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靈魂的紀錄”-讀 (3) |
送交者: 范學德 2004年02月06日07:03:47 於 [彩虹之約] 發送悄悄話 |
人類靈魂的紀錄”-讀 (3) 范學德
中文版《懺悔錄》筆者看到了兩個版本,一個是由周士良翻譯,商務印書館1963年印刷出版第1版,一個是由徐玉琴翻譯的全譯本,由台灣的志文出版社1985年9月出版,後者的翻譯在許多地方與前者雷同。 《懺悔錄》的原名是“Confessiones”,古典拉丁文解做“承認,認罪”。但在奧的筆下,它兼有為自己的罪懺悔和感謝讚美上帝的雙重意義。《懺悔錄》全書共13卷,可以分為3部分:第1至9卷是第1部分:懺悔自己從出生到信主(33歲)的生命歷程;第10卷為第2部分:記敘自己身為主教而寫作此書時對上帝的感恩和懺悔;第3部分是從第11卷到13卷:注釋《創世紀》第1章,讚美上帝。
1. 喪友之痛 從十九歲到二十八歲,九年之久,奧古斯丁沉溺於種種惡業之中,自惑惑人,自欺欺人。他教授雄辯術,醉心占星術,與一個女子同居。在這些年中,奧結識了一個知己,並把他拖到了荒誕危險的迷信之中,一起走上歧途。後來這個朋友在病危時歸向耶穌基督,並有人為他舉行了洗禮。幾天后,他溘然長浙。這對奧古斯丁是一個極大的震動:“我的心被極大的痛苦所籠罩,成為一片黑暗!我眼中只看見死亡!本鄉為我是一種刑罰,家庭是一片難言的淒涼。過去我和他共有的一切,這時都變成一種可怕的痛苦。我的眼睛到處找他,但到處找不到他。我憎恨一切,因為一切沒有他;再也不能像他生前小別回來時,一切在對我說,‘瞧,他回來了!’我為我自身成為一個不解之謎:我問我的靈魂,你為何如此悲傷,為何如此擾亂我?我的靈魂不知道怎樣答覆我。”(第56頁) 主啊,“你雖則無所不在,但是否把我們的苦難遠遠拋在一邊?是否你悠悠自得,任憑我們受人生的簸弄?”但奧不得不承認,除了在上帝耳際哀號外,我們沒有絲毫希望。“我為何要說這些話?現在不是提問題的時候,而是向你懺悔的時候。那時我真不幸。任何人,凡愛好死亡的事物的,都是不幸的:一旦喪失,便會心痛欲裂。其實在喪失之前,痛苦早已存在,不過尚未感覺到而已。那時我的心境是如此。我滿腹辛酸而痛哭,我停息在痛苦之中。。。一面我極度厭倦生活,一面卻害怕死。我相信我當時越愛他,便越憎恨、越害怕死亡,死亡搶走了我的朋友,死亡猶如一個最殘酷的敵人,既然吞噬了他,也能突然吞下全人類。我記得我當時的思想如此。”(第56至57頁) “唉,真是一種不懂以人道教人的瘋狂!一個滿腹委屈忍受人生的傻瓜!我當時確是如此。因此,我憤憤不平,我嘆息痛哭,我心煩慮亂,不得安寧,我一籌莫展。我背負着一個破裂的、血淋淋的、不肯被我背負的靈魂,我也不知道把它安置在哪裡。無論在優美的樹林中,在娛樂歌舞中,在清香四溢的田野中,在豐盛的筵宴中,在書籍詩文中,都得不到寧靜。一切,連光明也成為可憎的;一切,除了呻吟和痛哭外,只要不是他,便使我難堪,討厭;只有寄頓在呻吟和痛哭之中;但只要我的靈魂一離開呻吟和痛哭,那末痛苦的擔子更覺重重壓在我身上。 主啊,我知道只有你能減輕我的負擔,能治療我,但我既不願,也不可能;我意想中的你並非什麼穩定實在的東西,因為這不是你,而是空洞的幻影,我的錯誤即是我的天父。我想把我的靈魂安置在那裡,讓它休息,它便墮入虛測之中,重又壓在我身上;我自身依舊是一個不幸的場所,既不能停留,又不能脫離,因為我的心怎能避開我的心,我怎能避開我自身?那裡我能不追隨我自身?”(第58至59頁) 於是,奧古斯丁離開了塔加斯特城,來到了迦太基。隨着時間流逝,他在從與朋友的交往中逐漸地緩和了喪友的悲傷心情,逐漸恢復了昔日的尋歡作樂。這樣的“替代的雖不是新的痛苦,卻是造成新痛苦的因素。何以這痛苦能輕易地深入我內心呢?原因是由於我愛上一個要死亡的人,好像他不會死亡一樣,這是把我的靈魂灑在沙灘上。”(第59頁) 由此奧古斯丁反省了人類的友情:“朋友之間彼此相愛便是如此,甚至可以到達這樣的程度:如果對朋友不以愛還愛,會覺得良心的譴責;對朋友只要求善意的表示。因此,一個朋友死去,便會傷心,蒙上痛苦的陰影,甜蜜變成辛酸,心靈完全沉浸在淚水中,死者的喪失生命,恍如生者的死亡。 誰愛你,在你之中愛朋友,為你而愛仇人,這樣的人真是幸福!一人能在你身上泛愛眾人,既然不會喪失你,也不會喪失所愛的人;除了你、我們的天父,創造天地並充塞天地,充塞天地而創造天地的天父外,能有不會喪失的東西嗎?沒有一人能喪失你,除非他離棄你,而離棄了你能走往哪裡,能逃住哪裡去呢?不過是離棄了慈祥的你,走向憤怒的你。在你的懲罰的範圍中哪裡能避得開你的法律?” (第60頁)
