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药山 - 胡振庆传(1-3) |
送交者: theson 2006年10月22日14:36:59 于 [彩虹之约] 发送悄悄话 |
举目向田观看,庄稼已经熟了,可以收割了。(约4:35) 在灿烂的阳光下,辽阔的麦田一望无际。微风吹来,那成熟了的金黄色的麦穗如波浪滚滚,啷啷有声。在麦田中,有许多戴着红缨帽、梳着长辫子、身穿各色布长褂的人,在时隐时现地走动。他们的人多得无法计数。正当她觉得稀奇,要上前与他们说话时,却忽然醒了,原来是一个梦。梦中的景象令她忧喜交加。忧的是她现在隐约觉得主在告诉她,要她到陌生的异国他乡去传扬福音;喜的是萦绕多日不能明白的呼召现在有了方向。 这异梦的时间约在公元1885年。 她(中文名郭传诚)生长在英国皇宫里,她的父亲在朝中担任要职,哥哥是英国军队中的将军。她全家虽然富有,但因受教会在全国复兴的影响,都是虔诚敬畏神的。郭姐妹从17岁在一次祷告中被圣灵感动、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为她流血舍命的主耶稣之后,心中一直被一种奇妙的爱所吸引。如此十年过去了。主一直预备着她的心,现在向她启示,要告诉她当走的路。 当时的英国由举世闻名的女王维多利亚(1819-1901,她18岁登基)执政。她在位期间,英国的繁荣达到顶峰,称为“日不落帝国”。福音的广传和属灵的敬虔,更使这种繁荣一直延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1918年)。女王执政时,英国的礼拜天除了教堂的钟声之外,再也听不见别的噪音。当别人问她“英国为何如此复兴”时,这位敬畏神的女王谦逊地走下皇位宝座,恭敬地捧起圣经说:“全赖于它。”在此之际,英国的圣徒们向海外传扬福音的运动,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潮。他们当中影响最大的是到中国传道的内地会创始人戴德生(1832-1905,1854年来华)和去非洲传道的李文斯敦。 她已经知道梦中所见的是什么人了。皇宫中有学识的长辈们告诉她:这些戴红缨帽、梳着长辫子、身穿布长褂的人,是远在东方的中国人。这个国家的百姓崇拜偶像,生活困苦。由此梦引起的忧虑使郭姐妹睡卧不安、茶饭不香。为了拯救中国罪人的灵魂,她巴不得立刻插翅飞往中国。但是,一个有丰富美好的家乡、出身宫廷贵族的纤弱女子,怎能远离本国、只身到人地生疏且又贫穷艰难的异国去呢?心情不安的波涛与那梦中麦田的波浪,在她心中交织在一起。可是,她生性安静、少言,不肯把自己还未清楚的事告诉父母。就连十年前的奉献,她也未曾告诉。 一年前,正当她在祷告的时候,主的呼召清楚地临到她:“我可以差谁去呢?谁肯为我们去呢?”她因为生长在富贵家庭,生活优裕,所以并没有真心考虑过远涉重洋去他乡;而现在,主既然如此明显地告诉她当去的地方,她还有什么可推诿的呢?因为心中痛苦的交战,她现在只有向主暗暗祈求:“由于人生前途事关重大,自己一直不能轻易地做出决定。”主也愿意借这个异象的启示,让他的儿女经过“坐下算计”,到“自己情愿”的时候(路14:28;歌2:7),才把他的心意向他心爱的儿女显明。经过了几天的挣扎,郭姐妹蒙主怜悯,终于得胜了。十年前的圣灵浇灌、今日麦田的梦境、心中被主的爱吸引──她还有什么理由再拒绝神的呼召呢?! 主所爱的女儿没有迟延,立即把自己将往中国的意愿告诉了父母。这期间她的家庭中兴起了多少风波和忧伤,我们可想而知。但这毕竟是个敬畏神的家庭,并没有发生很不愉快的事。更何况本国在戴德生弟兄前后,已有许多忠心的基督徒赶赴中国,因着神的怜悯,在十九世纪的中国开了传道的门。所以,郭姐妹从花园里得神的呼召,到她只身乘船出发来中国,前后只经过了短短四天的时间。 离开骨肉亲人时,虽然有千言万语值得纪念,但感人最深的,莫过于郭姐妹向父母和兄妹们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爸爸、妈妈,天堂再相会!”