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男友老張（下）

據老張自己說，他大學階段就最後一年認真學習了，弄得教授們把他當個寶兒，而且系主任還想把閨女嫁給他。但是，他毅然決然地決定參軍去西藏，因為他對藏藥特別感興趣，期望可以做出一番事業來。我畢業前，他跑來學校找我，他沒有說得那麼直白，只是問，我想不想他留在我身邊，如果我說留下，他就不去西藏了。我當時剛跟初戀男友分手，情緒很不好，覺得壓力很大。如果我告訴他留下，似乎就是一個承諾，但我心裡，一直把老張當哥們兒，何況，還有他一生的事業和前途呢？我讓他自己做決定，無論他如何選擇我都為他高興。

老張比我晚一年畢業，在他出發去西藏的火車要開動前幾小時，我才從表哥那裡得知他要出發的留言。那天剛好是我認識孩兒他爸的第二天，他跟我在表哥家做客，那時把他趕走覺得不合適，遂決定帶上他去送送老張。我知道這有些殘忍，儘管我還不知道自己跟這個小伙子有沒有未來，但如果老張看見，或許會踏踏實實地去尋找他自己的幸福。果然，在火車上，老張已穿上軍裝，站台上，他的大學哥們兒不斷給我不屑的白眼兒，但我沒有辯解。老張依然那麼從容地笑着，與孩兒他爸握手認識，仿佛我在他眼裡就是一般的高中女同學。。。火車隆隆啟動，我把所有保重的話給了他，祝福他到一片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沒想到，半年後的寒假，老張就回家過年了。大學生參軍起點高，身着軍官服的他看起來端正帥氣，跟從前的氣質有很大不同。他到我家來看我時，正巧孩兒他爸也在（我們已訂婚了）。老張把一個盒子遞給我，說是送我的禮物。我打開一看，是一串晶瑩的水晶項鍊。。。孩兒他爸離開後，老張解釋說，“這是西藏本地產的水晶，質感很好，我想了一下，還是當着他的面送給你比較好，免得他多想”，這就是細膩的老張。。。

老張進藏後，我們的聯繫越來越少，只知道他工資很高待遇不錯，工作也很得部隊賞識。我唯一感到驚訝的是，在我結婚前，收到他一份電報，他與一個女同事已結婚了，而且迅速有了一個孩子。似乎一切都要趕在我前面一樣。。。又過幾年再見老張，是在一個老同學聚會上，他突然變得很乾很瘦，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的樣子，握他的手也又干又涼。。。我問他怎麼了，他笑說在高原心臟越來越不好了。。。在後面的談話中，老張亮出放在錢夾里的二婚妻子年輕漂亮的照片，讓男生們都嫉妒得吹鬍子。老張謙遜地說：“我覺得結一次婚就到老的人是很聰明的，我太笨了沒做到，不過，結兩次婚剛剛好。”據他說，前妻離開，孩子歸他，幸運的是，二妻待孩子不錯，二妻的父母在幫忙帶孩子，這是很難得的，我們大家都為他感到慶幸。。。再一次見到老張，是在北京。他已從部隊轉業幾年。基於各方面情況，朋友們都覺得他應該回到老家工作，但老張覺得這麼多年自己的資源和人脈都在西藏，所以就決定復員後留在西藏工作了。這一面的老張，似乎又蒼老一些。這次他來北京，是為自己要做的產品做融資談判。老張說，因為轉業後福利待遇落差很大，二妻與他爭執漸多，他不得不再一次離婚。離婚後的二妻自然也不管前妻的孩子了，老張平日工作忙，孩子只能暫時寄住在老師家裡。說到這裡，老張的聲音有些哽咽。。。其實，我覺得，他處理家庭的問題有些衝動了，但事已至此，多言無益。我幫老張聯繫了另外一個做投資的同學，幫助他重審商業計劃書，還幫他擬定談判中應注意的關鍵問題和節點。老張為自己要做的項目興奮着，同時也為家庭的事煩惱着。值得慶幸的是，二妻走了，前妻開始回來照顧孩子。這下我們才知道，與前妻離婚後，老張居然不准許她回來看孩子，孩子居然不知道他有這個媽。我毫不留情地批評了老張這樣武斷的做法，而他居然跟我們開始興奮地談及剛剛路途中結識的一個山東姑娘。。。老張走後，我給做投資的同學寫了一份款款的感謝信，感謝他為老張付出的幫助。他回信說，他很感動的是，老張有我這個朋友。

最後一次見到老張，得知他的項目沒有得到投資。投資人去西藏遊山玩水一通，老張自己花了不少錢接待，但投資沒有任何實質性結果。老張當然很生氣，但並沒有氣餒，還在為自己的項目找出路。那時的我已離婚兩年，我男友和他的客戶對老張手裡的一味藏藥興趣很大，因為它的稀缺性和老張的資源，應該可以成就一個新的項目，於是他們需要一些樣品作深入研究。我覺得這是個幾方利好的事，因此極力催促老張準備樣品。但是，當老張得知，這個未來的合作夥伴是我的男友時，他突然玩起了失蹤，無論電話郵件，都再也杳無音訊。。。

回看來路，回看這一路的彎曲，也許當年，俺就不應該多嘴幫老張那個忙。雖然我相信，人生的選擇十有八九都是自己在做主，但冥冥中，誰知道每一分種下的因果？

老張，你還好嗎？無論你在哪裡，無論你在幹什麼，我都祝福着你，儘管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你的老婆。