從人類的友情,奧古斯丁進一步追問人類的靈魂何以能擺脫痛苦進入安寧,這是他的祈禱,全能的天父啊,“一人的靈魂不論轉向哪一面,除非投入你的懷抱,否則即使傾心於你以外和身外美麗的事物,也只能陷入痛苦之中,而這些美好的事物,如不來自你,便不存在。它們有生有滅,由生而長,由長而滅,接着便趨向衰老而入於死亡;而且還有中途夭折的,但一切不免於死亡。或者生後便欣欣向榮,滋長愈快,毀滅也愈迅速。這是一切事物的規律。。。 天父,萬有的創造者,使我的靈魂從這一切讚頌你,但不要讓它通過肉體的官感而陷溺於對這些美好的愛戀之中。這些事物奔向虛無,它們用傳染性的欲望來撕裂我們的靈魂,因為靈魂願意存在,歡喜安息於所愛的事物群中,可是在這些事物中,並無可以安息的地方,因為它們不停留,它們是在飛奔疾馳,誰能用肉體的感覺追趕得上?即使是近在目前,誰又能抓住它們?” (第60至61頁) “我的靈魂啊,不要移情於浮華,不要讓你的耳朵為浮華的喧嚷所蒙蔽;你也傾聽着。天主的‘道’在向你呼喊,叫你回來,在他那裡才是永無紛擾的安樂宮。。。你應該定居在那裡,把你所得自他的託付給他;把得自真理的一切,託付於真理,你便不會有所喪失;你的腐朽能重新繁榮,你的疾病會獲得痊癒,你的敗壞的部分,會得到改造、刷新,會和你緊密團結,不會再拖你墮落,將和你一起堅定不移地站在永恆不變的天父身邊。” (第61至62頁) “如果你歡喜肉體,你該因肉體而讚頌天父,把你的愛上升到肉體的創造者,不要因歡喜肉體而失歡於天父。如果你歡喜靈魂,你應在天父之中愛靈魂,因為靈魂也變易不定,唯有固着於天父之中,才能安穩,否則將走向毀滅。因此你該在天父之中愛靈魂,儘量採取靈魂,拉它們和你一起歸向天父;你該對它們說:‘愛天父,是天父創造了一切,天父並不遙遠。天父並非創造萬物後便功成身退;萬有來自天父,就存在於天父之中。哪裡聞到真理的氣息,天父就在哪裡。天父在人心曲中,而心卻遠遠離開天父。’‘叛逆的人,回心轉意吧!’依附於創造你們的天父。和他一起,你們便能站住,獲得安寧。。。” (第62至63頁) 奧古斯丁轉向耶穌基督——生命之道,他“惠然下降,他負擔了我們的死亡,用他充沛的生命消毀了死亡,用雷霆般的聲音呼喊我們回到他身邊,到他神秘的聖殿中,他本從此出發來到人間,最先降到童女的懷中,和人性、和具有死亡性的人身結合,使吾人不再永處於死亡之中。。。他毫不趑趄地奔走着,用言語、行動、生活、死亡、入地、上天,呼喚我們回返到他身邊。” (第63頁) 但人卻寧肯愛低級的美而不愛上帝,寧願在墮落之中而不願上升到天父的愛中而生活,“人真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第65頁) 在第四卷的結尾,奧古斯丁祈禱說:“主、我的天父,我們希望常在你的羽翼之下,請你保護我們,扶持我們;你將懷抱我們,我們從孩提到白髮將受你的懷抱,因為我們的力量和你在一起時才是力量,如果靠我們自身,便只是脆弱。我們的福利,在你身邊,才能保持不失;一離開你,便走入歧途。主啊,從今起,我們要回到你身邊,為了不再失足,我們的福利在你身邊是不會缺乏的,因為你即是我們的福利。我們不必擔心過去離開你,現在回來時找不到歸宿,因為我們流亡在外時,我們的安宅並不坍毀,你的永恆即是我們的安宅!” (第70頁)