她知道,若非如此向亲人决断地告别,她会“扶着犁向后看”(路9:62),就不能象路得一样,说出“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的话(得1:17)而走到圣路的终点! 经过多少天远涉重洋的海上生活,日夜思念的中国──上海码头已经隐约在望。郭姐妹泪眼模糊,心潮起伏,欢喜、忧虑和胆怯,如大海的狂涛冲击着她的心灵,久久不能平静。她向主祷告说:“主啊!感谢你带领我来到中国。但你知道我是多么软弱,不晓得前面的路当怎样行。主啊!求你再带领我、引导我。” 船到了码头,郭姐妹那迫切的祷告和心中的呼吁还没有结束。信实的神从没有忘记他心爱的儿女,他的耳也垂听他(她)们的祷告。就在郭姐妹从船上跳下的一刹那,从另一条舷梯上也走下一位来自英国的姐妹。她就是比郭姐妹小十岁的林姑娘,也是蒙主呼召来中国传福音的。虽然她们同船而来,神却没有使她们在船上见面,却要叫她们在孤单中寻求、祷告,学习亲近他,并要她们更深地知道他眷顾的凭据。 在陌生的异国遇见主内的同胞姐妹,她们的欢喜和激动真是难以形容。两人抱在一起,手拉着手,不愿放开。即刻,郭姐妹从与主交通的灵中已经知道,这位林姐妹就是她的同工,是主为她在最需要的时候预备的,因为郭姐妹本人出身名门望族,从来没有操持过各样缝洗烹调之类的家务。她们俩,一位是经过深造、大有学问和才思的名门闺秀;一位是有极大爱心的“马大”(参路9:38-42)。二人自此相爱相伴五十年,直到林姐妹先于郭姐妹在中国去世。 林姐妹一生兢兢业业,为着中国千万罪人的灵魂,为她所爱戴的属灵母亲郭姐妹,在中国走完了她一生最后的一步路!林姐妹去世后,下葬在上海西国传教士公墓里。葬礼感人泪下。英国传教士弟兄扛抬棺木,众多信徒排着长队送殡。坟墓用水泥板围成。当棺木放好时,弟兄们将一束束鲜花放在棺木上,然后覆土,以示想念和春华常在,又表示着将来主再临时,预愿她复活仍如鲜花般美丽。在众人最后一次向遗体告别的祷告中,许多曾经受过林姑娘爱心服事的弟兄姐妹无不失声痛哭。这位在青春年华时来中国的林姑娘的骸骨,和许多劳苦一生并死在中国的众圣徒的骸骨一起,静静地埋在中国的黄土下,等候着福音在中国的大复兴,等候着她一生爱戴和服事的主耶稣第二次来临。 那带种流泪出去的,必要欢欢乐乐地带禾捆回来。(诗126:6) 二、张斌桥畔 你要和我同受苦难,好象基督耶稣的精兵。(提后2:3) 郭、林两位姐妹从海轮下船,在上海英国教士公馆小住了一段时间后,就按着圣灵的引导和前辈们的指导,南下宁波。当时的宁波福音工作已有了很大的起步。这里有循道公会、圣公会、自立会、伯特利、基督徒公会和天主教等。 她们先到宁波东南约五英里的邱隘镇。早在本国时,这位立志献身中国福音事业的贵族小姐,就已将她父母给她起的英国名字改成中国名字----郭传诚,就是传扬诚实的救主耶稣之意。 在郭、林两位之前,基督徒公会就有两代姐妹在宁波工作。第一代是28岁(1893年)来中国的华以利沙伯姑娘(E.A.Hopwood,1909年死于上海)和妹妹华路易姑娘(LouiseM.Hopwood,1922年死于宁波)。第二代是冯姑娘、刘姑娘等姐妹。 郭姐妹效法主的使徒保罗,不把她的工作建立在别人的根基上。因此她们切心祷告,蒙主的带领来到邱隘镇。为了找房子和熟悉环境,她们就在镇上步行。前面有一座桥,邱隘人叫月洞桥,这里做买卖的人很多。忽然有一人大声惊呼起来: “呀!你们来看,这里有两个洋人!” 这一下不得了,许多男女老少都围拢来了。这个这样说,那个那样说,沸沸扬扬,如看戏一般。谁能想到这两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弱女子,会给他们带来灵魂救恩的大喜信息!人群中的几个男人开始起哄,少年人发出尖叫,更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走近女子,要把她们推下河去。郭姐妹沉着冷静,使林姐妹也增加了胆量。她们两人一直面带笑容,频频点头,如同天使一般。