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華人基督教會邀請遠志明大神父宣道。俺有幾個朋友特意事前多次囑咐俺去聽聽。聽着朋友們的認真叮囑，俺覺得去不去還在其次，朋友們這份盛情是必須感激 的。可是既然領情，那麼就一定要去聽聽。 雖然俺對教會宣道活動一般是敬而遠之，甚少”附庸風雅，“ 這次，說不定遠神父一席談就讓俺突然悟道，那啥啥塞頓開呢。中國俗話不是說了麼，“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 更何況這基督教相對於俺這木訥之人的狀況猶如一句中國古詩所說的，”洞中方數日，世上已千年。“

去前，沐浴一番，穿戴整齊。對人尊重，對己尊重。禿爺雖然去教堂次數不多，每次必定如此。大雅之堂，神聖之地，不可大意麼。

不到宣教時間，偌大的教堂大廳已是人山人海。亞城華人們扶老攜幼，川流不息，匯集在教堂。看着這盛況，俺感嘆，原來亞城主流社會全在這裡 聚會啊！ 心裡在默默地考慮另一個可能：為了早日融入主流社會，俺是不是也要經常參加這裡的聚會啊？不能總置身事外，被主流沖走，成為不入流麼。

宣教開始先有一位名叫遠征的女子給大家熱場聚集人氣。年輕人可能不知道這位女子。這是八十年代大陸地區的紅歌星。俺這把歲數的，一般都聽過她的歌聲。後來麼，俺出走北美，久不聞國內演藝界消息。覺得這位遠征也消失了。 她當年唱的一曲”太湖美“把俺給迷住了。她那歌唱得婉約柔美，讓俺一下子就對江南靈秀之地產生了嚮往，才有了俺模仿乾隆游江南，玩了一手禿爺逛江南，流連於太湖無錫蘇州杭州等地。當時一心要帶回來一位說吳儂軟語的姑娘填補後宮空虛。可惜，滿懷希望，空手而歸， 垂頭喪氣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只能長嘆一聲，無緣吶。 再後來在東城牛大遇到一位可人兒，大喜過望，以為是江南淑女送上門來了。遂大膽上前搭訕。對方一開口，才發現原來“咱那疙瘩兒”不止產玉米大豆高梁也出清純的嫩竹呢。這次則是上門的緣分擋不住，一眼定終身。至於再再再再後來麼，下文另表吧。

遠征的歌喉讓我很吃驚。估算一下，她大概比我還大些，跟我一樣，早就是大爺大媽級別的人了。可是，她的嗓音依然清亮，底氣十足，絲毫聽不出歲月的痕跡。高 音照舊高的上去，尖而不破，絲毫不用為她擔心。她的聲音穿透力極強，音色在各個音域都一致。果然是天賦歌手。她演唱了二首宗教歌曲。雖然唱得很用心賣力， 但這不是她的拿手曲目，表現不出她的歌唱亮點。她再演唱了一手早期的紅歌，”我的祖國。“ 這首歌曲讓我找到了共鳴，不顧一切地鼓掌。在天命之年之後，親耳聆聽聽青年時代的聽過的歌星現場演唱至今讓我激動的那首歌曲，這種機會不是常有的， 用遠征自己的話說，就是神賜的機遇麼。 遠征演唱前先說明，這首紅歌中間有二段歌詞被遠神父改為歌頌祖國（中國）而不是原來歌頌共黨的。這一點說明，很坦蕩。畢竟，我們唱紅歌，是一種懷念青少年 時代的行為，不是對紅朝意識形態的認同。沒辦法，因為我們長在那個時代，現在唱着那個時代的歌曲，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唯一讓我 感到不足的是，遠征的歌喉失去了她青年時代的溫柔味道兒。那首太湖美當年被她演唱的那樣婉約柔美，富有江南文化氣息，給我留下了那樣深刻的震撼。聽慣了毛 爺時代紅色歌手比如馬玉濤那樣的高聲大嗓跡近兇悍的唱法，突然聽到遠征演唱的”太湖美，“ 那種巨大的感覺差異，沒有當年經歷的年輕人不會體會到的。不知道如果遠征再演唱此曲的話，能否還是那樣柔美感人。若是有機會，多想聽她再演唱這首太湖美 啊！”我的祖國“和”太湖美“是我這一生中最喜歡的紅朝時代歌曲，前者優美大氣氣壯山河，後者婉約柔美，小河流水，富有文化氣息。皆是聲樂作品中的傳世之 作。最後提一句，遠征畢竟是歌者，她勉力說的關於她信基督的故事，不如她唱的感人。但其心誠懇，其情純真，俺體會到了。 對了，如果以後遠征再來亞城或者附近的地方協助布道的話，請考慮演唱”太湖美，“ 讓俺重聽當年你美好的歌聲， 重溫俺當年的美好舊夢吧。 畢竟是因着這首歌曲，俺找到了俺的”太湖美“般的”興凱湖美“了。

