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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看上去Bright
理查德·道金斯
柯南譯自英國《衛報》
2003年6月21日
[語言能夠決定我們思考世界的方式。理查德·道金斯衷心的接受了一個喚
醒無神論意識的嘗試。方式是選擇一個令人愉快的詞。]
我曾經讀過一本科幻小說,小說里的宇航員航行到了一個遙遠的星球,漸漸
患上了思鄉病:“想想吧,現在地球上是春天!”你可能不會馬上看出這有什麼
不對頭,我們的北半球中心主義就是如此的根深蒂固。“無意識”恰恰是這樣。
它是意識覺醒的發端處。
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你能買到南極在上面的地圖,我猜這存在比搞噱頭更
深層的原因。現在,這種地圖難道不值得掛在我們教室的牆上嗎?多好的喚醒意
識的東西!日復一日,孩子們將會記得“北”並沒有居於地圖上方的壟斷權。這
種地圖將激起他們的好奇心並喚醒他們的意識。他們會回家把這件事告訴他們的
父母。
女權主義者教過我們意識的覺醒。我過去常常嘲笑“him or her”和
“chairperson”的用法,並且出於審美考慮,我現在仍然試圖避免使用這些詞。
但是我承認意識覺醒的力量和重要性。我現在對“One man one vote(一人一
票)”的說法有點畏縮而不敢使用了。我的意識已經被喚醒了。或許你的也被喚
醒了,這很重要。
我過去常常對我的美國無神論朋友的表面文章感到惋惜。他們糾纏於要把效
忠誓詞裡的“在上帝之下”(這是在1954年被寫入誓詞的)拿掉;然而我更關心
的是一種沙文主義的危險——首先宣誓效忠國旗。他們把經手的每張美元鈔票上
的“我們信仰上帝”(這是在1956年加上的)劃掉;而我更擔心那些披頭散髮的
電視傳教士攫取免稅的美元,從輕信的老太太那裡騙走她們的終生積蓄。我的朋
友們冒着被鄰居排斥的風險,抗議在教室牆上懸掛聖經十戒違憲。“但是這只不
過是一些文字,”我常常勸告他們。“為什麼要對不過是一些文字的東西這樣生
氣呢,我們還有很多其他要反對的東西。”現在我的想法不同了。文字並非無關
緊要。它們很重要,因為它們能喚醒意識。
我以前多次提到過我最喜歡的一個喚醒意識的例子(我並不為此感到不妥,
因為喚醒意識就是一個重複的過程)。對於“天主教兒童”或者“伊斯蘭教兒童”
這樣的詞,我們應該在腦中激烈的敲響抗議的鐘聲,正如我們聽到“一人一票”
會對這種說法感到畏縮一樣。兒童太年輕了,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宗教觀點。
這正如直到18歲你才能投票,你應該被允許自由選擇你的世界觀和倫理觀,而不
受社會上毫無道理的觀念的影響,即你會自動繼承父母的世界觀和倫理觀。如果
聽到“列寧主義兒童”、“新保守派兒童”或者“哈耶克貨幣主義兒童”這樣的
說法,我們會感到很吃驚。那麼,說“天主教兒童”或者“新教兒童”難道不是
對兒童的不正當行為嗎?特別是在北愛爾蘭和格拉斯哥,這樣的標籤代代相傳,
已經讓鄰里之間隔離了好幾個世紀,它甚至就等於一個致命的打擊。
天主教兒童?感到畏縮了。新教兒童?局促不安了。伊斯蘭教兒童?內心發
抖了。每個人的意識應該被喚醒到這種程度。有時候需要一個委婉的說法,我建
議使用“父母是猶太教徒(等等)的兒童”這個說法。歸結起來,這就是我們要
討論的。正如新西蘭出售的上下顛倒(這又是一個北半球中心主義,我感到畏縮
了!)的地圖喚醒了一個地理學事實的意識,兒童不應該聽到他們自己被說成
“天主教兒童”,而應該是“父母是天主教徒的兒童”。這在實質上會喚醒他們
的意識,使他們能夠擁有自己的思想,即便要信教,也會自己選擇哪一種宗教,
而不是僅僅認為選擇宗教就意味着選擇“與父母相同的信仰”。我能很好地想象
出,這種語言文字帶來的自由選擇權可以讓兒童最終不信任何宗教。
請大家在描述兒童的詞語的問題上喚醒人們的意識吧。比如,在一個宴會上,
如果你聽到有人說一所伊斯蘭教兒童學校,或者是天主教兒童學校(你每天都能
從報紙上看到這樣的詞組),你抓住這個機會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你從
來不說保守黨兒童或者新工黨兒童,那麼你為什麼要把兒童描述成天主教(伊斯
