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精神的戈壁》之一 |
送交者: 杨爱程 2006年04月04日23:15:08 于 [彩虹之约] 发送悄悄话 |
《穿越精神的戈壁》之一 古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能不能「死于安乐」,还在上帝的手中,现在尚无从预测。但是,「生于忧患」这一条,我确实是占住了。 「解放」前,我父亲在国民党的地方政府任职,曾先后在甘肃省南部的几个县担任「合作主任」、「建设科长」、「教育科长」之类的普通职务。因此,参加「国民党」、「三青团」之类的政党组织,也在所难免。我母亲一直是教师,曾先后在几所小学,师范学校任教。一九四九年八月间,解放军接管我的家乡,位于甘肃南部的临潭县时,我父亲正在担任该县教育科长,母亲担任女子小学校长。那时,他们已经有一子三女,除我之外都到齐了。生活虽然不算富裕,但也相当温暖舒适。我父亲抱着「一身不事二主」的态度,匆匆交割手续之后,便不辞而别,逃亡到甘南藏族地区,打算在那里经商行医,藉以谋生。因为我的大伯父是个老中医。我父亲跟着他学过一阵子,可以说是初通医理。 从父亲留下的笔记中,我读到这样一段话:「沧桑陡变,江山易主,合则留,不合则去,此所谓文士对待时运之常态,我亦不能例外。解脱为人作嫁之羁绊,自由逍遥,亲山林,远污流,洁身食力,快乐有余,何患之有?这就是我违背时运,走上险绝道路的根本原因。」 在我小的时候,因为是「阶级敌人」的儿子而处处受到歧视,排斥,以至虐待。那时,我曾对父亲有过怨恨的心:他为什么不是「贫下中农」呢?他为什么不去参加红军,也去「爬雪山,过草地」,轰轰烈烈地「闹革命」,却要参加到「国民党反动派」的队伍中去呢?对于历史的巨变如何改变个人命运的事,我当时是无法明白的。父亲于一九八六年去世后,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笔记簿,其中大半本都是以「我的自述」为题,简略地记述了他的家世和生平。我觉得,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心声,是珍贵的遗产。 从他的自述中,我了解到了父亲在「解放」初逃亡到藏区去的真正原因。古代有过「伯易叔齐不食周粟」的故事。我父亲虽然没有什么「高官厚禄」,但在「沧桑陡变,江山易主」之时,也想要「亲山林远污流」,「洁身食力」,追求解脱了「为人作嫁之羁绊」的「自由消遥」生活。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士」,抱有这样一种心态,实在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当然,他也可以走另一条路。那就是闻风转向,效忠新的主人。祇要他肯对自己过去的思想行为「深刻反省」,对旧政权「欺压人民的罪恶行为」加以「揭发批判」,对共产党和毛主席表示感恩戴德,就足以使他在「新社会」保住一个职位。他的老同事中做这样的「风信鸡」而保全了饭碗的人,也有不少。然而,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深受孔孟之道的熏陶,对一些今天的人已经淡忘了的道义原则,还十分认真执着。他们没有学习过「辩证法」,也不太了解「实用主义」的妙用,所以「自绝于人民」的人相当多。在我父亲的老同事中,除了那些愿作「顺民」的外,有几个自杀身亡,其余的全都加入了逃亡的行列,向西南方藏族人居住的深山老林里转移。后来的结果表明,他们所做的决定确实是不明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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