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问耶稣是谁,就是问到底有没有上帝。因为耶稣说,他在上帝里面,上帝在他里面。
当自己从文革的恶梦中醒来后,心中伤痕累累。我嘲笑那个假神,结论是没有上帝。怀疑主义使我敢于怀疑一切价值,留下的却是一片虚空;相对主义告诉我一切都是相对的,可我又怕自己在别人的眼中也成了一个相对;我捡起尼采的口号,重新评估一切价值,但找不到重估价值的尺度;萨特自由选择的观念使我兴奋过一阵儿,过后,更加惶然,人依何选择,为何而选择,选择了又怎样?
就这样,自己从一个幻梦中醒来,又跌入另一个幻梦中。怀疑主义、相对主义、存在主义成了我的新梦。而辩证唯物论,我竟一直迷恋著它,它还是我梦中的上帝。我对唯物论也反思过,但主要是反思它的理论表达形式,很少反思其理论内容。所以,我虽然十分讨厌正统的哲学教科书,认为它教条武断,霸气十足,但却坚信唯物论的基本观点是正确的。什么宇宙万事万物的共同本质是物质,世界的统一性在于它的物质性。什么物质的唯一特性就是它是客观实在,不依赖于人的意识而独立存在的。什么精神是物质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人脑的机能对社会存在的反映等等,我认为这些都是不言自明的真理。
辩证唯物论的世界观,满足了我那愚昧心灵的需求。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人为何物?茫茫宇宙中,精神的奥秘在哪里?当没意识到这些根源性问题时,自己不觉得痛苦。但意识到了它却得不到答案时,心灵就无法安宁了。唯物论的答案,虽然过于武断简单,但它至少能安定或者麻木我的心灵。
心灵麻木久了,也就觉不出麻木了,反感到麻木是正常的。所以,当福音打破了我心灵的麻木时,我本能地拒绝基督教。那时我很痛苦,因我既难以不问为什么就平静地接受基督信仰,从根本上改变价值观念;也难以不经深思明辨,就把基督教贬低为胡说迷信,心灵不再有任何追求。好像和自己过不去似的,我怀疑,我犹豫,我心绪不宁,挣扎了三年多,我还无法把耶稣甩掉。
耶稣复活后的整个历史,迫使我无法把思考的焦点从耶稣那里移开。我看到,对耶稣的信仰历经近两千年而不衰,如果他那么容易地被批倒,他早就被批倒了,绝不会等我来批。信耶稣的有大字不识的平民,也有才高八斗的大科学家、大学者,这其中必有其合理性所在。这合理性是什么呢?如果它仅仅是心理上的━━受苦人需要心理安慰,或道德上的━━劝人为善,那么,它必不能持久。它能吸引心理脆弱者,但对坚强者却会缺乏魅力;它能劝说意志软弱者,而对刚强者则无计可施。想来想去,我不愿得出但不得不得出结论:对耶稣的信仰若有合理性,它必然是真理上的,生命上的。而这真理和生命又完全集中在耶稣身上,因为耶稣说:他就是道路、真理、生命。
反覆读过福音书后,我不得不一再地问:耶稣是谁呢?我明白,问耶稣是谁,就是问到底有没有上帝。因为耶稣说,他在上帝里面,上帝在他里面。这是真的吗?耶稣是上帝之子吗?这第一次对我构成了问题,生死攸关的大问题。我迫切地感到,即使我以往接受的唯物论都是对的,我也必须重新考察它的根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