蘭教、新教,等等)的呢?”如果運氣好,宴會上的每個人下次聽到這樣冒犯別
人的詞組,就有點畏縮(而不敢使用它們)了。或者至少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並
且這個迷米(meme,文化的“基因”)將會傳播開來。
同性戀搶走了“gay”這個詞是一次意識覺醒的勝利。我過去常常對“gay”
這個詞失去了它真正的意思而感到惋惜(我現在仍然這樣認為)。但是從光明的
一面考慮,gay這個詞讓一個新的效仿者獲得了靈感——這是這篇文章的重點。
Gay是一個簡潔的、令人振奮的和積極的詞:一個“好”的詞,而 homosexual
(同性戀)則是一個不好的詞,queer、faggot和pooftah則是侮辱詞。我們這些
不贊成宗教的人,我們這些把宇宙視為自然的而非超自然的人,我們這些為真實
而高興、對虛妄帶來的虛假的安慰不屑的人,我們需要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詞,
一個類似於gay的詞。你可以說“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是在最好的情況下,這
聽上去很古板(就好像說,“我是個homosexual”),在最壞的情況下它可能激
起別人的偏見(就好像說,“我是個 homosexual”)。
加州薩克拉門托市的Paul Geisert 和Mynga Futrell已經着手創造了一個新
詞,一個新的“gay”。正如gay這個詞的例子,它應該是從形容詞借來的名詞,
改變了它的原意,但是改變得不太多。它應該像gay這個詞一樣易記:一個有大
量繁殖潛力的迷米。它應該像gay這個詞一樣積極、溫暖、愉快而聰明
(bright)。
bright?是的,bright。“bright”就是我們想要的詞,一個新的名詞。我
是個bright。她是個bright。我們都是 bright。現在難道不是你也變成bright
的時候嗎?他是bright嗎?我無法想象會愛上一個並非bright的女性。這個網站
http://www.celebatheists.com表明許多知識分子和名人是bright。bright占了
美國科學家總數的60%,能夠被選為美國科學院院士(相當於皇家學會會員)的
科學家中,占絕大多數的93%是bright。看看光明(bright)的一面:美國國會
中肯定充滿了不願公開表示的bright,儘管現在他們不能承認這一點。正如gays
的例子,bright出現的越多,就會有更多的bright。不願使用“無神論者”的人
們或許很高興成為一個“bright”。
Geisert 和Futrell堅決認為他們創造的這個詞是一個名詞而不能作為形容
詞。“我很聰明(I am bright)”聽上去有點自大。“我是個bright”聽上去
不那麼耳熟,因而不會讓人覺得自大:它令人困惑,高深莫測,可望而不可及。
它引出了一個問題:“到底什麼是bright?”那麼你就有點跑題了:“bright”
是一個世界觀里沒有超自然和神秘原理的人。bright的倫理和行動基於一個自然
的世界觀。
“你的意思是,bright是無神論者?”
“嗯,一些bright樂意自稱無神論者。一些bright自稱疑神論者。一些自稱
人道主義者,另外一些自稱自由思想者(freethinker)。但是所有的bright的
世界觀里都沒有超自然和神秘主義(的位置)。”
“噢,我明白了。這有點像‘gay’這個詞。那麼,bright的反義詞是什麼?
你把信奉宗教的人稱作什麼?”
“你有什麼建議嗎?“
當然,即便brights聰明小心翼翼的堅持認為我們的這個詞是一個名詞,如
果它流行起來,它可能會像gay這個詞那樣,最終作為一個新的形容詞重新出現。
誰知道呢,如果那真的實現了,我們或許最終會擁有一位bright總統。
*你可以在http://www.the-brights.net/簽名成為bright。
理查德·道金斯是皇家學會會員、牛津大學查爾斯·西蒙尼公眾理解科學教
授。他的最新著作是《魔鬼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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