无奈,人群越涌越多,几乎要将她们吞没。郭、林两姐妹靠着主的力量,从人群中往前直走。主使围观的人心中畏惧。人们被她们无畏的胆魄所震撼,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中间留出一条路来,真如红海开路一般,两位姐妹就直行过去了。 在邱隘,房子是找到了,福音工作也开始展开。当信主的人数有几十人时,她们就在这里设立教会,然后交托给当地忠心爱主的人,自己就走向宁波。 在那里的第一件事还是要先找到房子,于是就在大街小巷到处打听。对于保守而又迷信的中国人来说,要把房子租给信“洋教”的外国人,岂是容易的事?末了,在一座桥旁(宁波人称作张斌桥),有一幢似乎没有住人的房屋。从窗外向里张望,室内积满灰尘。房外一侧有一块荒地,满了大小坟墓。她们在这大房子前停住脚步,因为她们现在已经没有可去的地方了。心中的负担也在告诉她们,不必再往前走了。郭姐妹用还不熟练的中国话问一位老年人: “先生!请问,这幢房子是否还住着人?” 老人上下打量着她们,只因见她们面貌和善,也就诚实地告诉道: “房子是空着的,只因里面闹鬼,住进去的人有的生病,有的吓得大叫从里面逃出来。没有一个不遇见鬼的。现在无人敢住,已经空闲好多年了”[注:这种屋叫“凶屋”]。 郭姐妹说:“先生,我们是信奉天上真神的人,不怕魔鬼。是否请你帮助我们找到房东,将这房子或卖或租给我们?”后来,经过许多周折,两位姐妹将这一大院子的房子买下来了。因这房子从前闹鬼,无人敢住,自然价格便宜了许多。这岂不是神预备的吗?两位姐妹向主低头下拜。他的安排何其美好! 这里许多间的房屋,郭姐妹作了精心的安排。初信主的弟兄姐妹一同劳苦,又请了土木工整修改建,分为南洋房、北洋房、学道室,还有厨房、会客室及生活用房,各样俱全。在礼拜堂的顶端建造了钟楼,当钟点敲响时,钟声在整个宁波上空回响,充分显出郭小姐的才智、学识和胆略。礼拜堂三间,加上讲经台一间,用铁架连接成四间,可坐四百人。椅子做成靠背,摆得整整齐齐。当然,有许多工程是后来信主的弟兄姐妹一同修建的。只不过几个月时间,从前荒废的旧房就面貌一新。许多人早就听闻这间房子里闹鬼,现在见她们安然无恙,耶稣的名声当然越发广传了。中国人对于这样几位女子能有如此才能,心中暗暗地钦佩。宁波的圣工从此开始。 这位郭姐妹后来被信徒们亲切地称为“郭会督”。她为人善良,态度和蔼可亲,老少皆可亲近。她思想敏捷,极富属灵远见。说话温和而庄重,性格刚正而柔顺,办事直爽而诚恳。她待人满了爱心,自己却过着非常朴素的生活。从宁波工作起,她就穿着中国妇女的服装,里面的衣服满了补钉,没有一点相府千金的尊贵痕迹,效法她的主,卑卑微微地服事众人。她在主日很少与人说话,是为了敬爱她的主,与主有特别的交通。对于教导小孩子敬畏神,她也有特别的恩赐。 原先她本国的教会有规定:到海外的传教土每五年可以回国一次,路费共有四千元。但她不但没有回日夜想念的祖国和亲人团聚,反而将这些路费用于救济穷人和孤儿寡妇,帮助福音。 晚年时,为了爱她的救主,郭姐妹愿意为着神的旨意,死在她所献身的中国,葬身中华,所以她将自己的坟墓修在宁波的下白沙西教士公墓。只因后来时局变动,才没有成就她的心愿。这是后话。 以后的几年间,郭姐妹带领弟兄姐妹以宁波为中心,向内陆、海岛传扬福音。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普陀六横岛上一位因她传福音而信主的陆弟兄的见证。 陆弟兄信主时只有12岁。当他听见福音时,喜乐得不得了,回家却不敢告诉父亲,因为他父亲是岛上做迷信的头,即佛事柱首[注:做佛事时的领头者]。后来还是有人告诉他了。这下父亲气恼得火冒三丈,因他知道这个“红毛教”不但使“菩萨”被人藐视,就连做佛事的,也要因此大大失去得利的机会。如今自己的儿子却信了这个教,他的火气真是直冲脑门。所以,当他儿子从外面砍柴回来时,他就拿了一根粗木棍,站在门后,等他儿子进来。陆弟兄一进门来,他父亲就奋力打下去。岂料木棍在门槛上折断了,没有打着!