重頭戲自然在遠神父那裡。遠神父的妻子是俺們東城牛大的同級不同系同學。她的大名俺早就知道，但從來沒說過話。他的朋友里有幾個 也和俺算朋友關係。但是，遠神父進校時，俺已基本不在那裡晃蕩了。中間雖有時間重疊，當時他和禿爺二人無緣相見，也可能相見不相識。不過，這是閒話而已。 俺無心和遠神父攀啥歷史掌故之類的。 遠神父首先自報家門，說是從東城牛大馬列主義哲學系畢業的。對於他來說，當年他是想不到他的人生會有這樣大的轉折的，也就是從共產黨的神學士到基督的馬前 卒。這一點，我相信他是真誠的。俺這人的轉變也是一個例子，從紅小兵到認清毛爺的殘暴本質何止是三百六十度的變化啊。不過，公平地說，遠神父當年在東城牛 大泡在紅朝故紙堆里的經歷，對他今天成為受人歡迎的牧師，必定有很大貢獻。同是玩嘴皮子，同是為上層意識形態體系衝鋒陷陣的前線士兵，基本功是一樣的。換 個中間的主要詞彙就可以換湯不換藥再起爐灶了。我一直說，文科這個東西嘛，比較虛無，萬金油般才是最佳產品。

說到這裡，俺突然想起給遠神父提供一個基督同好的線索。遠神父在東城牛大有個78級本科同學叫舒志軍。遠神父可 能不認識此人，但應該聽說過他的大名。此人現在信基督到了只差一步就成了基督的地步了。大伙兒在牛大78網站那裡敘舊，談得熱火朝天的。這廝非要上來貼贊 美基督的標準教會文章。一次，二次， 若干次也罷了，結果是沒完沒了的，二年了，還在貼呢。大伙兒很討厭這種賣弄現眼的基督徒。礙於老同學面子，沒人出來說什麼。基本上這廝自己貼文章，自己感 動，自己頂一把。後來，俺覺得每天上來就看着無窮無盡的肉麻吹捧實在太難受了，就跟帖說，老舒啊，你丫能不能休息二天啊？毛爺當年炮轟金門還單日打雙日不 打，隔日打炮， 讓蔣軍休息一天吶。你這兒每天疲勞轟炸，把俺這美軍，潛在的基督徒都給嚇跑了啊。真要入了教，碰見像你這樣的，俺可受不了啊。結果那廝義正詞嚴地說，讚美 基督是我一生的任務。每日做，每日貼。這人狂熱到這份兒上，用老北京話說，就是沒治了，只好隨他去吧。不是詛咒他，我倒希望基督兄能早日把老舒帶到天堂 去，讓我們地上的俗人安靜會兒吶。正常的基督同學們誰會這樣擾民？不會的。話到此處，再找補一句，真正的基督徒是不會到處宣講讚美不分場合的。默默奉獻是 許多善良正派基督徒的標誌。對於他們，我是默默地尊重的。

