫度低於身體所期望的而中途醒來，卻也讓我們沒有“夢裡不知身是客”的糊塗，也讓我們更加期待新一天的來到。每天早上我很期待地參與學員們的晨禱與敬拜，一廂情願地認為至少在心靈上我還與他們一樣年輕。此外，科技進步讓我們與聖路易的家人間聯繫暢通無阻。那段時間，聖路易再次天降大雪，小萍曾提及原本只需十幾分鐘的路程有天卻花了2個小時。教會弟兄姐妹們不但常為我們禱告，還挖空心思在生活上幫助我們兩個家庭，這帶給我們安慰，喜樂與感恩。這其中也有一插曲：因為手機電話卡被世川打爆，有兩天我們無法與美國聯繫，兩位姐妹以為我們被某特殊政府部門請去分享福音，既擔心又高興，禱告也因此情詞迫切了許多。待我們委託一位弟兄買來電話卡，重新開通熱線以後，她們才如釋重負，也有點若有所失。

培訓最後一天的中午，世川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創作了一首嵌名詩，將所有學員名字一網打盡，順帶着將這些青年學員們對他的仰慕一網打盡。“哇！我們的老師太有才了！”，聽得我心花怒放。反正中文與英文不一樣，聽不出“老師”一詞是用的單數還是複數，我且當成複數就是。正是：世川能解創世妙，詩才帶出粉絲來。

按計劃，結束這地培訓之後，我們回城中休整，改天再去第二個培訓點。當天是星期五，學員們要回到各自所在教會帶領。聚也匆匆，散也匆匆，我們連淚水來不及醞釀就彼此告別登程。A老師安排車將我們送回到城中某家國際大酒店。許多酒店飯店企業等常常自吹自擂，誇大其實。這國際大酒店倒是名符其實，是小萍在美國通過網絡預定的，而且價格居然比國內預定還要便宜。

世川與我競走般的三步並作兩步，同時邁入酒店。舉目望去，立於大廳當中，迎接我們的面熟得很，竟似在哪裡見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