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那一年,想念紫荊花開的日子,陽光常常能在午後時分慵慵懶懶地灑了滿地金黃,彩蝶在樹林間、花叢中自由地飛來飛去,如果是一個人沉浸在這種暖暖的陽光下,閉上眼,很容易就會心滿意足地睡着的。就算是回頭想起,難免也會升騰起安閒靜憩的愉悅,並且喜歡讓這種情愫偷偷地泛滿心底。
有一個星期天的中午,吃飯時,一家人商量着要到白鷺洲公園去遊玩,結果,一致通過吃完飯就走。女兒說要照像,於是我只好背上那些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攝影器材。
出了門,打個的士,沒幾分鐘就到了公園。
下了車,女兒立刻就在公園門口跑來跑去,瞧那種歡快勁兒甭提有多高興!
說來慚愧,自己常常有很多空閒的時間,卻總是只顧着忙自己那些所謂有格調的爛事兒,沒有多花一點時間陪陪女兒,和她一起體驗童心的純樸、天真和爛漫。孩子其實要的並不多,只需要多一點天倫之樂,多一點回歸自然,她就很滿足了。
成年人不論對生活多麼的淡然也總是會有很多奢求,說好聽一點,也許是理想,也許是追求,其實都是一回事,用盡各種可能的方法與手段向社會汲取更多的養分來滿足內心不斷湧現的奢望,如此而已。比較而言,孩子的快樂就簡單得多,有時候簡單得輕易就可以滿足。可是,我這個當爸爸的還常常讓她失望。
“爸爸,過來……”女兒在遠處叫着。
“好的,好的”我連忙應着。
“我想在這裡照一張像,”女兒從樹後探出小腦袋認真地問:“好不好?”
“好,”我快速地搶拍了一個鏡頭,高興地說:“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嗎?爸爸,”女兒說:“是不是很好看?”
我顯得格外自信,堅定地告訴她:“真的很好!”
女兒高興地笑了。
從女兒臉上洋溢出的笑容說明了她對父親的信任,真讓我由衷地高興了好一陣,甚至因此自我感覺形象高大了許多,有些飄飄然了。
儘管照片沖洗出來之後,女兒看了並不是特別喜歡,但我的感覺依舊是很好。因為,世間的人心無論多麼難於揣測,我終究有一個信任我的女兒,而且,重要的是,在那個花開的溫暖季節里,我和她一起分享過醉心的快樂。
我正架着三角架準備照花叢里的花,背後傳來一句話:“先生,請幫幫忙”。
回頭一看,是一位戴眼鏡的男生,挺帥的,一張年輕的臉笑得十分燦爛,讓人即使想拒絕都難於說出口。
我當然不會拒絕:“什麼事?”
“請幫我們照一張集體照。”
“好的。”
於是,他遞給我一台傻瓜相機。
我幫他們照了兩張相,把相機遞還給他們,才注意到他們胸前大多別着一枚廈門大學的校徽。
“謝謝!”他們說。
“不用謝。”我回頭又擺弄起我的相機。
背後又傳來他們的輕聲的話語。
“那是什麼相機?”一個女生問。
“人家是專業相機。”一個男生答。
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心裡想:“就這破爛,一台最差勁的變焦相機和一個三角架也能稱得上專業?!這些大學生也真是孤陋寡聞得十分了得。”
我不敢再回頭,生怕他們看到我臉上的笑意有那種尖酸的刻薄。
我高興,不是因為我閱歷豐富,而是我見到有人在某些方面比我懂得少,所以我知足而樂了。
因為我無知,所以我簡單,簡單就容易得到滿足。
成年人啊!你們為什麼不找一些簡單的事好讓自己容易得到滿足?總是繃着一副胸懷理想、傲視全球的臉,不會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