遠神父多次提到基督教其實可以用一個愛字來概括。那就是基督愛世人，彼此相愛。甚至為了愛你，基督把生命都貢獻了。這種說法，我多次聽到過。大概其他牧師 們說話帶着廣東話的味道吧，聽在我的耳朵里，似乎只是老生常談。這次，遠神父用幾乎是北京話做宣講，我聽得很受用，基督的信念似乎深入到我的內心了。的 確，人類如果常有愛心的話，人間不會有這麼多的征戰衝突。人與人之間更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能夠有愛心，也能有愛心對待別人，容易說，不容易做。可以偶爾 做做，不容易一生和處處做到。所以，當本堂牧師號召大家彼此說”基督愛你“的時候，我沒有說，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我的確不曾經歷過這種場面，不習慣於對 着生人這樣說。看着滿堂的教徒們自然地微笑，祝福別人，我的內心的確有所動。

不過，我還是想到若干年前，十字軍東征，英國殖民者們帶着是十字架搶奪世界，幾乎殺盡美洲印第安人，白人以基督之名販賣黑奴，歧視黑人，小布什網羅生化武 器罪名強行攻打伊拉克造成百萬伊拉克人死亡國家破碎等諸般人類在基督名下犯下的罪行。雖然不能把這些人類黑暗行為和時期完全同基督教聯繫起來，我們也依然 看到這些人都是所謂的虔誠基督徒。還好，我認為這些行為是個人行為，是人類與生具有的動物本性使然，不是信基督教的結果。

而相反的例子，也就是信基督教之後去服務世人，倒是有不少例子。最近看完一些歷史紀念文章。其中有一篇紀念南京大屠殺時候，一位美國修女魏特琳在南京神學 院保護上千名中國婦女的事情。這位美國修女面對日本人的屠刀，力所能及，從野獸般的日本人手裡救出數百中國婦女。她是秉着基督之名幫助中國難民的。看完 後，我懷着熱淚，感激這位美國修女。當國民黨守城司令唐生智放棄軍隊百姓隻身一人逃命時候，這位美國婦女守衛在她的修道院，經歷了大屠殺整個過程，瘋狂地 保住一些婦女的生命。最後，她回到美國老家，自己因此而患上憂鬱症而自殺。這樣一位基督勇士，這樣一位勇敢的美國人，讓我感動， 讓多少中國男人， 尤其像唐生智和無數的漢奸們，感到羞愧難當啊！ 由於看過很多美國歷史書籍，我一直認為，美國是中國抗戰勝利的決定性因素。我們中華民族對於當時的美國人民是應該感恩的。不然，以中國當時之力，是不能戰 勝日本，只能做亡國奴的。這裡，我倒願意說，也許基督以美國人民之手，幫助了中國人民。就事論事，因為結果而接受”基督救中華“的說法吧。

遠神父還多次提到信基督的要訣在於信，不在於信何種門派。基督只有一個，門派而眾多。有了基督在心，而不在乎身 在哪個教派。真正的基督徒們擁有大愛，不拘泥於門派。對此，我有同感。教會分支原本是俗世之人的自私之果，曲意理解聖經。依舊是動物劃分食物區域的本能延 伸。天主教會甚至規定信天主教只能同天主教信徒結婚，更是公然違背了宣揚的基督大愛精神。此外，天主教會的神父們屢有玩弄男童，教會狼狽為奸，為之隱瞞， 任其坑害的卑劣行為。在基督的十字架前，惡人們依然膽敢行惡。從羅馬教廷到各地大主教，皆掩蓋神父惡行，集體作弊。在主的面前將人性的醜惡暴漏無遺。 從此，我對於天主教產生了厭惡的感覺。 用遠神父的話說，主在看， 觀察着世間一切。可惜，主看到了而不及時行動，直到其神父累累劣行被俗世人發現才被繩之以法。

中國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同樣，也有說法，信則靈。這是遠神父昨晚宣達的要點。遠神父回顧了自己早年極力想證明無神的過程。最後發現神在心中。也即是到了信的境界。 對於這一點，我贊同。人間凡事，必須去信，固執地信，才能做到，達到你的信仰。信，也就是執着。執着才能投入，義無反顧，才能做成事情。 若是三心二意，非要用自己的身歷才信，那就基本無法成為有信仰的信徒。

我一直對中國的氣功懷有疑慮。早年觀看那些練氣功的人在那裡或瞑目無語或咿呀做聲，手舞足蹈，似乎在發功蓄氣。有位昔日的朋友號稱會發功。對着我捏着拳 頭，拉開馬步。半響，一聲大喝，把我嚇了一跳。此人然後問我，感覺到了我發的功麼？我答曰，你丫快把我嚇得尿褲子了。那哥們遺憾地說，信則靈，信則有。你 這人沒悟性。一語就把俺的悟性前途給封掉了。