回憶自己二十九歲時的生活。奧古斯丁首先以自己的唇舌向上帝獻上懺悔之祭。主啊,“一人向你懺悔自身的情況,並沒有告訴你什麼,因為一顆心即使關閉着,也瞞不過你的眼睛,人們的頑強也掙不脫你的掌。” “任憑那些彷徨不定和怙惡不悛的人逃避你吧!你依舊注視着,洞燭他們的黑暗。。。他們力圖逃避你的聖容,但能逃往何處?哪裡你會找不到他?。。。你是始終鑒臨着遠離你的人。希望他們回身尋你;他們叛離了創造的主宰,但你並不放棄他們。希望他們自覺地回身尋你,你就在他們心中:誰向你懺悔,誰投入你的懷抱,誰因困頓風塵而在你懷抱中流淚痛哭,你就在他心中”。主啊,“在我追求你的時候,我自己究竟在哪裡呢?你在我面前,我則遠離我自己,我不曾找到我自己,當然更找不到你了。” (第71至72頁) 4、奇妙的引領 在將近九年之中,奧古斯丁的思想彷徨不定,他偶然接觸到一些摩尼教教徒,但他們不能答覆他所提出的問題,他們說只要摩尼教的一個主教福斯圖斯來,和他一談,奧的所有問題便迎刃而解。奧二十九歲那年,福斯圖斯主教來到了迦太基。但奧在和主教私下談話中卻發現,主教對自由學術除了文法外,是一無所知,而對文法也不過是尋常的造詣。這使奧古斯丁開始絕望了,從此他研究摩尼教著作的興趣被打碎了。這真是不可思議,令奧古斯丁讚嘆不已:那個福斯圖斯,本為許多人是‘死亡的羅網’卻不知不覺地解脫了束縛我的羅網。我的天父啊,這是因為在你不為人知的深謀遠慮中,你的雙手並沒有放棄我;你用奇妙的方式對待我,引導我。若“不是你雙手再造你所創造的東西,怎能使我得救呢?” (第 79頁) 不久後,奧古斯丁不顧母親的反對,動身赴羅馬教書。“我到羅馬了,迎接我的是一頓疾病的鞭子,我正走向着地獄,帶着我一生對你、對我、對別人所犯的罪業,這罪業既多且重,加重了使‘我們在亞當身上死亡’的原罪的鐵鏈。這些罪惡,你尚未在基督之中寬赦我,基督也尚未用十字架解除我犯罪後和你結下的仇怨。因為我當時所信仰的基督不過是一個幻象,幻象怎能用十字架解除仇怨呢?我的靈魂已附於真正的死亡,而我當然還以為基督肉體的死亡是虛假的;基督的肉體真正死亡過,我這個不信基督肉體死亡的靈魂也只有虛假的生命。” (第82頁) 摩妮卡並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病危之中,可她雖不知道,卻一直為兒子祈禱。奧懺悔說,主啊,“你是無所不在,不論她在哪裡,你俯聽她的祈禱;我雖身在羅馬,你卻憐憫我,恢復我身體的健康,雖則我叛逆的心依舊在痼疾之中。”(第82頁) 在羅馬,奧古斯丁依舊和那些騙人的摩尼教的偽聖人保持聯繫。“那時我還以為犯罪不是我們自己,而是不知道哪一個劣根性在我們身上犯罪,我即以置身於事外而自豪;因此,我做了壞事,不肯認罪,不肯求你治療我犯罪的靈魂,我專愛推卸我的罪責,而歸罪於不知道哪一個和我在一起而並非我的東西。其實這完全是我,我的狂妄把我分裂為二,使我與我相持,我既不承認自己是犯罪者,這罪更是無可救藥了;我是如此無賴兇悍,寧願你全能天父在我身上失敗而任我毀滅,不願你戰勝我而挽救我。”(第84頁) 每一次當奧古斯丁企圖返回到天主教信仰時,總覺障礙重重,因為他思想中的公教信仰並非公教的信仰。一想到上帝,他就只能想像一團物質,他也相信存在着惡的本體,是一團可怖的、醜陋的、重濁的東西,他還相信惡和善對峙着,二者都是無限的(第85頁) 在羅馬從事一段時間的教授雄辯術的工作後,奧古斯丁被派去米蘭教授雄辯術。到米蘭後,奧便去拜謁舉世聞名的天主教主教安布羅西烏斯,這位主教像慈父般地接納了他,“我不自知地受你引導走向他,使我自覺地受他引導歸向你。” (第88頁) 開始時奧古斯丁不過把主教視為一個對自己和藹可親的人物。奧很用心地聽主教與群眾的談論,被主教的詞令所吸引,但對其內容並不在意,甚至抱着輕視的態度。但在傾聽的過程中,他所忽視的內容,隨着他所心愛的詞令一起進入其思想之中,以至於他無法把二者分別取捨,他甚至覺得主教的見解的確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儘管如此,奧仍認為不該因此而排斥摩尼教信徒,雙方是旗鼓相當。但由於他已經看出許多哲學家的見解優於摩尼教,於是他決定脫離摩尼教,並在公教教會中繼續做一名望教者,等待可靠的光明照耀自己,指示前進的方向。(第88至89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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