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男友老張(中)
轉眼間,我們都進入了各自的大學學習。在同一個城市裡,我讀師大,老張讀醫學院的藥學系,同班的阿進讀中醫學院的藥學系,在高中同班同學裡,我們仨的學校離得最近,所以有時間大家周末會聚聚。老張曾開玩笑說,他學這個專業,以後可以幫我治膝蓋的風濕(我小時候膝蓋經常疼,但現在好像沒有了,這種任何小細節他都記在心裡的男生是不是很可怕?呵呵)。
阿進跟老張開玩笑說,我們可以PK一下,看看誰的藥對豆兒最有效?
老張一進大學就如魚得水,他性格中善於交際耐心細緻的特點很快得到同學們的信賴,又被選為班長。如果大家多久沒有見面,老張會定期給我寫一封信,沒有任何親近的言辭,只是講講他最近在忙些什麼,當然,俺也會禮貌地回信。從他的來信中,我知道了他業餘時間都在“經商”,倒騰不同的商品在校園賣賣,據說還掙了不少錢錢。老張這一輩子最遺憾的是以一分之差失去了被錄取到上海財大的機會。要不,他說,中國頭一撥兒炒股的難道會沒有我?看着他搗拾得油光水滑的大背頭,我哈哈直樂。俺一直覺得,阿進安靜沉穩,適合做研究,老張張狂鬧騰,適合從商,哪料到,多年後他倆走的職業道路剛好跟我當年的看法相反。
老張為他二十歲的生日包下了學校的小餐廳,舉辦他的生日舞會。舞會前幾天我收到邀請信,他在信中特別要求我一定要穿上那套藍色的布依族裙子。那段時間,我對民族元素的衣物有非同一般的興趣。從圖書館查完資料後,俺專門跑到一家布依族的店鋪定做了衣裙兩件套。裙子腰只有一尺六,巨大的裙襬可以做平日的兩條裙子。棉布裙子的灰藍色是手工土法染就的,款式也非常傳統。我選用了一寸寬的小雪人圖案的花邊配裙邊、領口和袖口,有了“破眼”的效果,讓這套傳統的裙子變得比較時尚活潑。有時候,俺把上衣換成牛仔衣搭配裙子,也很協調。這套特別的裙子當然經常都帶來百分百的回頭率,所以老張的要求在我看來特虛榮,呵呵。不過,看在他是大壽星的面子上,俺就將就他一回。另外,我決定送他一個筆記本,並用毛筆小楷寫了幾句林語堂的話在扉頁。
當天到達他的學校,他老人家還挺忙,把我交待給他同班的女生照顧。女生不斷追問老張跟我的經歷,得知我們是六、七年的老同學,不禁流露出非常艷羨的神情,我猜,這女孩應該很喜歡他的。結果舞會開始後,我才知道,喜歡老張的女生烏央烏央的,還不是一個兩個,嘿嘿。那晚,老張邀請我跳了幾支舞,看得出來,他的舞步是操練過的。在舞會結束時,老張邀請我跳最後一支,我面露難色,不是有意的,是覺得大家都停下就該停下了。結果老張臉露不悅馬上拉起旁邊一個女孩跳起來。他的這個舉動,讓我感覺到一絲他竭力在掩蓋的不成熟。我習慣了從小生活在穩重的男人身邊,無論父親、姐夫還是表哥們,都是很端着的,所以俺對輕狂的男孩子一直不太喜歡。在送我回校的路上,老張很誠懇地謝謝我參加他的舞會(他這人的好處是,他從未放棄追求我,但他從來不糾纏我)。我提到那幾個喜歡他的女孩子,老張很明白地說她們不是他的意中人。在成長了幾年後,也因為有個遠方的柏拉圖,我的性情也溫和多了。我說你幹嘛跟自己過不去呢?我真不明白你為啥會喜歡我?實際上,這是多年來我們第一次明確討論這件事情。我還記得,當時的老張很清晰地告訴我:“因為這輩子除了母親,只有你讓我感覺到溫暖。”其實很多年後,我也捫心自問,在那樣的月夜下漫步在校園中,如此動人的告白如此誠懇的男子,我怎麼就不動心呢?找不到原因,可事實就是我沒動心。。。
其後冬季的一天,我們和阿進以及我的幾個好友在表哥家聚餐。在忙碌着準備我的 “生日大餐” 時,我催促老張找女朋友又問過他這個話題,因為我看自己總是毛病多多,對他的執拗真有些不解。可老張始終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樣子,這次他說:“我覺得有了你,我的人生會如虎添翼。” 這句話在我年輕的心裡為他減分了,因為這聽着多多少少有些功利的色彩,那時年輕的心還是比較形而上的,呵呵。事實上,我們在一天天長大,面臨畢業後的選擇也越來越近。。。
其實,大學階段還有個小插曲,是關於阿進的。阿進是個不錯的朋友,老在我跟前說老張的好話,記得他特別說過:“老張做啥事都沒有長性,但他追求你這麼多年是我見他做得最有毅力的事情了。”在幾年前我們的老同學聚會上,酒過三巡,每個人都要講一件當年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結果,貌似憨厚老實的阿進說,當年老張不纏我,但經常去纏他,經常找他喝酒,給他述說對我的相思,結果說得阿進覺得他自己都愛上我了。甚至有一天,他跑到我的學校來找我,打算跟我告白,跟老張勇敢地PK一下。我很詫異瞪大了眼,你沒有來啊!?他說是啊,我剛走到你們學校食堂旁邊就摔了一大跤,衣服都濕透了,就不得不回學校了。我說那你也沒有再來找我啊?他說是啊,回去想想挺衝動的,就沒有再來。。。聽到這裡,我我我我我。。。賣糕的!這就是年輕時代的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