不過，聽了半天，俺總算搞明白了一點：不必去處心積慮地追求神的存在。俗人不可能有能力證明主的存在與否。這樣，與其奔忙求證，不如就地 成佛。一句話，神無處不在，即可解萬般迷惑。這句話倒是很有中國佛教中”佛在吾心“的禪機了。 信仰麼，得要去信，盲目地信。這才能成為真正的信徒。凡是求證的，多為投機之徒，半心半意之人。的確，信神也罷，信佛也罷，信啥都要有這種盲目崇拜的勁頭 才行。當年毛爺在井岡山做土匪時候，宣揚什麼共產主義大同理想，多少當地的土著們大字不認一個，照樣跟着毛爺鬧紅，至死不渝的。沒有點盲目崇拜勁頭，能行 麼？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毛爺的跟隨者們大多是沒有文化的愚民，而知道分子們參加投機的不多。愚民麼，好糊弄。一旦相信了啥啥的，撲湯蹈火，在所不辭。而知 道分子們則總是前瞻後顧的，鮮有獻身求道的精神。 這個信字用到現代的輪輪功們身上也非常適用。大凡迷信之事，都需要信者，領者和嚴密的組織才能成事。輪輪們發展過程和其他幫派一樣，具有了愚民基礎，能煽 惑的領者和無孔不入的組織結構這三大特點。

讓俺印象深刻的不是遠神父的宗教內容，而是他的深入淺出，平和，親切，如鄰家大哥的講演風格。牧師這個行業所要求的特點不是你信得多深，造詣多高，而是你 的感染能力。像俺這種滿肚子詩書和草的人，上台俺就打哆嗦，前言不搭後語的。多少潛在的基督徒們來聽俺的講演，肯定回頭就走，改信西藏喇嘛教去了。為什 麼，因為俺的致命弱點在於口舌不清，怎麼說話也吸引不了聽眾。當年啊，多少嫩草們看到俺一表人才的，想着跟俺說話，親近一會兒。結果，一開口說話，人家頓 時就冷了。那北京胡同串子一口俗話，多掃興啊。幸虧俺那”興凱湖”美女當年還沒開竅吶。不然，就會打光棍至今了嘛。

遠神父最好的賣點在於他具有類似老北京人的幽默語言才能。能夠將一堂嚴肅的宗教宣講變為輕鬆的爐邊傾談。這正好對了俺的胃口。對於已經是基督徒的人群，他 可以把基督教的精神化作親切的話語。對於我這樣潛在的基督門外漢，尤其是具有很強的防範心理的人群，他的幽默流暢演講解除了我的心防，不知覺間接受了他的 論點。所以，我認為遠神父是個天生的牧師材料。此人在國內如果接着混下去，可以混出個中共宣傳頭目的前途。當然，前提是他必須假裝信共產黨，會“裝孫 子。” 在國外，遠神父做了他願意奉獻的牧師之職，照樣可以用其所長。至於他裝啥的，俺就不管閒事兒了。不論在哪兒，裝b是必須的，成功之母嘛。按照市場學，把產 品，或者自己賣出去，才是成功。這樣，不裝行麼？禿爺就是不會裝b，才混成今天網上碼字做網絡文學大家麼。

最後，遠神父終於把演講提升到神聖的高度了。他領着大家高唱歌頌基督的歌曲，全場人群齊聲合唱，伴隨着鋼琴悠揚的琴聲，還真有點潔淨的感覺呢。要不是禿爺今年歲數太大，不容易感動的話，禿爺肯定會跟着嘩嘩地掉眼淚，轉身就跪在地上磕頭了。 總而言之，遠神父的演講很有意思。這是俺第一次聽宣講沒覺得人家俗，沒感到煩的時候。老祖宗不是說了嘛，遠道的和尚會念經。 老遠啊，你這經，念得可老好了（帶點兒東北口音啊）。下次你再來的話，俺再給你敲鑼打鼓捧場啊！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