过了一、两天,父亲的气终究难消,就预备了斧子,把它磨快,在儿子熟睡时,轻轻地走进他的房间,朝着床上儿子头部所睡的地方狠命地砍下去,却听到后门口一个少年人的声音说: “爸爸!你在做什么?” 父亲大吃一惊,才知又没有砍着儿子,不免心中暗暗惊奇,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在父亲未进房时,陆弟兄在睡梦中听人大叫一声:“陆阿富!”他就赶快起来,打开后门,向外张望,因他以为有人在后门外叫他。所以当父亲砍下去时,却砍在枕头上。这使儿子又一次幸免于难。 第三次,陆弟兄又砍柴回来,就到厨房去吃饭。他父亲看见,就发起怒来,随手拿起一支猎枪,边装火药边说:“我要叫你饱肚而死!”圣灵在陆弟兄里面催促他:“快!起来逃命!”于是他就往山上逃去,父亲在后面紧紧追赶。因为父亲身量高大,跑得快,眼看就要追上儿子,就用枪瞄准,扣动扳机,但是枪却没有响。于是又追上去。在快追上的时候,却在凹坑里绊了一跤,倒在地上。当父亲从凹坑里爬起来时,儿子已经逃远了。这时他便放声大叫:“阿富啊!你回来吧!因你所信的耶稣是真的,从此我再也不打你了。” 这位陆弟兄长大后,奉献田地,建造会所。他从宁波东乡雇了福音船,供养船上的传道人和船工。又印了许多福音单张,贴在各处的墙上、柱子上。在他死前,留下遗嘱:“埋葬不用棺材,只用两口水缸,合起来,埋于地下。”他也不做坟墓,而将省下的钱,用于修筑一条山路。后来这位弟兄葬在六横岛上的庄小沙铺。 因为知道你们的劳苦,在主里面不是徒然的。(林前15:58) 三、胡家院中 那把我从母腹里分别出来、又施恩召我的神......(加1:15) 郭巨镇距离宁波约有五十公里。这里三面环水,傍海的大陆象一柄利剑伸向东海。站在镇后不远的总台山上,舟山群岛尽收眼底。这是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镇。许多年前,镇上的居民为了防止海盗的骚扰,在镇外筑起了城墙,架起了吊桥。到了振庆前辈们在世的时候,居民生活十分艰苦,就在海滩围田种植,并在荒山上开垦种植蕃薯(又称红薯、山芋)之类的杂粮。 城中有一城隍庙[注1],座北朝南。因迷信之故,居民的房子就不能与庙门一起朝南,必须与它的方向相偏。因为若与它一个方向,就会“大逆不道”而遭祸。胡家院就在背靠着一座名叫凤凰山的小山脚下。胡振庆的父亲胡聿忠及其父母兄弟们就住在这里。胡聿忠的父亲是城隍庙的柱首。虽然他对偶像非常虔诚,然而有气无力的黄胖病却一直缠绕在他身上,不见好转,家境自然更加贫困。胡聿忠就靠殷勤织布维持生计。这样一个家庭要接受反对假神的基督信仰,可想而知是何等难了。 一日,郭姐妹由一位信主的老人何省三陪同,从宁波来到郭巨。何老为她挑着锅台、盆碗及铺盖等用品。一到镇的西门,郭姐妹就站在路边的石头上,向那里的居民传讲基督的救恩。此时的郭会督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中国的官话,加上她智慧勤奋,又很快学会了宁波各地的方言。这位身着中国服装的外国女子,态度和蔼可亲,言语句句中肯。聆听和看热闹的人很多,但神的恩典和人的心愿是成正比的。虽然许多人都在听,但谁能得着大福,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书的主角胡振庆,是一位从众多长老、牧师手中赢得第一位爱主大福的人[注:指郭传诚返英国前振庆勇敢地接班一事──详见第六章]。这与他的父亲胡聿忠从郭巨镇人手里赢得第一位信主的大福有关。 一天,胡聿忠正在屋内织布,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今天,我从西门回来,看见有一个外国女子在传红毛教,讲得可好听啦!” 聿忠虽然听说过这个陌生的“红毛教”,也听人说在宁波早就有了,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一无所知。他从织布机上起来,也不告诉父母亲,径直往西门走去。宁波各地农村的居民还未认识基督的救恩,只因这些有红(黄)头发的外国传道人,就把他(她)们所传的教叫做“红毛教”。 郭小姐诚实地传讲,谆谆地教诲。她那颗为着中国罪人灵魂得救的心火热,倾注着远离家乡、献身中华的满腔热血。她眼中饱含泪水,把基督十字架的救恩讲得那样透彻、深刻,令少年的胡聿忠心中受到极大的振动。他一直注视着这位外国女子的脸。开始,他觉得这个女子的头发和面貌很不顺眼,甚至有点可怕。但是,随着她讲述天上神的独生子为罪人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悲惨故事,胡聿忠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越来越可爱,就好象那位钉十字架的耶稣与她是这样的相连,以至浑然不能分别一般。周围的人逐渐看出,这个有点面熟的少年人,眼中已是热泪盈眶,全神贯注得几乎忘记自己。 女士传讲主耶稣的福音暂告一个段落,唱了一首短歌,然后用目光扫视四周。胡聿忠那思想钉十字架耶稣的心还没有平静。女士说:“各位乡亲,你们中间要相信这位耶稣的,请把手举起来。” 人群中一位少年人举起了手。大家一看,就是刚才还热泪盈眶的胡聿忠。但希奇的是,当时举起手来的,竟是寥寥无几。许多人都面面相觑,有的怕上了这个外国女子的当;更多的人要信奉他们祖辈流传的礼教迷信,所以神情木然,下垂的手没有一点要举起来的迹象。 接下来,郭会督与聿忠谈了话,并教他如何祷告,又请他写了姓名住址。他依依不舍地向外国女传道人告别,带着欢喜快乐的心向家中走去。 坚信偶像的邻舍立刻将他和外国人站在一起并且举手相信“红毛教”的事告诉了他父亲。父亲手中拿着挑担的驮柱[见本章末注释1],恶狠狠地问回到家中的儿子说: “你相信了那外国妇人传的红毛教吗?” 儿子说:“不是红毛教。那女子说的,是一位天上独一真神的儿子──耶稣──来救罪人的事。爸爸,我们从前所信的错了,是迷信!爸爸,不要再信那些泥塑木雕了。” 父亲哪里肯听?因为他是郭巨镇上做迷信佛事挑大梁的人,现在儿子信了与迷信格格不入的“洋教”,以后叫他的脸往哪里搁?怎么了得?他举起驮柱就没头没脑地打下去,胡聿忠的头上马上青一块、红一块。父亲还要再打,母亲却出来拦阻了。父亲的黄胖病也因为火气而大发,使他又一次上气不接下气,就没能再打下去。不过,以后父亲用各种可打的东西打聿忠成了家常便饭,特别是他从主日礼拜回来,几乎每次必挨打。但无论怎样打,聿忠爱耶稣的心志,却是越发坚定。他父亲除了叹息打骂之外,一无办法。 聿忠首先偷偷地将福音告诉了他的兄弟们,并邀请他们一同去听福音。没有多少时间,他的兄弟们,包括堂兄弟姐妹,几乎都信了耶稣。自此,单是胡家信主的,就有二十多人了。作父亲的除了骂天骂地之外,想不出什么办法去难为他们。其实,作父亲的并非天生硬心,实在是因为作了庙会佛事的柱首,放不下这个得人抬举的差事罢了。儿子们不但自己信了主,也劝勉他们的母亲信主。一天,几个兄弟瞒着父亲,商量妥当,在夜里用一乘竹轿抬着母亲,翻过四条山岭,到一百多里外的宁波张斌桥施了洗。这样,短短的一、二年光阴,胡家除了聿忠的父亲之外,都受洗归入了基督的名下。 当父亲死期临近的时候,全家都围在他的床前,儿子们流着眼泪向他述说主耶稣的救恩。老人闭着眼晴,一直静静地听,回想自己从前是怎样毒打他们,现在儿子们却没有一点点计较他的粗暴,反而为他的灵魂焦急担忧。他想到自已敬拜偶像一生,没有从偶像得到过什么安慰、福乐;也从无一人告诉过他:崇拜偶像的人离世后能有什么可信可靠的去处。现在,离世就在眼前,究竟应当依靠哪一位呢?痛苦使他的心如海潮翻腾。神垂听了他儿女的祈祷:这位迷信头目在即将跨向另一世界的紧要关头,接受了主耶稣的救恩。 父亲的一切丧事均按着基督教的礼仪进行。父亲去世后,胡家的院子来了个彻底的改变:房子重新修建,改成坐北朝南,从此再也不用为怕那庙里的城隍而不敢将房子朝南了。不过,胡家人后来接二连三遭受壮年死亡的不幸,镇上的人就以他家房屋的改向,攻击他们不敬偶像。院子的地被重新整平,在中间做了一个很体面的施浸池,用砖石砌成。从此,郭巨的教会有声有色地建立起来了。 聿忠和他二弟成为教会的长老。聿忠为人正直,当讲道的人有不合圣经的地方,他就当面指出。就是亲戚、家人生活不够敬虔,他也不肯放过。郭姐妹那辛劳的工作,又一次在郭巨结出了美丽的果实。她那年轻而因疲劳显得苍白的脸上,露出快乐的神色。以后,她将郭巨的工作托付给当地的弟兄们,自己就向更远的地方去传扬主的福音。 当郭巨的教会开始大大兴旺的时候,魔鬼占据了千百年的阵地全然摇动起来。聿忠弟弟的妻子产期临近了,然而生产甚是艰难。在黑暗权势的笼罩下,全家都非常紧张。男人们在外间屋里跪成一圈,女人们则在房内围着产妇焦急地守候。虽然大家都切切地祷告,但在天快亮的时候,这位饱经痛苦的贤良媳妇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血从破旧的床单往地上流淌,孩子也没有能够留下来,全家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之中。这场悲痛还没有结束、坟上的泥土尚未干燥,聿忠的一个儿子又得了重病,不多几天也离开了世界,到天父那里去了。以后,聿忠的四个兄弟每家都死了人,其中第四个兄弟不仅死了儿子,还死了一个女儿。在这短短的几年中,胡家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止。一场又一场的丧事,轰动了全镇。讥笑、辱骂、议论象波浪般铺天盖地而来。郭巨福音的前途似乎乌云重重,魔鬼象个被追急的盗贼,穷凶极恶地攻击,作拼命的垂死挣扎。这正可表明它尽头的来临。 神的智慧就在于此:他容让魔鬼如此地破坏,为要让天下万民看见他的救恩何等浩大,叫凡信靠他的人,纵然遭受莫大的悲痛,也不至反悔,因基督所赐的生命是如此地坚强。“众水不能熄灭,大水也不能淹没”!“雨淋、水冲、风吹,撞着那房子,房子总不倒塌;因为根基立在磐石上”(歌8:7; 太7:25)。胡家虽然遭遇了如此重大的困境,但是依靠救主的心仍然没有动摇,以至镇上的人再次觉得十分惊奇。从此,基督福音的信仰,虽然经过许多年的变迁、各种风波的打击,仍深深地在郭巨扎根。 胡振庆就是在这样的景况下诞生在这个胡家院中。他的父亲就是在郭巨的西门口第一个信耶稣的人。当振庆五、六岁刚刚懂事的时候,正是胡家遭受亲人接二连三死去的艰难时刻。大人们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悲惨的种子落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在他日后为罪人的灵魂得救不辞任何艰难痛苦、甘愿献出一切的生命中,起了重大的作用。胡家那些去世的亲人,虽然过早地离开世界,但他(她)们脱下了世界的劳苦,已进入那没有眼泪的乐园,再也没有疼痛和劳累了(参赛57:1-2)。他们那短暂的一生,显示神要从他们的后代中兴起一位传道人,为了更多罪人的灵魂、更多象他们一样痛苦的人,能得蒙基督的救恩。从振庆尚未出生到他幼年的岁月中,胡家院中就有了如此起伏曲折的悲壮历史,父神岂是没有台智慧的安排呢?胡家既然被神命定要生下一位让阴府恨之入骨的人物,魔鬼岂肯放手安睡?神的道路和不能更改的旨意是可称颂的,直到永远。阿们! 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识。他的判断何其难测!他的踪迹何其难寻!谁知道主的心?(罗11:33-34) [注1:迷信传说中指主管某个城的神。] [注2:指郭传诚返英国前振庆勇敢地接班一事(详见第六章)。] [注3:驮柱是脚夫省力的棍子。脚夫长距离挑担,中途需要休息时,如将担子放下,则再起肩时就相当费力。驮柱是一根直径约4公分的硬木棍,比肩高稍短一点。休息时用来支撑扁担,使后端着地,前端悬空,这样再起肩时,可省力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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